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慶幸的是,關鋒所在的軍區離季安然的學校並不遠。每周周末,兩個人還是可以見一麵的。


    小別勝新婚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比起天天膩歪在一起的戀人,季安然倒是覺得這樣有始有終,更能走得長久。


    於是乎,本來就不怎麽合群的少年,一到周末更是摸不到人影,就連他的舍友都不知道他每周去哪裏廝混了。季安然是單親,周圍人大都以為是家境原因,促使這個少年去勤工儉學了,所以也沒有多問的。


    天曉得那所謂的「勤工儉學」實則是去約會了,季安然偶有耳聞也不做解釋,正愁沒有說詞,這藉口再適合不過了!


    晴空萬裏的海上,即便風猛一些、浪花大一些。也不會引人注目。殊不知,當海嘯真正洶湧而來時,那比平日稍微大一些的浪花,也可以把船掀翻!


    不為人知的愛戀,隨著時間的澆灌變得愈發濃烈,每次偷偷摸摸約會非但沒讓兩人提心弔膽,反倒是因為無人察覺而明目張膽。


    黑漆漆的影院裏,十指相扣的雙手;沒人的巷口,緊密無縫的擁抱;還有臨近分離時,出其不意的偷吻……兩個人像是在伊甸園偷吃了蘋果的夏娃,忽然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裏麵是那麽的令人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所以,當海嘯突如其來的從天而降時,才會那麽讓人不知所措,無力掙紮。


    先是校園裏奇怪的女生,在季安然經過時不加掩飾的竊竊私語:再是同班同學抱有不懷好意探究的目光,再到同寢室室友退避三舍的隔離……季安然終於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中儼然成為了眾矢之的。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百思不得其解之餘,那段隱秘的愛戀,自然在心裏的猜測中首當其衝。


    恐慌與猜忌之中,他又收到了高年級學長的告白。那是一個與所有人都不合群的學哥,軍訓期間他還聽周圍的女生八卦說過,這個學長好像是同性戀的傳聞。


    季安然完全不知道這是什麽情況,自己跟教官的事暴露了還是怎麽樣?不知所措下,他將那封言詞露骨的告白信匆匆撕碎衝進馬桶,待要跟關鋒商量一下對策時,班級導員跟教導主任同時找上門來。


    兩位人師痛心疾首的目光跟欲言又止的說辭,再一次證明了他的猜測,教務處的電腦屏幕上赫然出現在中心的照片,就是關鋒親吻他的照片!


    盡管隻是一個背影,未穿迷彩服,季安然還是依然就認出了那個背影!僅有後背出鏡的關鋒還有正麵出境的自己,忘情的在空無一人的巷子裏吻著。


    他不曉得自己那天是怎麽逃出的教務室,也沒聽進去多少老師們的責備。迴到宿舍時,才發現自己的床褥行李以及所有的用品,全都被舍友扔在了門口。


    同性戀這個詞,即便在如今的社會中,驟然提起都會激起碩大的水花,更何況是在封閉的校園?


    校園的論壇上,季安然的照片被明目張膽的掛在那,有關於他的每一個帖子都被頂在首頁,點擊人數最多的就是那張親吻照!


    一波又一波的傳言洶湧而來,好奇也罷、感興趣也罷,一雙雙窺探的眼睛全都指向了那個少年!封閉的環境難得爆出一條大新聞,可謂是一石激起千層浪。所有跟他有過聯繫的人忙著撇清關係之外,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還不忘再落井下石幾句。


    肆無忌憚的謾罵跟不懷好意的搭訕接踵而至,完全被嚇傻的少年甚至來不及分辨,便被眾口鑠金的流言蜚語直接撕成碎片。


    所有人都像是躲避瘟疫一般與他劃清界限,季安然除了逃避根本沒有第二條路選擇。


    無路可走的少年終於想起自己不是一個人,帶著最後一絲僥倖,他瘋狂的撥打著那個爛記於心的號碼。一遍又一遍……直到超強待機的諾基亞按鍵手機低電量關機,電話那頭傳來的關機提示聲都沒有換過。


    教官,那個說要永遠愛護自己的男人,如同人間蒸發,再也聯繫不上……


    第31章 被塵封的往事(四)


    「讓我來成為你的初戀吧!」


    那個男人,給子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段愛戀,就此杳無音信。


    流言愈演愈烈,其他學生家長聽聞了消息後,不少都來電學校,施壓一定要將自己孩子身邊的這個毒瘤割去,以免危害其他人!


    學院成立了調查組,甚至出動了心理醫生。奈何,他們用盡所有辦法,季安然隻是咬緊牙關一聲不吭。他沒什麽可說的,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說什麽也於事無補。


    無奈之下,學院隻要請來他的監護人,他的父親。


    那是個樸實的莊稼人,早在季安然很小的時候,母親就因為受不了父親的過分老實跟迂腐,而離婚遠走高飛。


    拚死拚活把兒子送進最優秀的大學,父親本以為自己熬出頭來了,誰曾想會出現這段變故。他活到這個年紀,還未聽說過誰家孩子會這麽大逆不道,做出如此喪盡天良的事!


    失望與痛心足矣將一個老實人活活逼成野獸,眾目睽睽之下,那位平日裏脾氣最好的人,硬生生把拖把杆抽斷,依然餘怒未消。


    季安然跪在樓道裏,吃了秤砣鐵了心,硬是挨著一記記重擊,將那個名字吞進肚子裏,死也不說出來。


    從小到大最懂事不過的孩子,怎麽就成了這副模樣?父親百思不得其解。盛怒之下,本就血壓偏高的父親一口氣提不上來,攥著那半截拖把杆,直挺挺的栽在了季安然麵前,再也沒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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