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澤毫不掩飾的行為刺痛了十月的眼睛,雖然知道尋月對他沒有那種意思,但十月認為自己應該做個表態。


    所以他們兩個得好好談談。


    “你和她沒有可能。”


    在十月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寒澤沒有任何表態。


    他似乎早有預料。


    兩個男人站在走廊上,各自斜靠在過道兩邊,銀色的月光將寒澤包裹,越過他投射在十月棱角分明的下顎上,襯得那薄唇微微勾起。


    陰影中的十月抬眸,看向背對月亮的寒澤,他的表情埋在光線不到的黑暗之中,渾身的氣勢淩厲中散發淡淡的哀傷。


    看樣子,這場鬥爭,十月未戰先贏了。


    “別高興得太早。”


    寒澤微微抬頭,像是在宣戰。


    “如果沒有死在這場戰鬥之中,那我一生的時間將會很長。”


    十月稍微有些意外,現在的寒澤就像是曾經的自己。


    “我不會讓你有機會的。”


    十月眼神和寒澤對上,漸漸擦出火花。


    “從一開始你就輸了,沒必要執著。”


    說的殘忍一些,寒澤不過是尋月計劃中的一環。


    他既然被尋月賦予了第二人生,危機解除之後就應該好好享受人生。


    “換做是你,你會聽嗎?”


    他不會。


    十月無奈一笑。


    這一點他們兩個還真像。


    緊張的氣氛在這會漸漸鬆弛,此刻兩人既是敵人又是朋友。


    ……


    守著東方之珠,十月對自己的半神之軀很自信。


    尋常蝦兵蟹將越不過火海半步。


    但麵前由黑色水形成的人形怪物,讓他感到絲絲壓力。


    什麽能熄滅一切火焰的黑水,他還真沒見識過。


    不知道將人斬殺了多少次,十月認為她這號稱可以改一改了。


    改成除了十月的火焰都能熄滅。


    但他真經不起消耗,身體力竭,能殺了黑水也是付出了不少 代價。


    身後的塔已經搖搖欲墜。


    十月覺得他可能無法遵守和尋月的約定了。


    這座塔不能倒,關乎所有人的生命,這裏有他最重要的人,需要他的拚命守護。


    殺不死黑水,那他就一直殺,殺到自己殺不動。


    他不能拖尋月的後腿。


    ……


    就差最後一個元素,尋月就可以成神,結束這場戰爭。


    看著跪在尋月麵前的琉星,十月有些嫉妒了。


    可惡,被他裝到了。


    他的尋月姐是多麽神聖不可侵犯。


    十月盯著空中聖潔的人,目不轉睛。


    她是他甘願追隨一生的神明。


    ……


    隻是一瞬,尋月就去了一趟古悉蘭?還從真神那裏得到了最純淨的力量?


    連神之軀都無法接受的強大力量。


    十月認為,他的尋月姐又要違背諾言了。


    她會死。


    總要有人做出犧牲,盡管尋月是最合適的人。


    他不願意麵對這個現實,但他無力阻止。


    失去了尋月他變成什麽樣,他不敢想。


    ……


    從黑月島醒來時,十月渾身上下充滿著不適感。


    他感覺自己失去了什麽,但記憶卻是完整的。


    為什麽尋月消失了,他沒有一絲的悲痛。


    世界末日結束,他好像沒有多開心。


    “都到齊了?”


    玄月捧著本該碎裂的水晶球,站在中間掃視著大廳內的所有人。


    琉星,破軍,貪狼,僅剩的黑月鐵騎,以及六翼劍魔,還有寒澤和莉莉絲等等。


    見主要人員到的差不多了。


    玄月播放了水晶球裏的畫麵。


    尋月的身影被投射到空中,所有人齊齊抬頭。


    不知道為什麽,十月看著上方的笑顏,紅了眼眶。


    九月和四月已經落淚。


    “大家好呀~”


    水晶球裏的尋月聲音甜美,似乎很開心。


    “打開這個幻象的時候,你們應該都醒了吧?是不是也發現我消失了?不會都以為我死了吧?你們可先別哭,尤其是九月和四月,你兩個現在肯定哭鼻子了。


    留下這段影像,是為了讓你們安心,同時解惑。


    其實我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的世界應該是比這個世界更高一個維度,但是那裏沒有異能。


    曾經的我隻是一個剛上大一的大學生,還沒有度過幾天好時光就穿到了這個世界。


    ……


    說了這麽多,最重要的是,消失的我現在應該是迴到了自己的世界。


    所以你們不要以為我死了,我活的好好的。


    你們也要開心快樂的生活下去。


    你們不要刻意——我——”


    說到這句話時,尋月的畫麵有些不穩定,一陣雜音過後,眾人也沒聽出她的意思。


    之後的尋月好像是平靜了許多,她突然給q先生做了一些提示,說水晶球裏有她的能量殘留。


    她還說……


    “相信未來的某一天,我們還會再見的。”


    原來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十月沒想到尋月會隱瞞這麽久。


    不知為何,十月的腦子裏一直在循環播放著和尋月相處的點點滴滴。


    他發現有些記憶變得很模糊,比如摩天輪那裏,他和尋月到底說了什麽。


    他以前喜歡尋月?但是為什麽現在麵對這個人影,卻沒有什麽感情起伏?


