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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預備,跑——”


    隨著教官的命令,學員們如離弦之箭般衝出了跑道,讓馬遷滬不得不再次提醒他們注意保持體力。


    ‘年輕人就是有衝勁’,這是每當此時馬遷滬內心都會油然而起的想法,連帶著下巴上那一撮標誌性的山羊胡子也會輕輕的揚起。懷著雄心壯誌來到這個世代,本以為憑著當初在海南島的工作能有個重要的職司,沒想到最後卻被發配到了軍校,東西兩路的攻略都沒能撈到一個任務。


    兵部倒也直接,給出的理由是當初督促封小宸減肥得力,實在是難得一見的教官人才。到了軍校也還罷了,可萬沒想到等朱大釗攻略都東時,熊太白和史布蘭兩個半路出家的都混進了隊伍,自己卻還是被留了下來訓練剩下的一百多學兵。


    表麵上看是元老們看重他的能力,但在馬遷滬心中還是憋著一股無名火,是以訓練起來便沒有絲毫的通融,但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些學兵們卻並未讓他表現出意料之中的失望。


    每日上午半天的訓練,8000米的跑步隻是開胃前菜,緊接著的便是500個蛙跳,下午是文化課,先是識文斷字,然後就是各種數學、物理、化學的簡單知識積累。甚至都談不上是學習,隻是囫圇吞棗的灌輸,時間緊迫,現在軍校隻能讓他們知其然,至於知其所以然,那起碼也是幾年之後的事了。


    而到了晚上臨睡前,還有俯臥撐和仰臥起坐的加菜,都是一百個起算。


    這樣的強度若是換在原來那個世界的體工隊,無非就是專業運動員日常訓練的調劑,但對於普通人而言,運動量已經夠大,何況這些學兵一個月前多也隻是些營養不良的孩子。


    但一個月過去,少年們反倒越來越有了精神,8000米的長跑,一開始便都不惜體力,盡管馬遷滬還要不時的提醒,但除了個別體質實在是差的,絕大多數學員都能跑完全程。


    對於這一現象,元老們覺得一小半的原因是看著被選走的一百多人,校長帶著他們在西麵一舉攻下了丹絨瑪雅的一大片地盤,個個都有了份不小的功勞。這消息在每日的通報中早就被軍校的學員們知曉,同樣一起進的軍校,論身體,論出身,誰也不比誰強到哪去,自然便有了不甘心。


    而還有泰半的因由,在一眾執政看來,實在是能夠衣食無憂。


    專業化訓練對於能量的需求在中古時代是難以企及的奢望,沒有足夠的蛋白質和碳水化合物的攝入,不可能練就一個強健的體魄,而成規模的維持這樣一個團體的供應,就更是難以想象的任務。自古以來就有窮文富武的說法,蓋因於此。


    就拿現在軍校中的學員來說,每天的飯食已經比元老還要豐盛,肉蛋禽奶,一樣不缺,晚上若是餓了還有宵夜,總之便是要吃飽吃好。


    軍校中的學員如今可是元老院心頭的寶貝疙瘩,以後的百戰雄師和元老身邊的親衛,都要著落在這支隊伍上,是以如今既要保證這群少年每日大量的消耗,還不能耽擱身體的發育。故而經過了開始的嚐試,夥食標準也是一加再加,單以納閩島而言,依靠島上的現代化農場,要供給陸軍和海軍學院的現代化夥食標準還是承受得起,就算人員規模再翻上兩倍,這樣的供養暫時也不會降低。


    一則被認為可以流傳後世的談話如今在元老中廣泛傳播,那是在政事堂內部的一次例會上,梅凱西深有感觸的對列座執政言道,‘一支能夠時時吃飽飯不餓肚子的軍隊,就足以橫掃半個中國,而大宋的標準顯然應該更高。’


    看著已經跑完一圈的學員們尤自沒有疲憊的模樣,馬遷滬又有了一些憧憬,等著西麵的戰事告一段落,他手上的這些人也當能夠一戰了,總不可能東北方向的攻略也總是用朱大釗手上的那些,自當要輪換著來才是,希望屆時能有一個在外帶兵的機會。


