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黑色吉普靜靜停在學校外麵。


    “來消息了,頭兒。”


    大林將收到的排查結果拿給副駕上閉目養神的沈常青,“銀海二中根本沒有一個眼下帶淚痣的男老師。”


    沈常青緩緩地睜開眼睛,“嗯。”


    事實上,這個結果在他意料之中,之所以還讓大林查這麽一遭,也隻是為了印證自己所猜測的——


    那麽現在看來,他的猜測沒錯。


    這個叫黎音的女老師,切切實實就是那天救了許馨月的人。


    看來,那群人內部已經鬥得相當厲害了,讓那一位都不得不派出自己選的人來。


    “頭兒?”


    見他許久不說話,大林在他眼前揮了揮手,“已經放學了。”


    沈常青看向車窗外,那道纖細高挑的身影正遠遠走出來。


    但就在他剛想要說什麽,卻忽然看見另一邊有對中年男女正鬼鬼祟祟的扒著樹探頭朝校門口瞧。


    一看就不像什麽好人的樣子。


    而這時,黎音已經穿過了馬路朝菜市場走去。


    那對中年男女見狀也趕緊跟上。


    “有意思了。”


    沈常青罕見的扯起了嘴角,隨即摸出根煙來開門下了車點燃,“走。”


    大林積極響應,“得嘞!”


    要知道,能讓頭兒這麽大費周章親自跟了好幾次的,那可絕對都是正八經兒的大魚!


    “嘖……”


    借著挑菜的功夫,黎音餘光瞟了一下來時的方向。


    王麗榮兩口子那雞零狗碎的樣子都已經讓好幾個攤主用很奇怪的眼光看他們了,至於沈常青和他的小跟班,雖然對暗中跟蹤很是得心應手,可那比平常人重不少的腳步聲卻還是瞞不過她的耳朵!


    但既然來都來了……


    一絲狡黠的浮現在眸底,黎音直接轉身快步往迴走。


    而王麗榮兩口子見狀臉色一變,急忙掉頭跑,他們是想來跟蹤一下黎音現在住哪裏,尋思著再找機會‘登門’一次,沒想到竟然被撞上了!


    “哼。”


    黎音視若無睹,腳步更快直直迎上了沈常青和大林,“兩位警官,也來這裏買菜啊?”


    正要跑過沈常青和大林身邊的王麗榮腳下一崴,摔了。


    然後,被楊勝利慌忙扶起來攙著繼續跑。


    而沈常青麵無表情看了一眼堪稱是落荒而逃的兩人,不動聲色皺了下眉頭。


    “不好意思啊,兩位。”


    黎音不緊不慢走到他們麵前,神情相當坦然,“稍微借你們的威風,狐假虎威了一下。”


    而大林這時候撓撓頭,“哦我想起來了!那兩個人是……”


    黎音笑了笑,“看來,兩位已經把我的家庭背景調查的相當清楚了。”


    查自然是查了的,但這可不興承認。


    於是,大林急忙擺擺手解釋,“不不,沒有查,就是簡單了解過!而且是跟高主任談話的時候無意中聊過幾句知道的,嗬嗬……”


    而黎音也根本不在乎他的說辭,隻是狀似苦澀的歎了口氣,“他們雖然惡劣,但畢竟還有養育的恩情在,我也實在沒什麽好辦法,隻能是惹不起躲得起。”


    大林唏噓,“黎老師也不容易。”


    而一直沒說話的沈常青突然幽幽問道,“需要送你迴去嗎?”


    黎音笑著搖頭,“不……”


    “這是個好主意啊!”


    大林已經眉飛色舞起來,“黎老師,讓他們知道你和我們關係好,他們肯定也就不敢再輕易給你搗亂了。”


    正好可以借這個機會多聊聊,萬一就能得出什麽線索呢!


    頭兒可真是太聰明了!


    但黎音又怎麽可能願意跟兩個特警走這麽近,“不用麻煩了,我還要買菜,就不耽擱兩位時間了。”


    “那好吧。”


    沈常青倒也沒再多堅持。


    等黎音走後,大林才困惑的問他,“頭兒,我們明明可以借口沒吃飯,跟她一起迴去的,反正她不是有奶奶嗎,隨便編個借口說是朋友不就得了。”


    這種招兒,他們也是老用的。


    但沈常青卻看著黎音走遠的方向,沒迴答他,然後直接轉身往迴走。


    大林滿腦門子問號,“頭兒?”


    可沈常青隻是一邊走著,一邊又摸出根煙來點上,眉頭緊緊的擰起,妄圖壓下莫名狂跳不止的心緒。


    就算是為了調查她,也不該那麽冒失的說那句話……


    *


    夕陽西下。


    “惟其忘而不忘,忘無可忘。無可忘者,即是至道。道在天地,天地不知。有情無情,惟一無二……”


    道屋的窗外,小道童奶聲奶氣的背著《玉樞寶經》。


    而屋內的謝沉淵單手扶住寬鬆的長袖執筆落字,行雲流水般將一句句經文謄寫在潔白的宣紙上。


    一舉一動清冷矜貴,已經寫了很多張。


    而管家就在一旁靜靜看著,但神情有些複雜。


    他問過老道士,說這《玉樞寶經》是用來給別人祈福的,抄寫完成後會通過儀式燒掉,將虔誠的心意傳達給普化天尊。


    可大少爺從前並不迷信這些的。


    並且,這經書……又是在為了誰而抄的呢?


    ‘叮叮叮’!


    手機忽然響起把管家嚇了一跳,不過看到號碼後他卻神情微微變了一下才快步走出去接聽。


    當然,迴來的也快。


    “大少爺。”


    管家頗有些難辦的樣子,“林家的……林總來了。”


    “誰?”


    “就是……”


    謝沉淵起先全神貫注著並沒細想這人是誰,筆下字跡依舊不停,直到寫完整張的最後一個字才緩緩抬頭看著窗外稍加思索了片刻,悠悠吐出兩個字來,“他啊。”


    那個林清月的父親,叫林明章。


    “嗬嗬,沉淵啊,這麽年輕就想退休養生了嗎?”


    戴眼鏡的中年男人西裝革履,身邊跟著兩個助理,已經踏入了這座小院,卻有些皮笑肉不笑的,“聽清月說你在這裏修養,我這個當叔叔的也來探望一下。”


    但是,卻也並沒進門。


    謝沉淵眉尾輕抬,擱下筆淡淡一笑,“是嗎?謝謝。”


    林明章愣了下,仿佛被梗住了。


    以前的謝沉淵不是這樣,他從來都喜歡單刀直入,從不拐彎抹角,因為他有這個資本可以這樣無所顧忌。


    整個海城都明白這一點。


    所以,哪怕是女兒婚事被放了鴿子他心裏生氣,卻也還得一上來就客套兩句,因為他清楚謝沉淵肯定會在下一刻就給出明確的迴應。


    可剛才的迴答,卻讓他早就準備好的說辭……全都作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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