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戰牛鼻灘”的消息,飛速地傳到了武陵,十一歲的周保權除了哭,也不知道做什麽。


    楊師璠征戰在外,他沒了主心骨。


    唯一能頂事兒的,就是朗州刺史楊德中,此刻也遠在永州。


    此外,朝中弄臣不少,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對於他們來說,誰當老大都一樣。


    萬般無奈,周保權喊來漢壽都統司徒鑫,征求他的意見。


    司徒鑫所鎮守的漢壽城,是周家鼎攻占武陵的必經之地,雖然此人軍事素養一般,但貴在有一腔熱血。


    “武王,為今之計,一是要固守武陵城池,將周邊兵力集結起來,二是馳援朱將軍,牛鼻灘守軍不過三千!一旦周賊攻破,就如入無人之境了。”


    周保權焦急地說:“我朝軍力,大部分都被楊師璠帶去平叛,如今城中兵力兩萬而已!這如何受得住!”


    “武王莫急,可詔令臨澧、慈利、桃源、沅津四地駐軍,就近進入武陵城,分別增援西門、南門,末將率兵東麵應敵。”


    至於北門,沒必要增援,那裏被大片前灘包圍,人淌不過,船走不動。


    “如此就行了嗎?”


    司徒鑫沉吟了一下,說道:“派人盡快趕往永州、潭州,召迴大隊人馬,沿著湘江順流直下,正好夾擊嶽陽水軍,如此一來周家鼎腹背受敵,可破也!”


    周保權點了個讚,殊不知,此舉徹底葬送了武平政權!


    劉承勳、鄭彥華正愁抓不住武平主力,這下好了,整個割據政權的軍事力量全都集中到了一起,正適合全殲。


    此刻,整個江灣之上,已經四處漂浮著屍體、破船,周家鼎已然突破了老虎口。


    一天前,嶽陽水師受阻之後,十幾艘大船被點燃,武陵軍還在不停的往江水中投困船籠,周家鼎進退不得的時候,統製劉洪前來報告。


    “主帥,不如棄舟登岸,繞道背後突襲!”


    周家鼎詢問:“何處登岸?”


    劉洪指著江心島說道:“牛鼻灘以西,沅江一分為三,中間衝擊出來的大片灘塗,隻需要派五千軍士登陸,繞到上遊發動偷襲。”


    周家鼎也沒有好辦法,隻能一試。


    嶽陽軍以兩艘戰船焚毀為代價,終於在沅江上撕開一個缺口,隨著五千人登陸灘塗,整個戰局終於發生了逆轉。


    朱琇帶領的守軍,畢竟太少了,他前期的優勢,完全依賴於地利。


    然而,經過一天左右的消耗,自己這邊人員、物資基本告罄,隻能拚著一口氣不讓周家鼎衝過來。


    眼看著嶽陽水師搶救戰船、拔除阻擋,他本想要孤注一擲,將戰船派出去,可是手下的報告讓他心涼了。


    “刀劍卷刃!”


    “箭矢射完!”


    “火船告罄!”


    朱琇悲哀地發現,就連人也所剩無幾了,無奈之下,隻能下令全軍收縮。


    然而,朱琇沒有發現,趁著夜色,周家鼎的軍隊泅渡到江心島,悄無聲息地向他的駐地摸去……


    此時,朱琇僅剩下的千餘人,都集中在老虎口,把剩餘所有的戰船都用鐵鏈串起來,緊張地觀察著江麵,等待著最後一輪衝擊。


    他們終究是沒有等到,登陸江心島的嶽陽水軍,並沒有急於進攻,而是在朱琇緊張備戰的時候,靜靜休息、恢複體力。


    黎明時分,這五千人突然從岸邊殺出,朱琇預料不及,瞬間就被包圍!緊接著,牛鼻灘等待的戰艦迅速出擊,水陸聯合絞殺!


    寡不敵眾,朱琇及百餘軍士被圍在了岸邊一隅,四周刀槍林立。


    “朱琇,我惜你是一個將才,若是投降,本帥一定保你不死!”


    看著立於船頭、近在咫尺的周家鼎,朱琇狠狠地擦幹淨臉上的血汙,哈哈大笑起來:“周家鼎,就憑你也想招降?”


    “朱琇,識時務者為俊傑,大楚複興在即,本帥需要將才。”


    “蠢貨,大楚若能複興,除非長江水倒流!你是怎麽在這亂世中活下來的!”


    “你……”


    朱琇一臉悲切,遙望西北,喃喃地說:“我無愧先主知遇之恩!”


    冷不防,他將卷刃的寶劍壓在自己脖頸上,用力割了下去。


    “將軍!”


    眾軍士見狀,跪地痛哭。


    鮮血噴濺到沅江之中,朱琇的身體屹立很久,才緩緩塌下去。


    “眾將士,誓死不降,殺賊!”


    剩餘不多的武陵軍,開始了生命中最後一次衝鋒!


    周家鼎閉上眼睛,臉色凝重,然後揮了揮手。


    既然你們選擇做忠臣,那就成全你們吧!


    箭如飛蝗……


    天亮之後,周家鼎命人清掃戰場,劉洪報告,朱琇帶領的三千餘人全部戰死,無一人投降。


    周家鼎咬著牙說:“周保權,你不配有這樣的部下。”


    原計劃,嶽陽軍要再次休息,可很快斥候來報,說湘江入洞庭口出現大量戰艦,周家鼎立即意識到不好,楊師璠迴來了!


    不僅楊師璠,就連奔襲永州的州的楊德中也一並前來了,如今,武平南部基本肅清,可以集中兵力戍衛武陵。


    “劉統製,號令全軍立即奔襲武陵!務必今日兵臨城下!”


    周家鼎著急了,楊師璠一到沱漣灣,發現自己不在哪兒,就立即明白是怎麽迴事,肯定要趕上來,從背後給自己捅刀子。


    想要活命,隻有一條路,殺入武陵城,劫持周保權,到時候就算楊師璠迴來,也不敢輕舉妄動。


    距離武陵不過五十裏水路,重新集結的嶽陽水師也深刻感受到了威脅,正所謂“哀兵必勝”,但一支軍隊麵臨著“不拚命就沒命”的壓迫感時,總能爆發出驚人的戰鬥力。


    司徒鑫在武陵正東水路布防,木樁還沒有打完,周家鼎就衝過來了,一千多人的守軍隊伍,在上百艘戰船麵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中午時分,嶽陽水軍沿著沅江而上,浩浩蕩蕩的艦船,很快抵達望江門(南大門)。


    沅江在武陵之南的地方,形成了一個幾乎完美的“幾字形”,望江門就位於“幾”字的上麵,江麵開闊,十分便於登陸。


    而這裏,自然也是周保權重點部署的地點。


    這時候,發生了一個奇怪的事情,怒氣衝衝的周家鼎沒有命令立即攻城,而是派出使者,去給周保權送了兩封信。


    一封是馬光讚的信。另一個,則是怒斥周保權的信,信中大意是,我好心護你周全,你卻派人來打我,此事不可善罷甘休!但是,念你年幼無知,又受到奸人蠱惑,隻要打開城門,親自給我道歉,我就原諒你,然後撤兵。


    這就是哄小孩的把戲。


    可是,周保權就是一個小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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