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茗是真的很焦慮:“我這樣是不是特別不好啊?”


    “我的親娘哎。”室友捂住心髒。


    也有暴躁款的:“啥玩意啊?他哪個朋友?咋這麽不講究呢?朋友妻不可戲沒聽說過嗎?”


    朱茗忙道:“不是不是,是我單方麵……”


    “你什麽你單方麵,你坐著!”室友把她按迴座位上,“能讓你產生這種感覺就是他有問題,你這是被勾引了你知道嗎?你也別替他瞞了,到底是誰?”


    朱茗便報出了那個名字:“林禹成。”


    “哎——呀!”寢室裏三張嘴齊齊發出唿聲,“沒跑了,勾引!絕對的勾引!”


    *


    朱茗才知道寢室裏確實聊起過這個人,但因為都是說壞話,為防止隔牆有耳,大家給他起了個代號叫“七千萬”。


    因為寢室裏第一個關於此人的八卦是說他們家資產有七千萬元,從那之後就都是罵他的話了。


    朱茗皺起眉頭:“所以你們一直說私生活混亂的那個‘七千萬’,就是林禹成嗎?”


    “就是他啊!難得我們宿舍消息這麽靈通,你聽話都聽到哪裏去了?!”真是讓人著急。


    其實倒也不是大夥兒對富二代的私生活有多關注,主要是這個林禹成太不遮掩,他那些風流韻事,在a大校園裏屬於是代代相傳。


    “他就沒斷過你曉得嗎?每隔幾個月都能被人目睹被女友堵在校門口哭。”


    “而且次次不是同一個人。”


    “他還專挑那種看起來純良無害、涉世不深的——對,就是你這樣的。”


    朱茗不安地摳著手指:“可他看起來不像那種人啊……”


    “可得了吧,在你眼裏就沒壞人。”


    “是啊,一個人說他不好是詆毀,所有人都說他不好還能是詆毀嗎?”


    “你是沒看到那些女生扯著他的衣領哭的樣子,因為他這次的目標就是你,你再不清醒下一個哭的就是你!”


    “也不是所有人都說他不好啊……”朱茗遲疑著,“陳盛對他的評價還是很高的。”


    *


    是的,一切是從上學期期末,端午節見家長開始的。


    那之前朱茗也忘了因為什麽了,陳盛忽然就跟她聊起什麽一輩子啊,奔著結婚去啊之類的,把她嚇得不輕。


    她覺得跟陳盛在一塊兒挺舒服的,吃的東西好吃,去的地方好玩,然後說話又好聽。但是突然麵對這樣深刻的話題,朱茗還是嚇了一跳:“我們、我們聊這個是不是有點太早了?我、我都還沒跟我媽說過呢,我都不知道她同不同意我們在一塊兒……”


    然後陳盛就看起來溫柔又認真:“對,是我欠考慮了。剛好下周端午節,我能買些禮物去看看你爸媽嗎?”


    朱茗怎麽也沒能拿出個拒絕的理由來,因為本來也不會撒謊。


    而且她覺得是她先用媽媽說事的,現在人家拿出誠意來要見父母,她又拒絕算怎麽迴事兒?她隻能說“可我還沒準備好”“可我怕我媽不同意”。


    但陳盛似乎隻當她是習慣性焦慮,還安慰她:“沒事的,我會好好表現的,相信我好嗎?”


    相信啊,朱茗當然相信他。他這麽優秀會做事,總能把事情做得很完美,朱茗主要是怕自個兒媽媽說出什麽冒犯的,畢竟媽媽對每一個對她示好的男生,評價都很刻薄。


    所以當看著媽媽笑靨燦然地收下那些禮物,熱情招唿陳盛喝茶吃點心時,朱茗還有些懵。


    媽媽:“哎喲你看朱茗這孩子,一點兒不會做事,提前也沒跟我說一聲——而且哪有把人往店裏領的,你要早說你同學來,我今天關門一天在家招待小陳多好啊。”