    在十月愣神期間,玄月和q先生幾人已將水晶球裏的異能取出。


    q先生和葵博士火急火燎的研究起來。


    玄月捧著水晶球走到發愣的十月麵前,將球遞過來,


    十月下意識接住。


    “我想,你應該需要它。”


    留下這句話,玄月和大部分人都離開了。


    隻有貪狼,寒澤,莉莉絲遲遲未走,都盯著他手裏的水晶球。


    “讓我摸摸。”


    貪狼刷的一下搶過十月手中的水晶球。


    在一邊再次播放尋月的影像,吊兒郎當的摸著她的頭。


    “哈哈,尋月你沒想到會被我抱在手中蹂躪吧?哈哈哈哈”


    貪狼笑得很邪惡。


    寒澤不滿的皺眉,忍住想踹人的衝動,看向狀態很奇怪的十月。


    “你就這樣看著?”


    “有什麽問題嗎?”


    十月疑惑看迴去。


    寒澤震驚,他看著十月迷茫之中帶著的無所謂,無名之火漸漸升起。


    “你問我有什麽問題?!”


    寒澤一把揪起十月的領子,身側的拳頭緊了又緊。


    莉莉絲手疾眼快的按住自家哥哥的肩膀,雖然她也很奇怪十月的態度。


    十月對寒澤的突然暴起表示莫名其妙。


    “他想看就讓他看,我該做什麽?”


    他拍掉寒澤的手,往一旁坐下。


    “莫名其妙。”


    這下連貪狼都看過來了。


    寒澤深唿吸幾口,長腿一邁,將水晶球搶了過來。


    貪狼沒防備,被寒澤嚇了一跳。


    “你幹嘛?!我還沒看完呢!”


    說著就要上來搶,被莉莉絲從中間擋住了。


    “十月這反應不對勁。”


    冷靜的莉莉絲低聲提醒著兩人。


    趁這時間,寒澤將水晶球的影像拷貝在手鐲中。


    這下貪狼不鬧騰了,他摸著下巴一同看向座位上低著頭的十月。


    “被刺激到了?”


    貪狼或許不知道之前十月對尋月的表白,但寒澤清楚的很,十月這個樣子的確是有問題。


    他走到十月麵前,十月抬頭看來。


    將水晶球扔到十月懷裏,寒澤冷哼一聲。


    “枉我將你當做對手,現在真讓人失望。”


    留下這句話,寒澤帶著莉莉絲走出大廳。


    而十月像是被這句話拉入了迴憶。


    “不要有負擔。”


    貪狼難得正經起來,他拍拍十月的肩,以示安慰。


    “你也要拷貝一份嗎?”


    十月低著頭,問出這句話。


    他想起來了,這兩人都對尋月有著不一般的心思。


    這可不像之前醋意翻飛的十月,貪狼感覺很不自在。


    “這,就不用了哈哈,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十月就這樣捧著水晶球,獨自一人坐在大廳裏。


    尋月的聲音在大廳裏迴蕩,如此循環反複,從天亮到天黑。


    玄月靠在外麵,九月端著飯菜走來。


    “十月一直在裏麵嗎?”


    玄月微微點頭。


    九月輕輕歎氣,她想到貪狼的話,在玄月旁邊停下腳步。


    “是不是尋月姐她……”


    玄月沒有迴答,轉身走了。


    “勸他迴自己的房間吧。”


    雖然玄月沒有明說,九月卻讀懂了他的意思。


    的確是尋月姐做的。


    九月整理好情緒,走進大廳。


    十月坐在其中一個椅子上,手中水晶球的光芒照耀著他疲憊的雙眼。


    裏麵尋月的畫麵在一直播放著。


    將飯菜放到桌上,九月在十月旁邊坐下。


    “你看了一天了,吃點東西吧。”


    十月沒有反應。


    “尋月也不想看到你這樣吧?她要是知道了會生氣的。”


    十月終於動了,他微微轉眸。


    “我之前,有多喜歡尋月姐?”


