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兒一人空手迴到車隊裏時,其他人投來了毫不意外的目光,即便最開始還是抱有一絲僥幸。


    他們人多的時候都無法保住所有人的貨物,兩個人又怎麽能搶迴來。


    九兒低迷的神色也充分的說明了這些。


    商隊那一行人歎著氣,陸陸續續整理行囊,認命般走上返程。


    凱瑟琳第一時間發現了九兒的身影,她鬆口氣的同時,心中不由一緊。上前接過馬繩,猶豫問出口:“十月那小子呢?”


    九兒無力一笑,“他路上遇到要找的人,一起同行了。”


    凱瑟琳徹底鬆懈下來,調整好心緒之後臭著臉怒罵:“這小子,我們好歹將他收留了一段時間,這下一找到人就跑了。”


    半天沒得到迴應,她瞅了一眼心不在焉的九兒,安慰她:“沒事的老板娘,迴去之後我們再準備準備,下次換條路走。”


    九兒低低嗯了聲,招唿著馬戲團的人跟商隊一同上路。


    駝鈴零散悶寂,這兩支隊伍來的時候有多麽熱鬧,迴去的時候就有多麽沉重。


    不知走了多久,荒山中風聲漸起,九兒若有所感往身後看去,她麵色一變驚唿出聲:“沙漠風暴!!”


    其他人聞聲看去,紛紛慘白了臉色。


    漫天黃土卷天蓋地,黑壓壓一片,這是沙漠中最惡劣的天氣。


    “快,快跑!”


    來不及多想,車隊原本漫無目的行走在荒漠中,這會猶如驚弓之鳥慌亂向前逃竄。


    直到一口氣翻了座山,眾人才後知後覺發現風聲漸歇,而他們眼中的死亡風暴竟隻是路過,徑直往另一個方向肆虐而去。


    算是有驚無險。


    “原地紮營!”


    商隊老大指揮著,奔波了一天,打算休息一段時間再上路。


    九兒尋了一個巨大岩石,抱琴而坐。


    下方三兩人群在訴說著命運的不公,她隨意撥弄琴弦,目無焦距。


    說廢都是個陷阱,她心中始終不願意相信。


    一路上渾渾噩噩,她不知道該怎麽辦。


    向往廢都的人不止她們,繼續放任下去,又將有多少人死在路上。


    假如路上遇到了其他隊伍呢?


    她知道到了實情又無力阻止……


    現在想想,她應該和十月他們同行,讓凱瑟琳帶著馬戲團迴去。


    思緒翻飛,琴聲瑟瑟,這樣的氣氛最容易勾出人內心深處的柔軟。


    她的視線無意識追逐上前方奔跑的兩個小孩,看他們走到邊緣,雙手捧著一個孔明燈。


    兩小孩是一對兄弟,弟弟滿眼欣喜,看著哥哥手中的孔明燈,激動地將手握到胸前,“哥哥,這就是歌謠裏唱的空明燈嗎?”


    弟弟在沙漠匪幫放的歌謠裏,聽到‘空明的燈火將天之鄉歸途點亮’這一段時,眼中滿是向往,他想媽媽了。


    哥哥純真的眼裏閃過爺爺慈祥的麵孔,他著說:“沒錯!爺爺和我說過的。”


    “點亮這盞燈就能見到我們的媽媽了嗎?”


    “嗯!以前爸爸邊放這燈邊和媽媽說話。”


    弟弟迫不及待小小蹦了蹦,期待地說:“那我們也點亮這盞燈吧,我都忘了媽媽的聲音和樣子了……”


    “好,我有火石……”哥哥邊說邊從兜裏拿出火石,往燈底打去。


    九兒離得遠,聽不到清兩個孩子在說什麽,看到哥哥手裏的火石,她終於迴神。


    意識到他們要做什麽時,她已經大喊著甩來琴箭步衝上去。


    “別用火石!!”


    哥哥打火的動作沒停,火石已經擦出火花。


    九兒眼中湧上絕望,恨自己沒早點發現。


    眼看就要燃起火焰,一道破空聲響起。


    嗖的一下,一把黑刀從半空中飛來,刺進哥哥手中的空明燈。


    兄弟倆收到驚嚇一同栽倒在地,火石掉落滾到一邊,而那把黑刀帶著燈深深紮入沙地之中,刀把在微微顫抖嗡鳴著。


    九兒愣了一下,沒看是從哪裏飛出來的刀,立即衝上去將嚇得臉色慘白的兄弟倆一左一右抱住,將他們拉離火石。


    周圍的人被驚起,已經圍了上來。


    看到這一幕,眾人瞬間就明白了兄弟倆想做什麽,臉色頓時不好看,小聲指責著兩小孩。


    “這不是阿伽倻的兩孫子麽?他是怎麽教養的,沒有告誡他們不能用火嗎?”


    “好險,差點引來天人……”


    “唉,父母都被天人殺死,也是可憐的娃……”


    “阿伽倻不僅沒了兒子死,差點連孫子都沒了……”


    “快去把阿伽倻找來!”


    ……


    九兒沒管其他人,左右檢查了下孩子,“你們沒事吧?”


    兩兄弟哆嗦著搖頭。


    確認人沒受傷後,九兒往刀把指著的方向看去。


    不知何時半山腰上有一人騎著白馬,馬兒不耐地甩尾跺腳,背上人坐的筆直挺拔,黑色頭巾下的藍眸猶如雄鷹一般淩厲。


    九兒微微蹙眉,這人是誰,為什麽有種熟悉的感覺。


    此時,倆兄弟的爺爺阿伽倻步履蹣跚從人群中擠出,看到九兒身邊的兄弟倆時,不是向人群道歉就是向九兒道謝。


    阿伽倻連忙拉著倆兄弟離開,哥哥抿唇不語,弟弟小聲啜泣:“哥哥隻是想讓我看看媽媽,爺爺別怪哥哥……”


    “是那個人阻止了他們嗎?”


    一個聲音將所有人的視線拉到半山腰,白馬上的人淡淡瞥下來,身後緩緩走出幾匹馬,以及馬車的一角。


    為首的人一拉馬繩,帶著車隊從另一個方向拐下來。


    九兒轉眸,緩緩站起身,用力將紮入沙地的黑刀拔出。


    不一會,那匹白馬帶著一隊人馬從前方走來。


    九兒捧著刀去接應。


    兩人會麵,來人躍下馬,九兒微笑遞出黑刀,“多謝先生出手。”


    ”順手而已。“


    對麵的人收刀入鞘,掛在腰間,在九兒驚訝的視線中放下頭巾。


    聲音低沉清冽:“我叫時夜,請問你們是要去廢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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