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將樹葉吹得簌簌響,男人的步子愈發急促。


    “周宸……”溫眠輕喚了一聲,周宸扯迴幾分理智停住腳,他轉頭看著小姑娘,薄唇微抿,“對不起。”


    他知道,因為這場不愉快的爭執讓見麵也僵僵的。


    皎潔的月光攏在周宸臉上,將眼底的黯暈襯得更加落寞。他低垂著頭,被一絲濃鬱的悲傷裹挾著。


    溫眠牽起周宸的手,慢慢抬起頭,聲音輕柔道:“周宸,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


    田間小路,蜿蜒曲折。轎車沿著小路慢慢往前駛著,最後停在了一個麵館外。


    夜一深,天也涼了很多,車窗都起了一層薄霧。周宸下車,將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小姑娘肩上,還給她攏了攏衣領。


    周宸隨便提了一嘴:“為什麽來這?”


    溫眠乖乖迴他,“這是我外婆的麵館,我想帶你見見她。”


    周宸動作頓住,他抬頭看著溫眠,慢慢吞吞問:“我這樣……外婆會喜歡嗎?”他緊張地連忙整理衣服,還捋了捋頭發,仿佛下一秒就要上戰場了一樣。


    “沒事的。”溫眠眉眼帶笑,她牽住男人的手,“我外婆,一定會喜歡你的。”


    掀開門簾,他們走了進去。


    “外婆。”溫眠親昵地喊了一聲


    櫃台上的老人邃然抬起頭,愣了幾秒,笑眼瑩瑩地跑了過來。她抱住溫眠,“眠眠,外婆想死你了。”


    “外婆,這是我男朋友。”溫眠指著一旁的周宸。


    “外婆,好。”周宸擰著手指,站得板板正正。


    老人抬頭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她看了一眼溫眠身上的外套,又重迴男人身上,咧嘴一笑:“不錯。”


    吃完晚飯,外婆留他們在這住一晚。


    “周宸……”溫眠掀開門簾,推門走了進去。剛進門,就被一隻大手猝不及防摟進懷裏。


    周宸環住小姑娘的肩膀,將下巴抵在她肩上,耍皮道:“我想抱著你。”


    溫眠臉紅囁喏:“這是我外婆家,別這樣。”


    周宸將臉貼近溫眠的脖頸,聲音更低了點,“我就抱一會。”


    溫眠無奈,抬手把門給關上了。


    周宸抿唇一笑,沒說話。


    忽地,手背一涼。周宸愣地低下頭,就看見小姑娘在給他塗燙傷的手背。


    “疼嗎?”溫眠抬頭看著周宸


    男人微微一笑,眼底柔光瀲瀲,“不疼。”


    ————


    海浪激起卷卷水花,陽光將海平麵染成淡淡絳紅色。


    兩人牽手走在沙灘上,微風吹動衣角,溫暖的陽光沁染全身,煩悶的心情也被吹散了。


    他們坐在一旁長椅上,周宸拿起溫眠的手放進自己懷裏,給她取暖。


    “我答應過,會和你一起來看海的。”溫眠看著周宸,宛然笑了笑。


    周宸愣了一下,還記得上迴和溫眠說過,自己和哥哥有一個約定——每次迴來,都去看一次海。


    “你都記得。”周宸抬起頭


    溫眠握住周宸的手,她看向浩瀚的大海,“當然記得,你說過的話,我都記得。”


    溫眠轉頭看向周宸,眸子認真了點,“周宸,你和我說過,在這個世界上,在意我們的人就那幾個。如果有矛盾,就好好解釋。理解的人,會理解你。如果解釋不了,那就好好睡一覺,做好自己最重要。”


    溫眠抿了抿唇,“周宸,我希望你能快樂,希望你不被瑣事煩惱……”


    周宸一把將溫眠抱住,他輕聲歎了一聲,“謝謝你,溫眠。”


    ————


    緝毒隊長找到周父


    “周董,我想和你聊聊。”


    周父眉頭一蹙,他認得緝毒隊長,是之前和周旭很要好的兄弟,是緝毒警察。


    “我們沒什麽好聊的。”周父轉身就要走。


    緝毒隊長站了起來,“我說的事是關於周旭的。”


    周父腳步一頓,停了下來。


    “這是周旭的日記本,這些年一直在我這。我本想著轉交給周宸,但現在我覺得更應該交給你。”緝毒隊長將手裏的棕色日記本遞給周父。


    男人愣了好久,才伸手接了過去。


    日記本打開,一頁頁是工整有力的水墨字。


    x年x月x日 今天是我入隊的第一天,我要做一個好警察。


    x年x月x日 父親,我知道這份職業很危險,但我不怕,我在這一直都很好。


    x年x月x日 父親,你說過男子漢大丈夫,要做頂天立地的人。父親,我想做為人民服務的人,去除毒瘤,正義氣。


    x年x月x日 我第一次和父親吵架,他不許我做緝毒警察。


    …………


    日記裏麵,總會出現兩個字“父親”,這好似周旭的一個精神源泉,一路不停鼓勵著他,安慰著他。


    緝毒隊長思忖片刻,眼眶微紅,“阿旭是一個好警察,他總和我們說有危險先自保,可每次遇到危險,他都是衝到最前頭。”


    緝毒隊長抬起頭,“我有一次問過阿旭,做緝毒警察,怕嗎?他笑了笑,和我說他父親讓他做一個勇敢的人,他不怕。”


    周父眼角微微盈潤,一滴淚水滑落,將日記本的墨字暈出淡圈。


    他以前鞭策自己的兒子,隻因自己嚐遍了生活的苦,希望後一輩能出類拔萃。


    但他卻忘了問他們,想做什麽,喜歡做什麽。人生道路,他隻能是一個引領者,他卻硬想成為一個決定人,將自己的觀點強加給他們。


    最後連僅有的情意也成了一道隔閡。


    周父歎了一聲,“可我不是一個好父親。”


    他翻看日記本的手指微微頓住,日記本的最後一頁是也是周旭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我應該好好和他說的,父親會理解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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