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建的院落隻有幾棵剛移栽過來的名貴樹木,養在陣法內,才五日時間就抽出幾根碧綠的枝條,盡管秋風蕭瑟,它被陣法護的極好,葉片都不曾擺動一下,給沉悶的院子添了一絲生氣。


    良辰坐在石桌前一杯一杯飲著穿腸釀,皎潔的月輝清冷的籠罩著他,往日,這樣的夜他都是想著於落捱過來的,隻不過今日他想起的人是範霓。


    一月之期到了,她今日就要嫁人了吧?


    符天篆是個好的,範霓嫁給他,他放心。


    良辰摩挲著手裏的流光鏡,最終還是沒讓人幫忙給她送一條恭賀的消息,她會有她自己的生活,不見不念,或許就是最好的道別了吧。


    良辰又大大灌了一口酒,辛辣的液體滑過喉間,暖了他的胃,卻怎麽也暖不了相鄰的心。


    他又想起了於落給自己卜算未來時看到的場景,還有那個眉眼與自己七分相似的,玉雪可愛的小男孩。


    範霓嫁人了,這個小奶團子也不會出現了吧?


    良辰忽而就笑了,前世,他和洛玉的開始是錯的,今生,他和範霓的開始也是錯的,一開始就錯了,焉能有對的結局。


    忽的,一個小型飛舟落在了院子裏,飛舟上是穿著嫁衣的符天篆和範霓,良辰一愣神,最終還是認認真真衝兩人拱手。


    “恭賀二位喜結連理。”


    符天篆看了良辰一眼沒說話,率先從飛舟上跳下來,本想迴頭扶一把範霓,又怕她當著良辰的麵不想和自己舉止親密,於是隻客氣的把胳膊伸給她,讓她扶著自己的手臂下來。


    符天篆:“我去外麵等你。”


    說罷,他轉身走到院子外,又怕範霓疑心自己偷聽,於是運起靈力,一躍站到離此處很遠,又方便他們看到自己所在的門樓上。


    一輪殘月,點點星光,符天篆的一身紅衣在夜色裏格外醒目,滿天星辰淪為他的背景。


    這本該是他們的新婚夜啊。


    範霓看著遠處符天篆孤寂寥落的背影,迴想起他的喜歡曾是那麽熱烈,那麽直率明朗,如今他卻將這份喜歡,深埋在心底裏,卑微到塵埃中,在塵埃中,開成荼蘼的花。


    一瞬間,範霓忽而就解脫了,自己的執著還有意義嗎?兩個孤單的靈魂,隻有相擁取暖,才能捱得過漫漫歲月。


    範霓笑了,秋風拂過她的嫁衣,輕紗飄揚,她的笑,明澈如水,沒有了初見時的嬌蠻跋扈,沒了後來的謹小慎微,那神態端莊又淡漠,仿佛看淡了紅塵諸事。


    這樣的神態,看的良辰心中一緊,倒是與於落卜算的畫麵,不差分毫。


    良辰:“師妹今日大婚,為何會來此處?”


    範霓:“今日來見你一次,隻不過是要那兩個問題的答案,還請師兄當麵說與我聽。”


    良辰:“什麽問題?”


    範霓看著他手中的流光鏡,自嘲的笑了一下:


    “師兄莫要說你沒看到我的留言。”


    良辰略微尷尬了一下,還是如實說道:


    “我現在無法使用神念,當真查看不了。”


    範霓剛剛平複的心,再次因為他的迴答,掀起一絲漣漪。


    不過她很快就將那不該有的苗頭壓了下來,釋然的說:


    “沒什麽,不過是想問一下,師兄的身體痊愈了不曾。”


    良辰:“未能痊愈,不過好了大半,日後若遇機緣,就能大好。”


    範霓:“既如此,師妹就不打擾了。”


    良辰不解,她新婚之夜由符天篆陪著,就是來問自己身體有沒有康複?見人已經快出了院子,良辰忍不住問道:


    “師妹不是說有兩個問題嗎?”


    範霓頓了頓腳步,她既然已經決定和符天篆相攜到老,再問那些有沒有愛過自己的話,又有何意義。


    於是頭也不迴的說:


    “不必了,師兄珍重。”


    良辰沒有送她,因為符天篆見她出來,已經迎了上去。


    “都問完了?”


    範霓:“沒問完。”


    符天篆一愣,還是關心的說:


    “要不你再迴去問問?”


    範霓:“不必了,我們走吧,今日,謝謝你。”


    符天篆見她神色坦然,似是已經解開了心結,心底微微雀躍了一下,祭出飛行法器,伸出胳膊,讓她扶著自己上去。


    這次,範霓扶的不是他的胳膊,而是他的手,符天篆半握著拳,下意識反手將她的手扣在自己掌心,等他反應過來想鬆開的時候,範霓的手指卻穿插進來,十指相扣。


    見他愣在地上傻笑,範霓的心微微疼了一下,溫聲道:


    “夫君,我們該迴家了。”


    “唉,唉,我們迴家。”


    符天篆見範霓不排斥自己,大膽的牽著她的手不舍得放,拇指在她手背的肌膚上輕輕摩挲,滑嫩細膩的觸感,還有她身上淡淡的藥香味,讓他半邊身子都酥麻起來,恨不能現在就到了婚房裏,細細吻過她的每一寸肌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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