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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耽誤了一日,實在不好意思求票,事情太多,大家擔待,等我慢慢補上】


    在頭上照了一天的太陽終於就要被團山遮住,沿著穀地朝北麵望去,熟悉的息烽所寨牆已經能夠隱隱看到,走的是平路,照著以往經驗,再有半個時辰,趕在日落之前到達所城便沒有任何問題。


    馬忠站在寨牆上無所事事,自從年後滅了一股紅苗,報了大捷,又是兩月過去,卻是閑得身上長起了虱子。


    遠遠的看到一隊人馬過來,馬忠頓時來了精神,眯縫著眼看了一陣,砸吧著嘴道:“想著也該到了。”


    側著夕陽,終於來到了闊別多日的堡寨,周圍的景色依然如此的熟悉,穀地中間的大道兩旁,隻是多了些翠色,少了些素白,春天的氣息,即便是在西南荒僻之地的窮山中也是撲麵而至了。


    尚在一裏之外,寨牆上已經揮動起旗幟,堡上的火把也都星星點點的亮了起來。


    相比起來,靠在寨牆外麵的店鋪棚屋便顯得更像是一抹點綴了。


    敞開的寨門,一騎早早迎出。


    “雙喜這腿腳還真是越來越快了。”楊竿兒在馬上笑道。


    “是馬快。”廖四也笑道。


    “都一樣。”


    這一迴到手的賞銀頗豐,連王忠德這個撿來功勞的侄兒都捎帶著換了一匹上好的滇馬。


    說話間一人一騎馬已經到了眼前,也不下馬,隻是一拱手,雙喜便有些急切起來。


    “舅舅快些迴堡,酒飯都已經備下了。”


    一日的路程,王雙喜提前了兩天迴來,將一切都安屯好了。看著侄兒做事妥帖,王忠德滿意的點了點頭,一邊與扭轉身子的侄兒並馬朝著堡子去了。


    “今日堡中有事?”


    天還沒有黑,往常此時並不會舉火,畢竟太早,天還沒有黑透,想必是有什麽警情,舉火是為了方便隨時點燃烽燧。


    “舅舅從貴陽府來,真沒聽到風聲?”王雙喜虛著眼聚焦著目光,狐疑的看著自家舅舅。


    “又是土人作亂?”


    “這個侄兒就不知道了,隻是上麵讓這幾日謹守門戶,西麵想必是要有大戰了。”


    若是要在水東用兵,多半就不是要息烽所謹守門戶,至少也會看到點大兵集結的影子。不過剛剛攻滅了白馬硐,洪邊州再往東北的幾家馬頭們雖然有宋家的後台,還是收斂了許多,槍打出頭鳥這個道理大家都懂,平常使性子在地方上起些摩擦都無所謂,可要是真把官府惹毛了,張撫台要找水東、水西兩家要幾顆人頭以安地方的軍心民心,想必安家、宋家也不會不識抬舉,硬是不給。


    想透了這個道理,心中便能有幾分明白。


    再往北便是四川,貴州這邊是手短夠不著,往南沿著都泥江的各家土司都在貴陽府直轄之下,也掀不起什麽波瀾,相比之下,便隻剩下了水西這一個方向。


    但水西的安家,目今是少主當家,眼前的幾年都是消停,去年倒是去四川好生造作了一番,但安堯臣也死了,這喪期都還沒過,更不會鬧出什麽大動靜來。


    “是烏撒那邊?”


    “舅舅可是聽到什麽了?”


    “臨走前一天,聽五弟說府中的楊直指給朝廷上書想要將烏撒並入貴州。”


    “不是我說,是邸抄上說。”王星平從後麵跟了上來,補充道。


    烏撒府在水西之西,為古之夜郎國,其治烏撒府城乃是原先夜郎國腹地。烏撒土目安效良也是水西安氏一支,其祖自漢時便已在此定居,上代土司安雲龍故世後,烏撒的形勢日益惡化。其地治安混亂,夷人交雜,四川布政使司掌管烏撒事務的機構在川南敘州府【注:宜賓】距離烏撒一千多裏,在當地既無館舍,也無軍隊彈壓,所謂無一事可管理。


    自前代土知府安雲龍死後,土目安效良與安咀兩人為爭奪官印相互仇殺,二十年間至盜賊蜂起,期間劫掠行商以至黔西道梗多年,更有甚者綁擄軍丁燒毀屯堡之事也所在多有。


    故而貴州巡按禦史楊鶴便上書要求朝廷正實,明人喜歡巡按禦史別稱為‘直指’,蓋比擬為漢代之‘繡衣直指’。


    楊巡按在奏章中指出了問題的症結,根源乃是‘蜀之土夷也而蹂躪糜爛者黔之地方黔之赤子也’。鍋甩得夠遠,題目也找得刁鑽,這正是要逼著朝廷下決斷。


    “蜀既久不能定,黔亦忍不敢言,楊直指可是會說話得很啊。”


