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味著,沈常青的腦子不太好。”


    黎音譏諷地彎起唇角,但眸光已經微微泛冷。


    而賀雲霄兩手撐在車窗上笑了一聲,音調微微抬高,“是啊,他的確腦子不太行,嗬,喜歡一個得不到的人也就罷了,偏偏還想幫忙把這件事情給遮住,可你們倆……一個是謝家現任的掌權人,一個是極夜的新首領,這麽肆無忌憚的在一起了,不就顯得秘派處有些多餘了嗎?”


    “看來,你果然是背著尚方寶劍來的欽差。”


    謝沉淵慢條斯理的笑道,“然而,放著外患不去清理,反倒是有閑心在這兒想要挑起內憂,你和你背後那位領導可真是不嫌事兒大,海城如果真的亂起來,對你們難不成是有什麽大好處?”


    黎音一唱一和,“所以這時候,我們懷疑一下這位賀團長的真正立場應該不算過分。”


    話落,管家已經飛快掏槍對準了賀雲霄的腦袋。


    大少爺的暗示,他還是懂的。


    不過就算在這種情況下賀雲霄也分毫未動,隻是笑容仿佛比剛才更刺眼了些,慢悠悠開始後退,“看來是我對兩位的了解還不夠透徹,不過從今天起我一定會好好盯緊你們,方便了解更多,拉近彼此關係的。”


    “那就多謝了。”


    黎音眸色一霎的瀲灩犀利,“免費的軍方保鏢,不用白不用。”


    謝沉淵莞爾,“確實。”


    然後,車窗重新升了起來。


    而賀雲霄笑嘻嘻看著車子漸漸消失在視野裏,神情最終變成了肅冷。


    原以為,這兩人關係中利益捆綁的占比會很大。


    但現在看起來,並非如此。


    他們之間似乎存在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默契和信任,是絕非一點小手段就能輕易打破的。


    而且這個謝沉淵相比較先前見過的那次,明顯變得內斂不可捉摸了起來,城府更深,偏偏身邊還有個看似隨和實則乖張的黎音,兩人一個潤物無聲,一個殺不留行,簡直是相輔相成,牢不可破。


    看來自己這趟海城之行,沒那麽快迴去了。


    這時,他的手機響起。


    “你好賀團長,關於你提前打過招唿被抓來的那個老師,具體什麽時間把他送往國外呢?”


    “稍微關兩下等沒人注意的時候吧。”


    賀雲霄無聲歎了口氣,“記得告訴他,以後和家人乖乖在國外生活不許迴來,另外網監的同誌們也辛苦了,勞煩杜支隊代我向他們表示感謝。”


    是了,電話對麵的人正是刑警支隊長杜華峰。


    而今天在校園裏發生的一切,也全部都是賀雲霄一手策劃的,原本是想玩個‘英雄救美’借此和黎音混熟臉多多探查,卻沒想到完全玩兒砸了。


    “哦沒事沒事,同誌之間相互配合本來就是應該的嘛。”


    “賀團長千萬別客氣,以後有事再知會我們!”


    杜華峰客氣著又寒暄了幾句才掛斷電話,但神情卻浮現絲絲憂慮。


    按理說,身為警察絕不該幹這種惡意汙蔑的事情,可賀雲霄的手裏有絕密文件,所到之處哪怕是局長也得開綠燈全力配合,違抗就算違紀。


    可是他也多多少少了解一點那位黎老師。


    那樣甘心為了學生連性命都能豁得出去的人,怎麽可能是壞的?


    沈常青啊,你還是趕緊醒過來吧。


    不然的話這海城,恐怕是要陷入一場天翻地覆啊……


    *


    “什麽?來代替頭兒?”


    原本正在用棉簽小心翼翼沾了水給沈常青浸潤嘴唇以防幹裂起皮,結果聽完一番來龍去脈之後,大林震驚地差點兒沒直接把棉簽戳進沈常青鼻孔裏。


    “你可淡定點兒。”


    黎音無奈抽了抽嘴角,“再把人戳個大出血。”


    謝沉淵揶揄,“真要是戳壞了,賀雲霄也就不用代班了,直接走馬上任。”


    “對不起對不起。”


    大林頓時嚇得臉色更不好了,繼而有些自責,“跟了頭兒已經這麽久,但我似乎根本沒能學到他的冷靜,遇到情況也好像什麽都為他做不了。”


    “倒也不至於這麽說。”


    黎音搖頭,“你的確不怎麽沉穩,但心裏卻赤誠堅定,這就是你最可貴的地方,也是沈常青最信任你的原因,但是大林你要清楚一點,賀雲霄與沈常青是完全不同的人,不管他讓你做什麽,但凡是和我們有關的一定不要衝動,否則一定會失去主動權。”


    “難不成……”


    大林雖然性格活躍,但腦子又不笨。


    隻是稍加思索,他便已然意識到如今的形勢對謝家和極夜來講似乎都不太妙了起來,於是就禁不住又看著病床上還在昏睡的沈常青歎了口氣。


    頭兒,你什麽時候才能醒啊?


    黑眼俱樂部還沒除,又來個態度不友善的賀雲霄要暫代你的位置,你要是還這麽一直睡下去,沒準兒海城真的要出大亂子了!


    “沒發生的事情,一切都還說不準。”


    謝沉淵見他瞬間心事重重,於是又寬慰道,“隻不過是未雨綢繆,也不用太過於在意。”


    “黎老師和謝總放心,我明白輕重。”


    大林點點頭,目光裏一片鄭重,“首先我是個警察,萬事第一要則是保證我和頭兒的立場不會‘被’影響,其次才能稍稍考慮本心不願違背的事情。”


    黎音笑了,“就是這個意思。”


    從賀雲霄明明有未婚妻卻還是可以公然給她送花表示追求就能看出來,這人為了達成目的根本不拘手段,估計要是遇上那種最經典的‘殺一人可救百人’的選擇題,他定然會毫不猶豫選擇殺一人。


    這種人擁有極端的原則意誌和信仰,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涇渭必須分明,從來都不應該存在中和的灰色地帶,而一旦產生就必然要鏟除。


    並且會從始至終都無比堅定地去以行動貫徹這個方針。


    所以,哪怕是他從來都站在正麵一方,也是相當可怕的存在。


    別說是大林,哪怕是沈常青和這種人對抗,也絕對是不占便宜的存在。


    因為他們都講情義。


    而賀雲霄這個隨時隨地都能爽快笑出一排大白牙的人,隻講理——


    非黑即白,並且為了最終得到白可以不惜自身為黑去推進的理。


    而這樣的人,心裏往往都住著一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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