    …………


    原本掛得老高的太陽轉眼就要落山,海盜們劫掠夠了,開始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休息,目光卻都在港邊的一處棚子聚焦,領頭的都在那裏商議,要不要硬攻就要看頭目們如何說。


    烏旺、安都羅、馮五四、山田左衛門……


    烏珠滿端著酒碗環視著自己最信任的四個頭目,中間有蘇祿人、渤泥人、中國人以及日本人。


    “弟兄們今日也看見了,短毛的寨子立得穩,倒像是從紅夷那裏學來的手段。”烏珠滿先開了口,等著眾人附和。登岸以來,除了宋人果然行事奢侈之外,最大的印象便是難啃,棱堡的形製烏珠滿倒是見過,荷蘭人的棱堡換了西班牙人去打也是一般的難以攻下,遇上了這樣的對手,換做南洋的任何一個邦國,也隻能用圍困的法子,隻是從沒有聽說有海盜花上好幾個月去圍攻陸上堡壘的,更何況這宋人還有傳說中不靠風浪而能在海中自由來去的鐵船,越往後拖延,自己的機會便越小。


    已經得了許多好處,雖然沒有現錢,但這些貨物運迴蘇祿也不愁不能夠出手,方才又聽了溫巴剌的警告,烏珠滿覺得有必要馬上做出決斷。


    一夥人中馮五四統領的漢人海盜最得變通,打起仗來從來都會取巧,讚畫的事情多半都有他一個,大幫的話一出口,第一個接下的定然有他,果然就見他說了起來。


    “先時弟兄們衝了兩迴,都被宋人的火器逼退,還折了好些人馬。”


    安都羅身量高大,但做事從來謹小慎微,也跟著附和,“那個叫溫巴剌的說短毛火器犀利,如今據守堡子的不過十來人,咱們的人卻是近不得身,我看不如就聽那廝說的,裝好船趕緊迴普林塞薩逍遙最好。”


    “都還沒拚上刀子就跑了?傳迴去還如何在蘇祿立足?讓各家有樣學樣了去,咱們多少年都不要想抬起頭做人了。”


    馮五四白了山田一眼,心想你個倭寇出身的也好意思說做人。


    烏旺這時也在旁鼓噪。


    “短毛火器犀利,可橫豎也就十多人,方才弟兄們衝的人少,才被他們逼退。”


    “這迴一起上,再把那幾十個民伕綁在前麵擋槍。”


    “那堡子牆矮,隻要衝進去了,得了宋人的火器,好歹不算白來一趟。”


    烏珠滿本也有些動搖,若真能得了這十幾把火器,迴到蘇祿也能獨霸一方了,就在猶豫之時,忽聽得身後的嘍羅們一陣鼓噪。


    “短毛開城了——”


    …………


    在眾海匪的注目禮下,棱堡正麵的大門緩緩打開,五個黑胖的身影從門裏閃了出來,黑盔黑甲,看不清麵目,甚至分不清年紀。


    灌注了剪切增稠液的防刺服穿了兩層,加上老式的摩托車頭盔,甚至連手套都戴上了防割的款式,勁吹的海風下,透不進一絲清爽的氣流。


    “千萬不要逞強啊。”蕭山光望著五人的背影,心中略微有些緊張,其中有對隊友的擔憂,還有對自己一番布置能否奏效的疑問,但看著眾人走出越來越遠,還是下令關起了棱堡的大門。


    海匪在港中的分布早已觀察得清楚,五人向著民伕所在的位置一路疾行,皮靴踏在水泥鋪就的地麵上發出讓人不適的響動,聽著讓人心慌,而最先反應過來的一隊蘇祿人已經擋在了前麵。


    看到步步逼近的黑甲武士邊跑邊抬起的槍口,火光閃動的一瞬,預感到不妙的賊人迅速舉起了藤牌,但仍然無法避免口徑不到8毫米的子彈穿過綿密的木質射入柔軟的人體,前麵的幾人並沒有過多的掙紮便應聲而倒。


