等再醒來,賀雲霄發現自己趴在醫院的床上。


    手腳都麻嗖嗖的。


    此刻一股子無比濃烈的消毒水正環繞著他,可鯡魚罐頭的威力卻實在太足了,照舊還是瀠瀠不散,於是兩者一結合就聞起來更惡心了。


    他活動了下手指捂住鼻子想爬起來。


    而旁邊傳來個輕笑的聲音,“喲,我們賀團長總算醒了。”


    登時,賀雲霄眉頭擰起看過去。


    謝沉淵正兩手抄兜倚著窗戶站在那兒,黑襯衫的袖口挽起到手肘部分,而修長的身形背後陽光投射過來,就如同剛從這團光裏不緊不慢走出來似的,閑適又從容。


    再配上那雙似笑非笑的鳳眸,就更顯得是來看熱鬧一般。


    況且,他身邊還有倚在真皮沙發中單手刷手機,姿態慵懶的黎音,此刻也是彎起一雙眸子仿佛有些幸災樂禍,“感覺怎麽樣,賀團長?”


    “謝總和黎老師,不愧是天作之合。”


    賀雲霄當然想得到,昨晚的事情必然有這倆人在後麵出謀劃策!


    黎音挑眉,“這種大實話賀團長就不用再重申了,因為我還是會照樣笑話你的,手、下、敗、將。”


    賀雲霄冷笑。


    隻是他這會兒雖然轉過身來了,卻因為屁股上的傷根本坐不下,最終隻能慢慢下了床站在那裏,“你們來這麽一出,無非就是想拖住我,不讓我壞了你們接下來想做的事情而已。”


    謝沉淵倒也不否認,含笑點點頭,“賀團長聰明,但就是不太多。”


    這個人,最大的敗點就是太過於自負了。


    如果不是因為自負,無論機場事件還是昨晚被狗咬,還真不一定會進行的這麽順利。


    “嗬,可你怎麽知道我沒有後手?”


    賀雲霄習慣性的想坐下,結果屁股剛挨著床又飛快彈起來,禁不住有些尷尬。


    但還沒等他轉移話題,黎音就已經笑出了聲,眸色瀲灩起來,“賀團長現在還是先關心自己的後屁股吧,至於後手什麽的……有多少也給你砍斷。”


    “哦,那看來黎老師是能拿得起刀了?”


    賀雲霄看了一眼她仍舊還吊在脖子裏的右臂,反唇相譏。


    謝沉淵眉尾輕輕一抬,“那我不妨先給賀團長劇個透,阿音手裏能拿的……可不僅僅是刀。”


    “你這樣不好。”


    黎音玩味,“賀團長原本聰明就不夠用,他苦思冥想不明白什麽意思,肯定很傷腦筋,萬一耽擱屁股的傷恢複怎麽辦?”


    謝沉淵寵溺地笑笑,看著她。


    而賀雲霄眼神隱隱地怒了,也不知是因為被罵,還是因為這兩人竟然在拐外抹角罵的時候順便秀恩愛,“那就希望,我出院的時候還能看得見黎老師依然這麽伶牙俐齒!”


    很怪的氣氛。


    明明是劍拔弩張的立場,卻偏偏看起來談笑風生。


    就仿佛老友間一場再尋常不過的探望,任誰來了看一眼都不會能想得到,海城的明天和未來就全看這幾個人之間誰死誰活了。


    “好說好說。”


    皇宮沉浮那麽多年,虛與委蛇這一套早就是黎音和謝沉淵玩剩下的,所以賀雲霄就算狠話放下大天來,她都不會有什麽反應。


    這時——


    ‘哢嚓’!


    有人推門進來,但先映入眾人眼簾的卻是一大團醒目無比的黃。


    是菊花。


    “呀,賀團長醒了啊!”


    程子燮那張明明清秀卻寫滿不懷好意的臉有些艱難地從花後麵挪出來,笑得倆酒窩賊甜,“一點心意不用客氣,祝你早日康複哈!”


    足足99朵呢!


    於是,賀雲霄頭上的青筋終於蹦了起來,“滾出去!”


    “那恐怕不行。”


    程子燮有些費力地將大花束放在一旁,順便有些嫌棄地扇了扇鼻子,也不知是無法抵禦菊花的味道還是餘味猶在的鯡魚罐頭,神情卻更譏誚了,“賀團長恐怕還沒意識到一件事吧?”


    賀雲霄簡直想把他連人帶花都通通掀出窗戶,“什麽意思。”


    “當然是,這家醫院姓謝啊?”


    程子燮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兩隻手臂抱了起來,“不然你以為,幹嘛非得讓你受點傷?當然是為了在謝氏的私人醫院裏控製你行動更方便啦,小傻瓜!”


    賀雲霄終於敗給了這句話,冷冷看向謝沉淵,“你該不會以為,隨便什麽人都是你能囚禁的吧!”


    “話別說的這麽難聽,賀團長。”


    謝沉淵不緊不慢地笑了,他要是近視的話這時候必然得豎起一根手指推一推戰術性反光的眼鏡,神情溫和又善良,“也就是為了你的健康著想,特意安排醫生為你加長了靜養的時間而已,哪裏就是囚禁了呢?”


    “你膽子很大。”


    賀雲霄已然眼神兇狠起來,心裏默默盤算。


    目前黎音傷還沒好根本算不上戰力,而根據先前秘派處收集程子燮的資料來看,與黎音相比起來戰力身手極為一般,至於謝沉淵……


    目測這副樣子不會太強。


    否則,機場事件的時候也就不會是黎音去見了周良其,而他隻是躲在背後操控一切了?


    至於自己,不過是屁股被狗咬了一口,又不是腿折胳膊折了,所以綜合考慮的話,離開這裏並不是什麽問題。


    而謝沉淵隻是意味深長的笑,“其實,我還能更大。”


    “但是,要看他想不想。”


    黎音勾了勾唇,眸子裏一片明豔犀利。


    賀雲霄目前這個分量,換算到大夏朝也不過就是個校尉罷了,可想當初皇帝與整個皇族都被謝沉淵玩弄於鼓掌之中,這天底下又哪裏還有他不敢做的?


    “哼。”


    賀雲霄當然不會在這種程度就被說服了,直接就先衝著程子燮揮起了拳頭。


    這裏頭,當然也是帶著濃烈私人恩怨的。


    可是程子燮根本不躲,隻是笑嘻嘻地看著他聳了聳肩,然後抬手看了下自己的千萬名表,“應該差不多了吧?”


    話落,賀雲霄忽然覺得一陣頭腦發昏。


    “放心吧,這可是目前最先進也最貴的鎮定劑。”


    即將閉上眼睛之前,賀雲霄無比不甘心地看著謝沉淵那張俊美的臉在視線中越來越模糊,隻有戲謔揮之不散,“而且,絕對不傷腦子。”


    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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