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禾從水果拚盤裏拿出一個草莓,聞言抬眸,神情很是自然。


    “為什麽這麽問?”


    厲斯辰說:“因為我很討厭被別人各方麵地管著,但我自己卻會忍不住想要管你,這樣一來,其實我也沒有資格管別人……”


    “我是別人嗎?”封禾翻個白眼,“我是你老婆。”


    “小禾,”厲斯辰輕聲說,“有一天我會讓你失望的。”


    封禾瞅了瞅她黯然的臉色,又瞅瞅桌子上沒吃完的雞肉丸。


    “先吃掉,不然涼了就不好吃了。”封禾拿起來遞給她。


    厲斯辰沒接,封禾也揚起眉:“那如果我現在要你一定聽我的話,吃下它,你會照做嗎?”


    厲斯辰墨睫一顫,伸手接過,默默吃著。


    等到兩個人把手裏的東西吃完了後,封禾站起身,厲斯辰抬頭,視線跟隨著她的動作。


    封禾坐在床邊,對厲斯辰語氣平淡道:“過來。”


    厲斯辰沒有猶豫地站起身,走到她麵前。


    封禾繼續說道:“坐在我腿上,抱著我。”


    厲斯辰遲疑一秒,照做。


    封禾摸了摸她柔順的波浪長發,聲音很平靜。


    “有什麽想法?”


    厲斯辰眨了眨眼睛,低聲道:“沒有想法。”


    “那我剛剛提的要求,你會覺得是命令嗎?你會覺得我在管你嗎?”


    厲斯辰張了張嘴:“小禾……”


    “那我們先來討論一下你剛剛說的那句,關於失望的話。”封禾注視著她,目光柔和,手指圈起她的一縷長發輕輕卷著,“你覺得你做什麽,會讓我失望?”


    “你會背叛我的感情,去找別的女人嗎?”


    厲斯辰搖頭:“不會。”


    封禾說:“那麽,你會向你的祖父妥協,最後真的把我關起來給你生孩子嗎?”


    厲斯辰蹙眉:“當然不會。”


    封禾笑了。


    “那你覺得,你還能做什麽,會讓我失望嗎?我相信你的人格。”


    厲斯辰道:“可我如果失控了呢?如果最後我傷了你呢?”


    “你是指打我罵我這種嗎?”封禾好笑地說,“我臉皮厚,髒話詞匯量估計比你大,論打架這一方麵,我想你這小身板也幹不過我。”


    身體明明該放鬆下來,但厲斯辰卻依然神色緊繃,脊背也直得像一塊板,封禾摸摸她的後背進行安撫,眼神裏透著柔情。


    “所以你還要擔心什麽呢?”她柔聲說,“我不會離開你的。”


    厲斯辰眼眸裏的光芒霎時一滅,變得沉暗麻木。


    她閉上眼睛,貼著封禾的側臉,並將唇貼在她的耳邊低語:


    “如果我失控發瘋,傷害到自己呢?”


    經過這一次意外事件後,趙宏祖的瘋癲讓她似乎看見了屬於自己的某個悲哀未來。


    縱使封禾醒了,縱使封禾愛她,兩個人重新在一起。


    也依舊無法逃避,她厲斯辰是一個心理有問題的病人。


    從前的壓抑克製,是因為知道眼前的人不管是不是醒著的,都會陪著自己,在一個穩定可控的狀態裏,她還能保持那份虛假的沉穩。


    可現在封禾醒了,一醒,就發生了好多事情。


    這些事情不在可控範圍,她就焦慮不安,恐懼慌亂,幾乎崩潰地想要把眼前的人永遠拴在一個地方,永遠不出現在別人的視野裏。


    這樣,她愛的人不會受傷。


    可她是病人,更是人,是有理智的人。


    理智告訴她,絕對不能這樣做。


    封禾能夠愛她,願意留在身邊陪著她,本應該滿足,本不該再奢求什麽。


    如果封禾會因為她犯了病而避之不及,捏著鼻子離開,她會發瘋,會幹出連自己都無法預料的可怕的事情。


    可她心裏想得再多,還是想確認這份愛意。


    確認這份安全感,會不會被封禾收走。


    “不可以。”封禾說。


    她的表情很認真,也很嚴肅。


    “你不可以傷害自己。”


    “如果你實在難受,我們就好好地去找原因,看看怎麽才能解決。如果你實在需要找個人發泄情緒,我寧願你打我罵我,也別傷害自己。”


    “我很高興你今天會和我坦白你的不安,你的擔憂。我也有信心,讓你以後過得開心點,讓你不再擔心我會離開,我也不會強出頭受傷讓你擔心,好不好?”


    厲斯辰摸上她的後頸,唿吸微微急促著,低頭找她的唇,一點一點地吞入自己的唇齒間。


    “如果我弄疼你呢?”她一邊掠奪封禾的氣息,一邊含糊地問道。


    “那就……弄疼我。”


    封禾朝後一倒,讓厲斯辰壓著她親。


    厲斯辰低低笑了一聲,心情好了很多,她親著封禾,手撐著床鋪,“你……怎麽現在這麽喜歡擺爛?”


    “因為……擺爛舒服啊,人生就要擺爛。”封禾眯著眼睛,摟著她的脖子,“現在開心點了嗎?”


    “和你在一起我就開心。”厲斯辰說。


    封禾笑道:“是啊,你有老婆當然要開心了。”


    “不像某些沒老婆的人,隻能自己在家咬著手帕嚶嚶哭著喊著沒老婆想要老婆。”


    厲斯辰不解:“你是在暗示誰?”


    封禾眉眼彎彎:“不知道呢,反正這世界上沒有老婆的小倒黴蛋多了去了。”


    她摟著厲斯辰的脖子,剛想問你還在想什麽,但厲斯辰卻起身了。


    “走吧,去看看裴聲。”


    封禾:“……”


    厲斯辰整理自己的衣領,神色平靜地說道:“走吧。”


    封禾:“……”


    不是,你這女人,怎麽哄完就翻臉不認人啊?


    她鬱悶地坐在床上捧著臉,厲斯辰輕飄飄地說道:“你不跟過來我就自己去了。”


    封禾跳下床,上前強勢地把厲斯辰往懷裏摟:“你不要你老婆了嗎?”


    “要啊,所以問你跟不跟我。”厲斯辰正經道。


    封禾啞然,哭笑不得地被她拉著往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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