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顏鶴徑沒能知道宗煬做菜的手藝如何,因為宗俙恰巧在家。


    宗俙還穿著商場的工作服,在廚房裏炒菜,抽油機太老舊,油煙味漫到了客廳,聲音極大,宗煬叫了好幾聲「姐」。


    宗俙對顏鶴徑的到來表示了歡迎,立即多加了兩個菜。


    她說宗逸上體育課時有點中暑,剛剛把他接迴家休息,中午就留在家裏吃飯,沒想到宗煬帶著顏鶴徑迴來了。宗俙說這話時看著顏鶴徑,有些不好意思,廚房悶熱,她臉上的妝掉了不少,色彩融在一起,額頭全是汗珠。


    宗逸在最靠裏麵的臥室睡覺,宗俙說等他醒了再吃飯。


    顏鶴徑注意到宗俙的的臉色和神態都比上次好了不少,他們三個坐下來吃飯,他和宗煬同坐一排,宗俙坐在宗煬的對麵。


    宗俙炒得菜味道都很淡,有一盤菜幾乎沒有鹽味。她做出了解釋,宗逸從小身體就不太好,所以他們家做菜都不會放太多調味料。


    顏鶴徑為了表示他不介意,一個勁地夾菜到碗裏。宗俙放了心,問起宗煬是怎樣和顏鶴徑認識的。


    宗煬迴答:「表哥婚禮上認識的。」


    顏鶴徑補充:「商應是我的責編。」


    宗俙睜大了眼睛,語氣很驚訝:「原來顏老師是作家,我知道表哥在蔚市一家很大的出版社工作,可惜我沒有太多時間看書。」


    「就是個寫小說的。」顏鶴徑笑笑,希望宗俙不要再問下去他寫過哪些書。


    幸好宗俙沒問,她顯得比較拘謹,宗煬本來話就不多,他們無話地吃完了午飯。


    飯後宗煬洗碗,顏鶴徑留在客廳看電視,宗俙還給他削了水果。明明隻是簡單吃個便飯,現在更像是來宗煬家做客。


    宗俙溜到宗煬身邊,幫他擦碗。


    她俯身下去,刻意看了一眼宗煬的麵部表情,又望了望關上的隔門縫隙。


    宗煬終於不耐,低聲說:「你要說什麽?」


    於是宗俙很八卦地靠過來,說:「他是你男朋友?」


    「不是。」宗煬迴答得幹脆,「你不要亂想。」


    「哦,不是男朋友,是上床的朋友。」


    宗煬沒有否認,也不想進行過多的解釋,他和顏鶴徑的關係,讓介紹彼此成了一件尷尬而心知肚明的事情,宗煬未曾想過會向姐姐介紹顏鶴徑,因此缺乏語言。


    所以驟然間,宗煬意識到一些偏離軌跡的事情,譬如他和顏鶴徑的關係保持得太過親密,超出了界限。


    他關掉了水頭,撐著碗池的邊緣,沉著地盯著宗俙。


    宗俙急忙拍拍宗煬的肩:「姐姐隻是想說,他不像是跟我們一個世界的人,他長得那麽好看,你不要愛上他呀。」


    宗俙很俏皮地笑了笑,語氣像在開玩笑。


    宗煬輕輕揚起眉毛,似乎認為宗俙的假設太過離奇、不可思議,他很平淡地說:「怎麽可能。」


    「那你要這樣玩下去多久?找一個安頓下來的人不好嗎?」


    「宗俙,不要總想著我和宗逸,多考慮一下自己吧,我知道你為什麽一直不願意結婚。」宗煬說,「算我拜託你,想想自己。」


    宗俙的笑容消失了,她咬緊了嘴唇,很機械地用抹布擦碗,水珠濺得到處都是。


    宗望橋迴家的時候,宗俙已經去上班了。


    顏鶴徑準備迴家,宗煬要送他下樓,結果門一打開,一個男人直挺挺地倒在了門框邊上,猶如巨石落地,震天的響聲。


    顏鶴徑先是傻眼,而後清醒過來,想彎腰把男人拉起來,並且打算叫救護車。宗煬拉住了顏鶴徑的胳膊,止住了他的動作,顏鶴徑皺眉問:「這怎麽迴事?」


    宗煬踹了一腳地上躺著的,像個流浪漢一樣的人,嘴裏小聲喊他:「宗望橋,沒死就起來。」


    顏鶴徑反應過來,這個半死不活的人或許就是宗煬的父親。


    宗望橋臉上有小塊的青紫,眼睛腫了一隻,口水流得滿地都是。顏鶴徑隔著很遠,就聞到他身上濃重的酒氣,熏得讓人沒辦法睜眼。


    「阿煬,不如我幫你把他先抬進去。」


    「不用。」宗煬看起來習以為常,又用腳踹了幾下,看著力度都不小。


    宗望橋終於半睜開眼睛,忽地大聲一喝,手在空中亂揮幾下,吵鬧地叫喊:「小畜生,你敢踹你老爸?」


    他坐起來,靠在樓道的牆壁上,作勢要站起來打人,實際隻是做樣子,沒一會兒又蔫了。恰好樓上住戶下樓,看見此景,隻搖頭嘆氣:「宗煬!你爸又鬼混喝得爛醉迴來了啊?」


    宗煬也不理其他住戶,固執地站在門邊,像尊石像,也不清楚他在想些什麽,像不打算採取任何措施。


    最後顏鶴徑實在看不下去,堅持把宗望橋扶著搬迴客廳,他身上的汗味酒味混在一起,差點讓顏鶴徑吐出來。


    顏鶴徑看一眼幹淨的沙發,又看看地板,說:「讓你爸躺哪兒?」


    「扔地上就行。」


    顏鶴徑照做了,兩手合在一起拍了拍。


    宗煬看見顏鶴徑淺藍色襯衫上印上黑黑的髒手印,皺了皺眉頭,靠近顏鶴徑,要他脫掉衣服。


    顏鶴徑瞪大雙眼,惶恐道:「不是吧?現在?」


    宗煬的手撫過顏鶴徑的肩,低下頭說:「衣服髒了,顏老師。」


    好像猜到宗煬在想些什麽,顏鶴徑安撫性地對他笑,讓他不要在意這些小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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