    王星平話中不乏揶揄,若論軍政才能,他從來看不起古代文人,但論起筆杆子打嘴仗,還真是不得不服,光這一句‘久不能定,忍不敢言’,區區十數字,便將黔省為保大明西南周全委曲求全的樣子描繪得淋漓盡致,四川那邊還不好辯駁,畢竟說的都是實情,安效良是在族內爭權,背靠著的是鎮雄府的隴氏,再往北,永寧的奢家更不會去招惹,也不是他能惹得起的,這幾家卻都在四川,而禍亂的水西百姓卻都是實打實的‘貴州赤子’。


    所以楊鶴在奏報中提出的將烏撒改隸貴州,四川那邊如何看不知道,至少貴州這裏,無論商民都是擁護的,這也是楊巡按的輿論基礎,因為他不僅給出了辦法,還許諾了結果。


    黔中之地黔中便於控製,這是一條。


    黔中之官有所節製,彈壓不患無人,這又是一條。


    黔中驛遞黔中自任調停,這是第三條。


    有了這三條,便能平匪患、撫人民、通商路。


    最吸引人的當然還有一條,錢糧馬館責之安效良不敢不如期辦納,現在烏撒歸在四川,自然安效良不會如期,但隻要將烏撒收到貴州轄下,這些問題便都不再是問題。


    所謂‘蜀中有遙製之名而無其實,黔中有可製之勢而無其權’,雖然有著兩省矛盾的背景,但楊鶴所言明明白白的秉持公心,任誰也挑不出錯來。就連方才路上,王忠德幾個也說,這一次若是真能將烏撒給要迴來,當真是能揚眉吐氣的,可見民意也是一般,至於商路,那烏撒可是當著川黔進出雲南的要衝,現在安效良占著烏撒府【注:今貴州威寧】,其父安紹慶占據沾益州【注:今雲南宣威】,南北安氏兩雄並立,正當著入滇咽喉曲靖府的東北大門,兩地相接,中間又別無官府和他家土司牽製,日久必成尾大不掉之患。


    談論著時局,不覺一裏地已經走完,此時原本城上的軍士都紛紛下城來迎接,並將圍上來的商販驅散。


    一眾進了所城,關上寨門,便是自家天地。


    王忠德環顧了寨中一圈,“怎麽不見錢千總?”


    馬忠笑了一聲,“錢玉子前日告病會偏橋衛老家了。”


    如今這息烽所都快成了王家的了,他呆在這裏也不自在,反正就要高升,難得告個病迴家躲陣清閑,等新的任命下來,便可以上任了,原本要去哪裏自也知道,新添衛本來就在迴貴陽的路上,都不用繞道。


    “四哥也乏了,先去裏麵吃酒。”


    “五弟也是多日不見了,這一位是?”


    “這是小弟的姐夫。”


    “原來是姑爺,姑爺也一起來吃幾碗,成都來的上好燒春,喒可是好難得搞到這幾壇。”


    “我不勝酒力,不敢奉陪。”


    “漢子哪有不喝酒的。”


    “你懂什麽,王少爺是秀才,這位少爺想必也是位秀才,讀書人都是個斯文,哪如你們這幫醃臢漢子。”


    “誰說讀書人喝不得酒的?貴陽城外鮮魚巷的酒樓裏讀書人少了?”


    “你也不看地方,那等人哪一個是衝著酒去的?”


    “不喝酒,也要醉人啊。”


    一幫軍漢將王星平都當作了自己人,連蹇守智也沒有見外,隻是眼下王星平隻得慶幸姐姐早跟著幾個仆婢在堡子裏一處院子中安頓下來,那院房原本是錢中萬家人的,如今說是養病,倒是搬了個幹淨,正好留給王家人暫住。


    折騰了一迴,酒喝到中夜,王、蹇二人才在眾人攙扶下迴到營中,王星平還好,原先在部隊,開始什麽都不會,就是喝酒最快上手,雖然如今這身體換了,可明時的白酒,即便是烈酒,也不如後世,在王星平喝來不過是清酒的水平而已,喝多了自然醉人,但還不至於被放倒。


    加上在酒桌上把氣氛攪動了起來,自己反倒沒喝多少,隻苦了姐夫,平日裏都是商場上的應酬,什麽頭獻二獻,還要擺上各色甜品蜜餞並獅仙糖果,那裏見過如此生猛的,都是些粗人,幾下便被灌醉。


    第二日還要趕路,都得早起,隻是蹇守智尚有些頭暈,不好讓他騎馬,便也坐了車。


    一行人與所城中軍士們一一到了別,王忠德又與親信們交代了一番,眾人出得門來,正要催馬繞過寨牆往北,就見南麵遠遠兩匹快馬絕塵而來,每人手上揚著一塊沾著墨跡的白布。


    “露布飛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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