    但既然短毛已經出城浪戰,便不再能由著節奏操持,聰明的海匪已經避開了正麵從兩邊的貨棚開始迂迴,隻要將短毛團團圍住,那火器能穿透藤牌,房屋總不能穿透,更不可能轉著圈的‘天女散花’。


    楊維勳衝在當先,放倒了當麵的七八個嘍羅,彈夾中的十五發子彈正好用完。將背帶重又整好,把槍往身後一甩,腰間的兩把消防斧隨即便抽了出來。


    一米八的身高加上重甲武士般的防護,碾壓的實力讓第一個試圖近身挑戰的倒黴蛋少了半邊腦袋。先後打光了彈夾中的子彈,每個人都拿出了冷兵器開始肉搏。好歹又接著清理了十多個看守,隨著耳機中不斷傳來的‘清除’聲,關押著民伕的這處棚屋總算是被占了下來,隻是到了此時,才會有人去感歎為什麽沒有一把離子偏振激光刀,那樣即便沒有槍械,憑借衣服的防護這一隊人馬再清理個百八十人都不成問題,隻可惜唯一擁有的那把和那個人一起永遠消失了。


    “報告損失。”


    “安全——”


    “安全——”


    “我沒事——”


    “呃——”


    一陣痛楚的聲音最後傳來。


    “老張,沒事吧。”


    看不到眾人扭轉過來的麵目,但關切之情還是隨之傳來。


    張勝之摸了摸胸口,衣服上的破口清晰可辨。


    “沒有打穿,估計肋骨傷到了,沒事。”


    “沒事就好,小徐,小譚,趕緊幫忙放人。”


    眾小嘍羅尚震驚於黑甲武士的氣勢之中,隻是頭目馮五四忽然省誤。


    “短毛的火器沒有子藥了。”


    自動步槍的威力也的確讓人震驚,連珠火槍三下兩下便將守衛俘虜的一隊人馬掃了個盡淨,效果可謂觸目驚心了。海匪們雖然愚笨,但基本的常識並不或缺,海上新奇的事物見得多了,也知道短毛的精良器械終歸還是火槍的一種,無論威力再大,沒有子藥也隻能用來作燒火棍,此時若不是子藥用盡,那黑甲的武士何至於拿出斧子砍人。


    山田左衛門也看得清楚,方才他手中的鐵炮一槍擊出,明明射中了一人。雖然沒將人射倒,那武士的罩甲也確實驚人,但能射中一迴,便能有第二迴,眼下那五人與民伕擠在了一處,又沒有了犀利的火器,光靠肉搏,就是堆也能堆死他們。


    雖然沒了子藥的火器如同燒火棍一般,但滿剌加城的佛郎機人中多有能造火槍的巧匠,未必不能照著仿製,已經又死了二三十人,再加上一倍的人命換迴五把神兵利器,這買賣怎麽算怎麽值得。何況送死這種事,交給蘇祿人去就好,山田和他手下的浪人雖然好勇鬥狠是出了名的,但輪到要人當炮灰時便是能與人相互理解,反正短毛的火器也沒人能夠獨吞。


    又有五十多人圍了上來,舉著藤牌一步步靠近。


    不時還有冷槍打在棚屋外麵的木牆上,好在海匪的火繩槍距離一遠,威力便要大打折扣,準頭也不夠,是以槍聲如雷,卻並沒有對幾人造成實質性的威脅。


    徐元清、譚世銘已經迴來,放開了幾個民伕,剩下的便不用自己再親自動手,敵人越圍越多,天黑之前,必須堅守住此處以待援軍。至於天黑之後,憑借夜視儀器和棱堡上的射燈,優勢隻會更加明顯。


    “三十米——”


    “二十米——”


    “十五米——”


    王宏信密切的觀察著當麵之敵,終於當走在最前的幾個嘍羅跨過了預設的死線時,開火的喊聲從他的口中吼了出來,甚至不需要耳麥的傳遞,聲音在整個棚屋之內都清晰可辨。


    原本手中的消防斧早已放在了一邊,取而代之的是一把不及Аk47一半的短槍,沒有硝煙的吞吐,港口中旋即響起一陣陣節奏規律的敲擊聲,隨著這陣恐怖的節奏響起的是海匪們一連聲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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