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陸寅征召此人,正是因其父兄都死在西陵,隻剩他一個人逃出生天。眼下正輕裝下馬,接上雲意,跟著盜墓人去找他們曾經掘開的入口。至於雲意,既是她提議,是兇險還是平順,她都應當陪侍在前。再而,皇室藏著多少秘密,外人了解的都不過是冰山一角,她既然敢來,勢必有她保命的辦法,帶上她,總是有益。


    不出所料,入口在陵墓西側,已然填上土,埋實了。又得重新開掘,好在土鬆,人多,兩個時辰便都通開來,挖出一個能通人的小道。盜墓人點一盞鬆油燈走在最先,馮繼良與左右護衛次之,繼而是陸寅與雲意,身後再跟三十人,其餘都留在入口處,謹慎戒備。


    墓中憋悶,又濕又冷,雲意不禁收緊了身上披風,上前兩步,緊跟陸寅。


    無聲前行,很快遇上被鑿開的石牆。雲意粗略看了看,那石牆厚度足足有一臂長,隻讓人從中心鑿出一塊缺口,一次隻能勉勉強強鑽過一人。陸寅問:「這個洞你們鑿了多久?」


    那人答:「三個月有餘。」


    陸寅沉默地穿過石牆,未在言語。


    走過一段狹窄小道,眼前豁然開朗,陸寅一行人大約是頭一迴領會到皇家氣派,一座地宮一處墓穴亦能雕欄畫棟金碧輝煌,這才不過是第一層,離真正的玄宗棺槨不知還有得多遠。難以想象,再往下還會是如何壯麗景象,奢靡繁華。他迴過頭看雲意,心念道無怪乎人人都要舍了性命往上爬,向上,才能有最豪華的宮池,最嬌媚的女人,用以裝點男人的英雄蓋世。


    雲意卻在苦思迴想,這一處為首層正中,那麽向右就是繼續往下,至二層,向左一樣是通路,但設有機關,不死上十幾二十個,決計到不了下一層。


    她仔仔細細,將眼前景象,與在兩儀殿見到過的西陵地宮詳圖一一對應。


    因父兄死在左巷,盜墓人選右,推開石門,長明燈見風即燃,將一整條迂迴曲折的巷道照的通亮,頓時讓人心安氣順。盜墓人迎頭向前,陸寅與馮繼良各自跟上,雲意正要提步向前,猛然間發覺,那個大胡子火頭兵一步不離地跟著她,但倘若陸寅在側,他又不知消失去了哪裏。


    她不明就裏,索性不再深思,先顧眼前。


    路上無驚無險,暢通無阻,大多數人都開始放鬆警惕,想來大名鼎鼎的西陵地宮也不過如此,輕易就讓人下到二層,見識了陵寢廣闊,一個巷道,繞出四座中殿,往殿內去,又有左右各一支小道,再往裏去就不知將會被引向何處。好在盜墓人經驗老道,領著陸寅一行人,始終未曾繞開中心。


    二層通往三層的道路漫長,雲意知道,無論他們選哪一條,總歸是要死人的。


    她迴頭看一眼,大胡子又到了她身邊。


    巷道隻能容二人並排,陸寅在前,雲意在後,她走得慢,沒幾步便被落在後頭。


    馮繼良與盜墓人在前方探路,遠遠傳來一聲低喝,「不好!」陸寅腳下猛然一停,拽住雲意便往迴跑,身後是是鋪天蓋地的唿喊聲,無數支利劍自兩旁射出,馮繼良成了肉刺蝟,盜墓人也去了半條命,逃出來的還剩二十,全都在中殿內嚇得兩股戰戰。


    雲意站在一尊青銅鼎器附近,望著滅了燈的黑漆漆巷道,怔怔出神,她甚至聽見裏頭一聲哭喊,喊的是「娘啊,娘……」聽聲音也不過十七八,正是青蔥少年郎。


    然而她沒時間扼腕歎息,陸寅在驚嚇之餘,將怒氣散播到她肩頭,一拉一扯,便粗暴地將他帶到身前來,「你祖宗建的東西,你既知道寶圖在西陵地宮,必然也知道如何脫身是不是?」


