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筱一時無言,她能感覺到有源源不斷的熱流從對方身上湧過來,這種溫暖極快地驅散了這寒冷的天氣,甚至讓她產生了些許留戀的感覺。


    這種感覺十分鮮少,曾經在現代的時候她很少擁有,穿越到這裏癡呆的十幾年裏也很少有。


    直到後來她恢複記憶,懂得了愛自己的孩子,與他們同榻而眠的時候。


    這種感覺最甚,也讓她格外留戀,所以這時候顧筱沒有動。


    而她不動,他便試著攬得更緊,那緊緊相依的地方相比起來更加的溫暖。


    “還冷不冷?”墨梓源說得極輕,可在這個空間內他的話清晰地落在了每一個人耳裏。


    “顧大哥對妹妹真好。”宋玲聽到了之後便笑道。


    自那日她見過墨梓源出麵阻止那些惡人毀壞商攤之後,她心中對他便是無比的崇拜,今日又見他對妹妹如此愛護,對他的了解又多了一分。


    而心中的那些小悸動也讓她臉頰微紅。


    同樣聽到了這一句話的齊楓則是神情複雜,他看得比其他人都多,這對名義上的兄妹屢次地在做些過界的事情,若即若離又有曖昧情緒。


    他們不斷徘徊在禁忌的邊緣,又有諸多的秘密。


    而且在齊楓觀察看來,隻有墨梓源一人有情,顧筱的態度曖昧不明。


    那個親吻可謂是再明顯不過的事情,可最終他們依然隻是兄妹。


    在這點上,齊楓不明白顧筱究竟想做什麽。


    最終他還是閉上眼睛,不去聽那邊的聲響。


    時間越來越晚,馬車上的眾人也幾乎都進入睡眠。


    臨近半夜的時候,顧筱突然發覺攬住自己的手越來越重,甚至讓她唿吸有些不暢。


    這種感覺讓顧筱睜開了眼睛,在隱約的光線下,她看見了滿頭大汗的墨梓源。


    他像是做了噩夢般緊鎖著眉頭,薄唇狠狠抿起。


    顧筱試著推了推他的身子,墨梓源有所反應,但是依然沒有醒來。


    夢境之中的墨梓源此刻滿眼都是紅色,他一低頭,手上也染滿了鮮血。


    環顧四周,此地隻有他一人,讓他心中猛然生出一股彷徨之感。


    仿佛被世界遺棄的孤獨感,讓他禁不住地弓起背來,也讓被他抱在懷裏的顧筱被攬得更緊。


    “不要…”墨梓源口中突然發出呢喃。


    顧筱正試著讓他走出夢魘,此時又聽他道:“不要離開我……阿笑。”


    這句話比之前更加明顯,也讓顧筱愣了一瞬。


    她沒想到墨梓源夢裏的居然是她,可又轉念一下,他失憶之後留存的關係也隻剩了他一人,除了她,他又何來的親人呢?


    思及此,顧筱將心中的異樣全數壓下,她抬手將墨梓源的手抓進手裏,隨後按壓他的手腕,這個地方能讓人緩解情緒,同樣能讓夢魘中的人恢複平靜。


    果不其然,墨梓源動作小了下來,唿吸也逐漸平穩。


    他眼前所見之物也從滿是鮮血變成了一座宅院。


    他的記憶中分明沒有這個地方,可是卻覺得此地無比地熟悉。


    他的腳步向前,順著本能在這座院子裏走動。


    最終他踏過一道門檻,視線掃過院中那些花卉,隨後他聽到了腳步聲,以及嬉笑聲。


    “嘟嘟,不可以遲到的。”稚嫩的孩童聲響起。


    墨梓源循著聲音看過去,看到了一個模樣極好的小男孩,而在他身後,還跟著一個一臉困倦的女孩。


    女孩小跑著追上他,兩人從墨梓源的身前走過,逐漸走遠。


    看到他們的那一瞬間,墨梓源心中湧起一股溫馨的感覺,可他本能卻在告訴他,這種感覺極為陌生。


    矛盾的心情不斷地流轉,可緊接著畫麵一變,他看到了另一個人。


    一個女人將那兩個孩子抱在懷中,口著哼著他從沒聽過的歌謠。


    陽光落在他們身上,無端地讓墨梓源有些眼熱。


    他下意識地發出了一道聲音,本以為他們依然聽不見,可對方似是有所感知地朝他看來。


    女人露出一絲笑容,墨梓源還看到了她眼中泛著的愛意。


    她喚他:“相公?”


    墨梓源愣在原地,一直沒有迴應。


    對方見他不動,較好的麵容之上露出些許疑惑,又繼續道:“相公你怎麽不過來?孩兒們許久不見你,心中甚是想念,是不是呀?”


    女子說著便將目光落向兩個孩子,眼中的慈愛更甚。


    墨梓源開始向前走,每走一步,眼前的畫麵他看得更清楚。


    那陽光仿佛也照耀到了他身上,讓他身上和心裏都洋溢出一股暖洋洋的感覺。


    等他徹底走到跟前之時,女人拉住了他的手,溫暖的指腹,在他心裏留下些許癢意,出於下意識地,他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女人微愣,眼眸睜得大了些,隨後像是羞怯似地想要抽迴手。


    “相公這是做什麽?”女子不解。


    墨梓源則是垂眸仔細觀察她的臉,那是一張和顧筱完全不同的臉,漂亮,又不似她偶爾會露出冷漠。


    她每笑一下便像是暖陽一般暖進了他心裏。


    這種感覺不像是捏造的。


    所以他才會一直捏著她的手不想放開。


    可這種感覺他隻在一人身上體會過,那就是顧筱。


    可顧筱與麵前這人長著兩張完全不同的臉,而且還有著兩個孩子。


    那是他的孩子嗎?


    是他過去有,還是這一切都是夢中所幻化出的假象?


    如果他眼前的這一切都是他的過去,那現在的顧筱又是誰?


    倫理和道德不斷衝擊著墨梓源的神經。


    又想到她分明因自己而生怒,在牢獄之中報複那些傷害了他的人,卻又在後來不肯接受他的感情。


    顧筱用的還是他們是兄妹的借口。


    可看著眼前的場景,墨梓源心中思索或許真正的原因,是因為他已有家室,還有兩個孩子。


    眼前的這些人才是他真正應該迴憶起並且去保護的。


    昏暗的車廂之內,墨梓源猛地睜開眼睛,夢中的事情無比清晰地印在他的腦子裏。


    緊接著他感受到了手上那不輕不重的力道,一轉頭便對上了顧筱的視線。


    墨梓源薄唇輕抿,從她手中抽迴了手。


    這個動作是他從前不會有的,也讓顧筱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她道:“你做噩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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