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人依偎,自然是甜蜜的,漸漸地,說話也沒那麽拘謹。


    皇帝與皇後,自古以來包辦婚姻居多、利益糾葛甚密,如朱佑樘與張皇後、隋文帝與孤獨皇後、金世宗與烏林氏等,擁有真正有感情的屈指可數。


    從曆史上看,李煜與大周後之間,雖然是包辦婚姻,但情感方麵是沒得說了,原主若不是太渣的話,他恐怕不止是“詞帝”,還會是個“情帝”。


    “從嘉,當初我極力反對你娶女英,真的不記恨我嗎?”


    李煜無奈,說道:“怎麽又提這個,當然不記恨。”


    “那麽,你就沒想過,我為何反對?”


    “這個嘛……一是女英年紀尚小,二是你們姊妹情深,三是共事一夫,恐怕他人說閑話。”


    大周後直起身子,一臉鄭重地看著李煜,否決說道:“都不是,不偏不倚地說,妹妹這個人的性情,不適合進入皇家。”


    “哦,女英確實有些小女子的脾氣,活潑可愛,不如娥皇你莊重賢淑。”


    大周後搖搖頭:“不,她是我的妹妹,我太了解她了,為人輕浮、見異思遷,若是嫁給普通官家、富戶,大不了把日子過得蠻橫一些,可嫁入皇家,恐有昔日褒姒之禍。”


    褒姒,褒國姒姓的美女,周幽王要滅掉褒國,褒國獻上褒姒作為禮物。


    當然,“周幽王+褒姒”的故事,就是烽火戲諸侯,“狼來了”古詩的另一種演繹方式。


    據說,褒姒之所以能夠被周幽王寵愛,就是因為她來自鄉野,與那種受過良好教育、遵守規矩的女人完全不同——


    她活潑好動,經常光著腳丫,不好好穿衣服,露出健康的胸脯在皇宮中跑來跑去,逮老鼠。


    她嘰嘰喳喳,絲毫不害怕周幽王,生氣了還敢扯他的頭發和胡子。


    她嬌小可愛,據說,可以坐在周幽王的臂彎裏吃東西,簡直是個布偶娃娃。


    皇宮之中的皇後啊、妃子啊,都是一些“知性大姐姐”,把端莊淑德演繹的無所不在,周幽王受夠了這種沉悶的女人,而褒姒是一個“野丫頭”,隨心所欲、毫無心機、敢愛敢恨,而且,似乎、大概、也許,褒姒愛的人也不是周幽王,而是褒國的王子。


    一句話,這叫做“反差美”,淑女見得太多,熟女就很搶手。


    李煜聽了,不僅啞然——


    大周後的話,也太誇張了,她自然是一個知性美人,可要說小周後會帶來“褒姒之禍”,那絕對不可能。


    “娥皇,朕可不是周幽王!”


    “臣妾不是那個意思……”


    李煜輕輕攬入懷中,安慰道:“朕知道,朕雖沒見過褒姒,可是見過綠茶。”


    “綠茶?”


    “對,喜歡裝清純、玩曖昧、到處撩的綠茶。”


    “從嘉,我真不懂。”


    李煜輕笑,說道:“不需要懂,你隻要相信朕就好了,能做賢內助,朕自然高興,不能做賢內助,朕養著就是了。”


    大周後歎口氣,說道:“我知道,你就是不信,妹妹這個人,用情深、移情快,你就不怕她……”


    “給我戴綠帽子嗎?”


    “當然不可能!可妃子一多,她的小性子耍起來,也夠你受了。”


    李煜不以為然,問道:“你說女英用情深、移情快,是什麽意思?”


    大周後眼神中浮現一層哀怨,說道:“你還記得,昔日在府中的時候,王府尹(王奇峰)前來送禮嗎?”


    “時間太久了,記不得了。”


    “哼,那頂逍遙冠,你也忘了!”


    李煜終於想起來了,記得,還有一方繡品,上麵是自己寫的《長相思》——


    雲一緺,玉一梭,


    澹澹衫兒薄薄羅。


    輕顰雙黛螺。


    秋風多,雨相和,


    簾外芭蕉三兩窠。


    夜長人奈何?


    “妹妹一直傾心於你,我打聽過,光是製逍遙冠、繡手帕,就花費了不少功夫。”


    “我,我一點都不喜歡。”


    大周後又歎口氣,說道:“若妹妹用情專一,妾身也不是妒婦,可她轉眼之間,就會不顧場合地,與別的男人交談甚歡、親昵,作為官家女兒,實在是不成體統。”


    李煜一怔,說道:“移情還真是快。”


    “我記得,有一次在清涼寺外,她就和一個素未謀麵的人,叫什麽……趙九重的,大庭廣眾、不顧禮儀的打情罵俏。”


    原本,李煜對大周後所說的,並不放在心上,直到聽到“趙九重”這個名字,心頭一顫!


    趙九重,野史文獻中記載過,趙匡胤就曾經化名“趙九重”到過江南!


    “從嘉?從嘉!你睡著了?”


    “哦,沒有。娥皇,你接著說——”


    大周後握住他的手,語重心長:“總之啊,你有機會,要好好管管她,如今已經是貴妃的身份,不能由著她的性子胡鬧。”


    李煜湊上去,親了一下,說道:“娥皇,朕感覺你不像是女英的姐姐——”


    “啊,從嘉,你什麽意思?你以為我在說她壞話!”


    “不是,不是。”李煜湊得又近一些,低聲說:“倒像是女英的娘。”


    長姐如母,這句話倒也沒錯。


    “又胡說話了。”


    李煜反倒認真起來,說道:“非也,朕沒胡說,要管女英也好,其他妃子也好,朕沒這個功夫,你是皇後、母儀天下,更是職責所在,大膽去管就是了。”


    “你不怕?若是你的寵妃告狀呢?”


    “朕的娥皇,是通情達理的,是個賢內助”李煜平複心情,說道:“日次很長,你管家中之事,要細水長流,我管天下之事,更要從長計議。”


    “從嘉,你所說天下之事,就是收複淮南失地嗎?”


    “娥皇,朕就這麽點出息啊,淮南算什麽,朕說過,要一統天下。”


    大周後眼神有些黯然,喃喃地說:“天下,很難吧。”


    “當然很難,而且要很久。昔日,勾踐滅夫差,尚需十年生聚、十年教訓,朕可是要收迴燕雲十六州的。”


    “二十年……仲寓到時候,已經二十三歲了。”


    李煜隨口說了一句:“也該立為太子了。”


    大周後一把薅住李煜的衣領,一臉喜悅之情無法掩蓋:“從嘉,不,陛下所說的是真的嗎?你要立仲寓為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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