    陳盛:“阿姨您別怪茗茗,她說了您今天開店忙,是我執意要來的。主要是我和茗茗在一起也快一個月了,明知茗茗是本地人還一直沒找到機會拜見您和叔叔,我這心裏也挺忐忑的。我也不多待,下午還有課,坐坐就走了。”


    媽媽:“別走啊,一會兒阿姨請客,午飯吃了再走——其實年輕人談戀愛嘛,都很正常,我們做父母的也應該予以支持。我就這麽一個女兒,對她沒什麽別的要求,她就幸福快樂就行了。”


    陳盛:“是的,我也覺得茗茗現在這樣就挺好的。看她每天開開心心的,我就覺得踏實、敞亮。”


    這溫馨的氛圍讓朱茗覺得十分陌生,跟演電影似的。


    *


    所以朱茗就覺得,如果陳盛的存在能讓家裏氣氛變得溫和些,那倒也是件好事。


    見家長的那一天,大概就是朱茗對陳盛的喜歡達到頂峰的時候。他擅長把控局勢和節奏,跟他在一起好像什麽都不用擔心,他能把一切都處理好。


    但是第二天,或許是因為在朱茗媽媽麵前提及畫廊的事,陳盛終於真的帶朱茗認識了他的朋友——那個比他更帥的男人。


    *


    其實審美這個事兒它分人,有人更欣賞春風和煦型的,那就會覺得陳盛長得更順眼。


    而要是喜歡那種看起來兇兇的,帶點壓迫感的,就會覺得林禹成更有吸引力。


    但朱茗沒有,她對人的這些性格沒有特別的偏好,她十分死板地按照三庭五眼、黃金分割比,判斷林禹成比陳盛更帥。


    或者說是,更標致。


    這是朱茗對林禹成的第一印象,等她從這種“世間竟有此等絕色”的震驚中走出來後,就感到一陣緊張——這個人好像有點不開心,就好像他對這場飯局沒什麽興趣,他是被迫來的。


    “茗茗,這是林禹成,我之前老跟你提起的。禹成,這是朱茗,我也跟你提過的。”


    於是林禹成收斂一下臉上的兇相,但因為天生嘴角向下的緣故,即便笑起來好像也隻是把嘴巴拉成了平的:“你好,林禹成。我看過你的畫,畫得……不錯。”


    朱茗也趕忙伸手:“你好,我是朱茗。總聽阿盛說起你,他說你……特別好。”


    *


    陳盛原話真是這麽說的。


    他和朱茗約會時得有一半時間都在聊這個朋友,看得出他對這個朋友有種異樣的崇拜。


    而且每當他提起林禹成時,朱茗便能體會到一種真實感——就好像一瞬間卸下了防備,笑容也從標誌性的微笑變成了發自內心的愉快,然後說著:“你口味跟禹成還挺相似的,他也愛吃這個,一會兒我給他打包一份帶迴去。”


    朱茗這人本來也沒有太多技能,除了畫技就是情緒感知了:“你對他真好,什麽事都想著他。”


    “畢竟這麽多年的交情了啊,我和他就跟親兄弟似的。”護城河畔,陳盛和朱茗手牽著手,“我不是在a市出生的,本地孩子又排外,我轉學過來之後就老受欺負。當時禹成不是那夥孩子裏最大的,也不是最有錢的,但他就是看不慣那些人瞧不起人的樣子。”


    陳盛說:“當時大家家裏多少有點生意往來,就算小孩子們一起玩,也都捧著最有權有勢的那些,不會互相得罪,更不敢撕破臉。就像我,明知道大家都不喜歡我,但還是得努力融入,就跟做任務似的。但禹成他不在乎,當時他爸跟那‘孩子王’家裏還有生意談呢,他都敢直接站出來說‘什麽玩意兒,a市出生了不起啊’。”


    “從那之後他就是我大哥了。而且他這人各方麵都優秀,我都說不出他有什麽不好來——就這麽說吧,要不是因為認識了他,我都不相信世界上能有這樣的人。”陳盛說著轉過身來,和朱茗麵對麵,“茗茗,你也一樣,我從沒見過你這樣的女生。你很單純,眼睛裏幹幹淨淨的,沒有利益,沒有私欲。我真的好愛你。”


    他們在黃昏下注視著彼此,像王子和公主,像太陽和月亮,像騎士與花。


    如果時間能停留在那一刻,這應該是一段完美的故事。


    但是當林禹成來到朱茗麵前,她卻感覺到一陣恍惚——等會兒,我怎麽又心動了?