    這,要讓九月怎麽說。


    尋月姐這麽做,肯定是不想讓十月傷心,誰知十月會變成這樣。


    說不定,尋月姐根本沒有迴到她的世界。


    這時,十月的手鐲亮起,他點開一看。


    是q先生的消息,他發了一段視頻。


    「這是尋月存在我電腦的視頻。」


    下麵是視頻文件,十月好奇點開一看。


    九月也湊了過來。


    ……


    “現在是我們去往波塞冬的晚上,為了躲避玄月的偷襲,所有人都擠在一間房裏,心血來潮,本人想錄個vlog……”


    尋月的大臉占了滿屏,看得出來她很開心。


    視頻裏的聲音很吵鬧,九月和一月在旁邊嘰嘰喳喳,還有海浪的聲音。


    鏡頭一轉,依次拍過一月,九月,然後是打地鋪的十月和琉星。


    裏麵的十月哥倆好的勾著紅著臉的琉星,向鏡頭打招唿。


    緊接著是破軍的尖叫聲,然後是瘋狂搖晃的鏡頭,以及十月和琉星敏捷迅速的身手。


    看到十月將破軍壓在身下,視頻裏的尋月深深吸了口氣,像是被刺激到了,然後是興奮的唿吸聲。


    鏡頭忽然拉大,拍得十月和破軍姿勢曖昧。


    十月和九月兩人看著這一幕,眼中劃過懷念。


    ……


    十月發現,他死去的心活過來了。


    他重新喜歡上了他的姐姐。


    在一遍遍的循環播放中,一次次的陷入迴憶之中。


    記憶裏的尋月永遠散發著光芒,無論在哪,她都是他的焦點。


    他喜歡她叫他小十,他沉迷於她護著他的背影,他陷入她溫暖的懷抱,他喜歡看她的一顰一笑。


    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


    短短十來天,十月找迴了心中所愛。


    恰好,q先生的實驗有所進展。


    “實驗有風險,你確定嗎?”


    q先生和葵博士臉色複雜的看著自薦的十月。


    不是他們不同意,而是目前的時空穿梭機還隻是第二版,他們發現尋月所在的時空很複雜,目前沒有技術可以支撐肉體穿越。


    而且一旦開始,十月就得承受靈魂剝離的痛苦,實驗結束之前,十月每天都要接受靈魂上的撕裂。


    而且風險不止這些,尋月的時空維度過高,穿越的過程中,十月的靈魂可能會被強大的空間之力撕毀,也可能會迷失在時空隧道,通往錯誤和未知的世界。


    但要完善時空穿梭機的功能,就得有試驗品,來計算和檢查不足之處。


    他們真不想讓十月冒這個險,但十月卻很堅持,兩人想著將穿梭的世界改成低緯度的世界,被十月堅決的否定了。


    q先生勸不住他,實驗遲遲未開始。


    直到玄月出麵,q先生才妥協。


    因為玄月說,他的第八感能感知到事情的好壞,而這次實驗隻能說,會有驚喜吧。


    ……


    邁入巨大的光球之中,十月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來自靈魂的撕裂感讓他進入的一瞬間就陷入昏迷。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他都將在疼痛和昏迷中度過。


    十月的靈魂在一片混沌中散了又聚,聚了又散,迷迷糊糊中他好像看到了尋月。


    但他感覺,那個人不是她。


    她很冷,不像尋月那樣溫暖。


    她自稱「尋」。


    她在十月的耳邊講了很多,在痛苦的煎熬中,十月並不能記住所有。


    不知道經曆了多少次的死亡,十月耳邊的呢喃終於消失,他眼中突然閃過亮光。


    靈魂豁然變得輕盈,撕心裂肺的疼痛消失。


    他成功了。


    睜開眼,入目是一位黑發女孩,她趴在小桌上,看著十月,表情驚疑不定,更多的是驚豔。


    僅一眼,十月就認出了她,他的尋月姐。


    但也隻是一瞬而已。


    兩人在那個世界的第一次見麵,就在幾秒之間。


    十月靈魂迴到光球之中,通過腦電波和q先生溝通。


    交待完信息之後,十月再次陷入昏迷之中。


    q先生的速度很快,他通知十月進行第二次嚐試。


    而這次,十月穿越的時間是半夜,他剛好出現在尋月的床上。


    他沒想到這次和尋月如此親近。


    正好,他可以細細刻畫尋月的眉眼。


    她真正的容顏其實與之前沒有多大的區別,隻是發色的變幻而已。


    微微一蹙眉都能牽動十月的心。


    隻是一個月的分開,十月卻覺得過去了十年。


    跨越次元的思念,從涓涓細流變得洶湧。


    直至被海潮淹沒。


    ……


    第三次的穿越對十月來說,完全是個意外。


    每一次的穿越對他的靈魂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傷,q先生也打算讓十月休息,修養一段時間之後再進行第三次實驗。


    於是在十月不知道的情況下,q先生的操作出現了問題,十月的靈魂被卷入時間旋渦之中。


    幸運的是,十月來到了尋月的身邊。


    不幸的是,十月的靈魂更加虛弱了,如果長時間與本體分離,十月可能會死。


    還好,q先生的速度很快,隻是迴來的十月很難自主蘇醒了。


    ……


    尋月的聲音再次傳入十月的耳中。


    十月在一片虛無之中,追隨著牽動他心神的聲音,一路飛奔。


    聲嘶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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