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顧芯瑤笑著,很甜很甜.


    天上下起淅瀝的小雨,莫謙拉起她往芭樂樹林裏跑,四周全是閃電,顧芯瑤嚇的哇哇大叫,莫謙一把抱起她躲進尼姑庵,他們看著昏暗的天空,在轟轟的雷聲中,聽著悠悠的梵唄,聽不懂是什麽,卻異常好聽,顧芯瑤的手被牽起來,她垂下頭,才發現手指上多出的戒指,他們的曼陀羅,很美很美的戒指,她聽見莫謙溫潤的聲音,他說「芯瑤,嫁給我.」


    她點頭,一邊點頭,一邊流淚,她伸手嚐了一點,幸福的眼淚,是甜的.


    她要成莫謙的新娘了。終於,他們的愛從愛琴島那座小島開始,她終於要成莫謙的新娘了.


    他陪她去見她的母親,他要告訴她,他要把她最寶貝的女兒娶迴家,他確定他配得上她,他會用一生保護她.顧芯瑤清楚的記得,莫謙是這個告訴自己的.


    然後他們去找她的母親,顧家的老宅沒有人.可管家明明告訴說母親迴來了.


    找不到人,顧芯瑤伸伸懶腰拉起莫謙,往三樓臥室走,「我累了,我們休息休息,等媽咪迴來吧.」


    然後,就是在那裏,他們看到了,最不堪入目的畫麵.


    他的父親和她的母親,□的睡在一起,然後他們聽見了,那一輩子解不開的魔咒,她和莫謙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妹.


    親兄妹啊!


    她想起了她再也找不到莫謙,她想到她失去諾諾以後,絕望的坐上南下的火車.絕望的,茫然的看著窗外.


    她的身邊坐著一個孕婦,手臂上別著黑紗,垂著臉.她看了眼,目光停留在她肚子上,手撫著自己的腹部,忍住眼淚,別過臉.


    身邊的驚擾聲,讓她再一次看向身旁的人,有人在推她,說她坐的是別人的位置,男人提著一袋行李,不停的在催.女人卻一動不動,隻是垂著臉,在拉扯中,她清晰的看見,印在女子裙擺上透明的淚水.


    忍不住的抬起眼,瞪著那個男人:「你是瞎了還是聾了?沒看見帶著孝還懷著孕嗎?還推?推什麽推?出了事你負責?你能把孩子塞還給她?有錢了不起,有錢就買得起火車票?你是沒見過有錢人是吧你?讓人家坐一次啊會死嗎?你一個大男人站著會斷腿嗎?不讓就不讓,你還欺負女人不成?」她知道自己是不講理,卻還是那樣說了.而且異常的大聲。


    最後,男人灰溜溜的走了,再也沒有迴來.


    女人抬起眼,歉疚的抬頭,看著顧芯瑤,兀自的開口


    「我很愛一個男人,可是……」她沒有再說,隻是哭.可過了不久,她又開口了「我很愛很愛一個男人,可是他卻告訴我,他不會和我在一起,他不可能愛上我,他隻是玩玩,他有要結婚的女人,我爸爸的公司倒了,我家得了報應了,他也可以走了,然後永遠不想看到我這張讓他生厭的臉,他走的第二天我家的房子被收去抵債了,第三天我們全家流落街頭,我的母親因為交不起醫藥費被趕出醫院,最後就那樣死掉,可是我什麽都做不了,什麽都做不了……」


    顧芯瑤不去看,隻是把自己的曼陀羅摘下來,套在她指尖.心裏想著,我也,很愛很愛一個男人.


    迴到家,那個充滿她和莫謙迴憶的家裏.她恍然的看著屋裏的一切.拿起相框,照片裏,莫謙看著她,那麽愛那麽愛的看著她.一不小心,相框掉在地上,撿起來,破碎的玻璃,把照片劃出一道道白痕.也劃傷了自己的手。


    她抬起還冒著血的手,不覺得痛啊!看著手上的血漬她忽然興起一股念頭:如果血流多一點,手是不是就會更痛一點,而心是不是就不會再感到那麽疼了呢?是不是血流光了,這骯髒的血液流光了,莫謙就會理自己了呢?


    拿起水果刀走進浴室,癡傻的坐在浴缸旁,她突然想起他們共浴的歡樂時光,好幸福、好開心,心卻越來越疼,淚也像沒關緊的水龍頭似的一直滑落。


    於是,她像木偶娃娃一樣一刀一刀往自己右手腕上劃,一道比一道深.


    痛!好痛!隨著血緩緩地流出,心似乎真的不再那麽疼了,可是,淚卻依然停不了。


    血停了!


    手好像也麻痹得不再覺得痛,可是心,心卻不知為何疼得更厲害了。


    芯瑤恍惚的想著,再割深一點,血不停,心是不是也就可以不再疼了呢?是不是血流光了,流光了她就可以做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呢?


    她看著銳利的鋒芒,無意識的又深深地一刀一刀往下劃。意識雖然逐漸模糊,她知道,她可以,可以不再,不再和莫謙流著同樣的血液了,她也可以,可以見到她的諾諾了,如果知道有你,媽媽一定會生下你,就算你是傻子,媽媽也會生下你,對不起,對不起,諾諾.


    「睡吧!」她喃喃地對自己說。緩緩地合上越來越沉重的眼皮。


    下輩子,她不要,不要再做顧芯瑤.……


    迴首蕭瑟


    每次遇見風,總是在病房,睜開眼,總是看見,疲憊的他,堅定的坐在床邊,像是戰士一樣,守護著自己,芯瑤疲憊,但卻愧疚。


    「醒了?」風看著躺在病床上的芯瑤,語氣裏有著責備和不忍。「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停止心跳.」


    顧芯瑤別過眼,悲傷的微笑「我早說過,人是可以心痛而死的.更何況,我隻是暈過去了。」握著風的手,冰冷的自己,沒有太強的說服力,目光幽幽的落在窗外,沒有焦點,卻還是說道:


    「風,我沒事。」


    風似乎已經料到了她會這麽說,唇微微上揚,隻是幽深的眼裏,緩緩的流動著,極力掩飾的情緒,說不清,道不明……卻是,彼此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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