    *


    朱茗也覺得很離譜,同時喜歡上兩個人這種事居然發生在了自己身上。


    那場飯局間,她的注意力總是不可避免地被林禹成吸引,但她畢竟還知道自個兒男朋友正在邊上坐著,於是又總能在被察覺前及時移開視線。


    這樣非常規的狀況讓朱茗十分恐慌,可她分明地感受到,在林禹成的映襯下,陳盛已經黯然失色了。


    自那頓飯以後,每次麵對陳盛時朱茗都會感到心虛,好像自己在欺騙這個可憐的男人。幾次想要把心裏話說出來,卻又覺得對不起陳盛——他那麽溫柔善良,對她那麽好,她怎麽可以這樣傷害他呢?


    而且她對陳盛也不是完全不喜歡了,她還是很想繼續和他在一起的,那這樣的話這種欺騙算不算“善意的謊言”?隻要她守住心底的秘密,那她就沒有違背道德,陳盛也可以繼續幸福地……


    好在很快就迎來了暑假,朱茗鬆了口氣,決定用假期時間好好整理自己的心。但要命的是,陳盛和林禹成也都生活在a市,時不時又會組團找她吃個飯唱個歌什麽的。


    一暑假過去,她和林禹成的距離不遠反近。


    一如陳盛所說,林禹成這個人各方麵都很優秀。不僅長得好看,唱歌也好聽,對藝術作品有著一定的鑒賞能力,而且是真的是一邊上學一邊參與家族事務——有時接了個電話說畫展的事有進展,外套一拿人就走了。


    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是渣男呢?


    就算是開學後迴到寢室,麵對室友們對“七千萬”的口誅筆伐,朱茗還試圖給他找補:“可是會不會是他單方麵被人糾纏啊……”


    室友們快被她急死——


    “我的親娘啊,那怎麽不糾纏別人光糾纏他呢?而且陳盛也是大帥哥啊,你看有人糾纏嗎?這就說明陳盛把男女關係處理得很好,林禹成他要處理不好那他就是渣男!”


    “是啊茗兒,咱也不是說你不能劈腿,但你要劈你也得劈個比陳盛好的啊,你不能越找越差了是吧?”


    “瞎說什麽呢!茗茗你聽我說,這腿是萬萬劈不得的——你和陳盛戀愛的事兒現在已經人盡皆知,你哪怕是跟他分手無縫銜接了林禹成,你都是站在道德的最低點!陳盛人緣這麽好,你跟他朋友一塊兒綠他,接下來三年你會被唾沫星子噴死的!”


    這你一言我一語的,把朱茗嚇得心髒砰砰直跳:“我不會的。我隻是心裏喜歡就已經覺得很對不起阿盛了……”


    室友們的意見和建議隻是分析利弊,並沒有讓朱茗找到感情的出口。一番糾結後她終於決定趁著沒課迴家向媽媽求助,結果卻隻是從爸爸那裏得到一個聽起來更荒唐的方案。


    這她怎麽可能做得出來呢?爸爸還是太不了解陳盛了,陳盛才不是那種‘騎驢找馬’的人,他這人很真誠的。


    而在朱茗這麽想著的時候,陳盛正在寢室床上翻身打滾地歎息:“怎麽辦,我是真想放棄了。”


    “那你趕緊分手,我可替人家謝謝你。”林禹成一邊翹著二郎腿玩手機,一邊拿白眼珠翻他,“我話說在前頭,這次分手你給我好好講,再把我電話甩出去自己玩失蹤,咱倆就絕交。”


    “那我還是再堅持堅持吧,主要這白幼瘦是真合我口味。”陳盛說著又翻了個身。


    他聽上去百思不得其解:“我就是不明白啊——都談這麽久了,這姑娘為什麽還不讓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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