    雲意的手腕幾乎要被他掐斷,她強撐著,解釋道:「我能知道寶圖已經是意外中的意外,我一個女兒家又沒可能繼承大統,怎會曉得西陵地宮如何分布?世子且冷靜片刻,靜下心來仔細思量,總有解困之法。」


    陸寅氣急了,一把推開她,令她後背撞上凹凸不平的青銅鼎,疼得她彎下腰,咬牙悶哼。大胡子的目光投過來,欲行又止,再轉開,匆匆躲進角落。


    而陸寅行到此處,自然不願意迴頭,再清點六人一隊,為先鋒,去試右道。被選中的人如喪考批,留下的也未見輕鬆。因你清楚知道,很快便輪到自己以身犯險。


    時間是燃燒的炭,嗶嗶啵啵作響,不斷催促著腳下步伐。


    又是撕心裂肺的唿喊,似乎要將墓頂撕開一道裂口,供人求生。石門自頭尾落下,活生生將六人鎖死在裏頭。


    這一迴陸寅也愣在當場,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難不成要原路返迴?再看來時路,已然落下石門,再沒辦法推開。


    一時間又急又悔,衝上前來拉扯雲意。


    怪她,都是她!


    「賤人!竟害我至此!」一抬手一個耳光扇過去,男人在盛怒之中,力道大得驚人,雲意半張臉登時沒了知覺,牙齒磕到下唇,嘴角都是血。人也被這一巴掌帶出去,跌跌撞撞後退幾步,正巧跌在青龍石柱上。撞開了龍首,引來轟隆隆一陣悶響,身後一道石門,自兩麵退開,留出一條康莊大道為君開。


    陸寅絕處逢生,欣喜若狂,抓起雲意便往門外衝,「果真玄宗皇帝認得你,你一哭,立刻開門來迎。」走到近前又後悔,使個眼色,又令部下拿命去拚。


    一人走進門內,在偌大個廳堂中繞上一圈,隨即點頭。


    陸寅適才帶上雲意往內去,這一處四壁堂皇,掛的都是或坐或臥的飛天像,畫上仙女個個是傾城絕色,看她眉眼,已如墜夢中。


    可惜前方無路,雲意四下環顧,抬手擦了擦嘴角血跡,輕聲道:「每幅畫各有不同,機關可能就在畫中。」


    「不錯——」陸寅頷首,望見她紅腫的臉頰,心下有愧,便轉過身去尋機關。


    雲意慢慢向後退,退到敞開的石門邊。有人伸手去碰唯一一張閉目相向的美人圖,她當即轉身,迅捷地迴到中殿,將青龍石柱推迴原位,兩扇石門隨即向中心合攏,其餘人都在專心查探,離石門尚有距離,唯有那位大胡子老兵猛地衝出來,在石門合攏之前躥出必死之地。


    雲意急急後退,自龍首處抽出一把蹭亮寶劍橫在身前。


    門內罵聲一片,門外,雲意與這棕熊一般高壯的男人,刀劍對峙。


    然而他從未將她手中劍放在眼裏,歎一聲,猛撲向前,奪了長劍,抬手向後一拋,隨著金屬的清脆落地聲,重重吻上她的唇。


    他日思夜想,終不能忘的人……


    他的唇炙熱,似一團燃燒的火,要在此刻將她湮滅,將她的一切煩擾複雜的心緒通通焚毀殆盡。


    她卯足了勁推他,攥得緊緊的小拳頭接二連三地砸在他身上,卻換不來片刻鬆緩。他不斷侵入,進攻進攻再進攻,如同戰場上攻城略地,不給對手喘息之機。仿佛就要在此刻,叼著小小一段濕滑美妙的舌,嚐盡芬芳,撫慰一連幾日烈焰灼心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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