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冽是真的心疼良辰這個好不容易搶來的徒弟,知道他現在的身體與凡人無異,故而準備了數不勝數的食材。


    於落突然發現,自己這一世,身邊盡是些需要每天都吃飯的人,先前是自己修為低,後來是封印靈力的師尊,再後來是一體雙魂的南宮慕,現在又換成身體出了狀況得良辰。


    於落一邊看著風景,一邊做飯,良辰則在她身後,把她當做絕美的風景。


    飛舟大的離譜,在雲層間平穩穿行,一朵朵奶白奶白的雲彩,在陽光下鍍上一層金邊,小狐狸開心的在甲板上來迴跳躍奔走。


    “三哥,你看那朵雲,像不像我的大尾巴?”


    小白最煩有人叫他三哥,鯤桑的神魂還未凝聚之時,他是老大,後來被迫居於鯤桑之下,現在又來個玉柳君,他連老二都做不成,氣鬱的拽起小狐狸的尾巴,倒掉著把它伸出飛舟之外。


    “再叫我三哥,我就把你扔下去。”


    小狐狸才不怕,遠遠向於落求救。


    “主人!你管管小白好不好,他又欺負狐狸了!”


    小白忙把狐狸抱在懷裏,狠狠擼了幾把它蓬鬆的尾巴。


    “不許告狀!”


    於落眉眼含笑的看著吵吵鬧鬧的倆小隻,喊道:


    “開飯了,快過來吃飯。”


    良辰剛打算出點力,擺個碗筷啥的,結果玉柳比他更快,數不清的根須飛速蠕動,頃刻間餐盤杯盞就被擺的井然有序,良辰無奈的看看自己的手掌。


    “無法使用靈力還真是不習慣。”


    於落還在忙著做最後一道菜,炙鰻魚,銀絲碳映紅了她的小半邊臉,包裹著醬汁的魚塊慢慢收縮,形成薄薄一層焦酥金黃的外皮。


    於落:“凡人也有凡人的好處啊,一日三餐頓頓能滿足口腹之欲。”


    良辰夾了一塊魚細細品嚐,滿足的感歎道:


    “是啊,人間煙火氣,最撫凡人心。”


    一頓飯,在幾小隻的吵嚷聲中結束,有玉柳君在,剩下的於落什麽都不用管,泡了茶和良辰閑話。


    良辰:“你信天命嗎?”


    於落:“我們都是重活一世的人,難道你不信?”


    良辰淺酌了一口茶,唇齒盈香,道:


    “信,但不想信。”


    於落:“為何這麽說?”


    “我開始以為重活一世是讓我去報仇雪恨,直到後來遇見你,我以為天命讓我和你再續前緣,可現在呢?好多事都脫離了軌跡,報仇找不到緣由,而你,也有了仙尊。”


    於落:“還記得秘境中嗎?我被孔雀下了離魂咒,去到了十萬年前,還見到了當時的輕塵,從那時起,他就一直在漫漫修仙路上等著我。”


    良辰苦澀的笑笑,搖搖頭。


    “我原還一直告訴自己,我比他先遇見你,沒想到啊……嗬……看來我真的要孤獨終老了。”


    於落:“我跟師尊學了占卜之法,要不要給你卜算一下?”


    “好啊。”


    於落刺破良辰的指尖,取了一滴血,低沉的誦念咒語,雙手畫出一連串玄奧符文。


    少時,血液化作半透明的血霧,其中開始顯現畫麵。


    範霓一身紅色的嫁衣,躺在良辰懷中,良辰握著範霓的手,神色激動的不知在說什麽,而後兩人緊緊抱在一起……


    良辰:“不可能!這怎麽可能!!”


    說罷,不等畫麵延續,伸手攪散了血霧。


    “於落,告訴我,這不是真的,對吧?”


    於落沉吟片刻,還是如實說來:


    “這種占卜之法最是深奧,又是以自己的血做為媒介,若要出錯,除非鬥轉星移。”


    “不,再來一次,取我的心頭血。”


    於落本想說未來之事不必在意,跟著天命走下去,自然就都明了了,可看著良辰執拗的眼神,還是取了他的一滴心頭血,再次開始占卜。


    心頭血的效果比普通血液自然好上許多,不多一會兒就出現一個畫麵,而且畫麵中人說話也有了聲音。


    一個小男孩坐在桌前,範霓穿著魔族的服飾,挽了一個婦人的發髻,端著一盆奶白的濃湯放在桌上,然後用燙的生疼的手指捏住了小男孩的耳垂,小男孩掙紮了一下,不滿的抗議:


    “娘親,你自己沒有耳朵嗎?”


    “有啊,但娘親的耳垂小,沒有我家虹星的厚,虹星長大後一定會是最有福的人。”


    小男孩這才又換上一副自信滿滿的傲嬌表情,伸手去抓大白饅頭。


    範霓把他的小手拍開。


    “沒規矩,爹爹還沒迴來呢,再等一會兒。”


    小男孩委屈巴巴的說:


    “爹爹什麽時候迴來啊,他總是那麽忙。”


    範霓眉宇間閃過一絲憂愁,很快又換上和藹的笑容。


    “很快的,再等等。”


    剛說完,畫麵中良辰推門走了進來,小男孩飛撲到他身邊,還沒有良辰小腿高的奶團子,抱著他的腿猴子似的哼哧哼哧往上爬。


    良辰朗聲笑著,將男孩撈起來抱在懷裏,用胡茬摩挲了一下他的小臉。


    小男孩一邊躲閃,一邊咯咯笑著,舉著小手說:


    “爹爹看,星兒很乖乖的,今天自己洗的手手。”


    良辰板起臉:


    “大男人,不能這麽說話,什麽手手,那叫洗手。”


    範霓接過良辰懷裏的男孩,將他放椅子上,又拿了塊濕帕子遞給良辰擦手。


    “這你可怨不得我,你那師尊日日抱著星兒,什麽桌桌,椅椅,碗碗,筷筷,反正看見的東西都這麽叫的。”


    良辰無奈的笑了一下,說:


    “算了,隨他吧。”


    男孩看著桌上的四菜一湯,不滿的嘟著嘴巴道:


    “娘親不愛星兒了,每次都是倆個爹爹愛吃的菜,我和你隻有一個。”


    良辰摸了摸他巴掌大的小臉。


    “這是我媳婦兒,想吃自己喜歡的,以後讓你媳婦兒給你做。”


    範霓嬌嗔道:


    “沒個正行,孩子還這麽小,什麽媳婦兒不媳婦兒的,別把孩子教壞了……”


    良辰看著畫麵中溫馨的一家三口,不知不覺間已淚流滿麵。


    他沒再攪散這團血霧,畫麵中的小男孩,那麽玉雪可愛,五官與自己有八分相似,眼睛卻像極了範霓,還有他剛才爬腿的動作,也和自己小時候一般無二。


    畫麵已經消失了很久,良辰依然盯著那空空如也的虛無,久久不能迴神。


    正所謂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很多時候,人們都會感慨命運無常、造化弄人,但卻又無法解釋其中緣由。


    其實,這就是所謂的“天命”。


    它就像一隻無形的大手,操控著眾生的歸宿,讓人們在不經意間走最終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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