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韓王府要和那小子幹上了。”


    “不應該啊,韓王府郡主和他不是朋友嗎?怎的那小家夥這麽不給韓王府麵子?”


    “哎呀呀,向來溫文爾雅的韓書穆都怒了,嗬嗬,這出戲真是越來越好看了。”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當初那小子身份沒暴露之前,韓書穆對他很是示好,結果那小子事發,韓書穆又是代表韓王府第一個站出來和他撇清關係的,你們說,那小子心裏能沒點芥蒂嗎?”


    “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韓書穆這顆棋,下的有點臭。”


    暗中觀察孤辰的強者們交流起來,有人對韓書穆的行為嗤之以鼻,有的則是對孤辰如今做法保持支持,更多人都是抱著看戲心態,坐觀上壁。


    若是韓王府和孤辰之間的關係,能夠因韓書穆一人惡化,他們這些勢力很樂意看到,畢竟,誰也不能保證,韓王府這尊大佛是否會借孤辰更上一層樓。


    諸方勢力講究一個實力均衡,為了牽製其他勢力提升,這個天下的勾心鬥角永遠都是少不了的。


    水榭上。韓泠嬌軀顫抖,眼眶變得通紅。她隻是想出來透透氣,可是她從未想到,自己的叔叔竟會如此不講情麵。


    有種家庭是充斥著窒息的,仿佛深淵般不藏匿絲毫空氣,而她,剛好是那個不幸之人,不幸的降生在那種家庭裏,同時又很是不幸的生活在那種家庭氛圍中,以致性格怯懦,滋養許多性格上的缺陷。


    “我不得不承認,你確實很厲害,小小年紀,在同輩之中無敵手,明明沒有任何深厚來曆,卻能靠自己一個人走到現在這種高度,看到九成以上的人都不曾看到的風景。但是,小孩子的玩鬧到此為止,現實不會陪你玩鬧下去。”


    韓書穆目光穿透大陣,和大陣之內的少年對視,語氣格外森寒。


    話及此處,他的語調刻意拉高,道:“韓泠!還不跟我迴去?再這般胡鬧,家裏人就會不高興了,你的母親也不希望看到這種局麵。”


    當“母親”這兩個字傳進韓泠耳中,她的眼神中突然間多了抹茫然和淡漠。這兩個字於她而言,仿佛窮人夢想自己能撿到一顆寶石,是種何其天大的奢望?


    韓泠是有母親的,但是,她的母親從未給過她任何笑臉,更是從未給過她一絲溫暖,至於關懷、陪伴,則更是寥寥無幾。


    自她記事起,關於母親的一切褒獎,她都從未在那個女人身上感受到。


    “韓書穆,你很搞笑啊。”


    孤辰略顯低沉的聲音突然傳來,將韓泠飛速墜落的內心打撈上來,同時也撕裂韓書穆臉上的得意。


    “什麽意思?”韓書穆緩緩握拳。


    孤辰強行壓下怒火,彈了彈衣袖,道:“沒什麽意思,我隻是想和你闡述一個事實:泠兒來我家做客,這是她自己的想法,做大人的最起碼要尊重子女本身的意見吧?否則說點不好聽的,這樣養育孩子和控製有什麽區別?


    “隻是來朋友家做客,你這個當家長的都不樂意,不知道的,還以為韓王府是因仇家太多,以至於生怕子弟早夭才不讓隨意外出,或者說,是你韓王府有意專門把子弟培養成傀儡,好讓他們日後為你韓王府流盡血汗。”


    話音未落,府邸之外的許多強者眉毛狂跳。


    這才是真正的誅心之言,一番話,徹底把韓書穆得罪死。


    何等犀利的文字?然而又是這般簡單明了,讓所有人都挑不出毛病。


    聽到這番話,韓泠眼眶裏蒙上一層水霧。很少有人知道到她的感受,他的話,恰巧給了她從未有過的安心與感動。


    “你們家的大人都這樣嗎?”古幽握住韓泠的手。離鸞也從身後輕輕抱了抱這個可憐的少女,在她看來,這個郡主當的著實令人心疼。


    前院的爭鬥還在繼續。


    “我沒說她不能到朋友家做客。”


    “那你今日為何來此?”


    “我……。”


    “若非你是韓泠長輩,就憑你一聲不吭毀我家門,你信不信,我能調動大陣立刻鎮殺你?”


    “小子,從我觀你擂台決鬥開始,就發現你心思不正,怨念太多,以致影響心性。卻沒想到,你的心性竟被影響到這般地步,實在讓人憐憫。”


    孤辰不怒反笑,道:“這麽說來,我倒要讚美前輩眼光毒辣。隻是我很好奇,你說你從我開始決鬥的那一刻起,就發現我心思不正,那我試問,你那時為何要讓我去韓王府做客?而不是因晚輩的心思不正訓斥我讓我遠離韓泠?”


    韓書穆的臉色很不好看,陰沉到快滴出水來,這個問題,太難迴答。


    與此同時,韓書穆也在心裏默默評判:“該死的小子,看來日後是萬萬不能再讓韓泠與你同行了。”


    孤辰繼續道:“前輩迴答不出來了?那我再問一個問題,你方才說我被邪念影響,以至於你對我感到憐憫,是不是這樣?”


    “哼,邪念影響神智,誰人看不出來?”


    “隻需要迴答我是或不是。”


    “是。”


    嘎吱。


    韓書穆的拳頭被捏出炸響聲,他就快抑製不住心裏的怒火,一個小輩敢對自己這樣說話,簡直豈有此理。


    就在這時,孤辰的迴答剛好傳出來:“不好意思,晚輩懷裏,剛好放著聖儒前輩親自煉製的符籙,而且還是專門壓製邪念的符籙。所以,我方才的每一句迴答,都是在晚輩處於神智清醒階段說出來的,而且每句話也都是肺腑之言。”


    嘩。


    空氣中突然湧現數道神念。


    若有修士此時將神念探入這些波動,絕對會驚訝的發現,這裏的每道神念波動,都仿佛大海般遼闊,又如大山般不可撼動。


    這是隻有至強者才能擁有的神念波動。


    韓書穆知道,此時有許多人正看著這裏,然而這一刻,他反倒鬆了口氣,冷笑的看著孤辰:“韓王府曾有幸受贈聖儒符籙,你既然說自己有聖儒前輩親自煉製的符籙,那麽,你可敢拿出來,讓我看看是不是?”


    “有何不可?”


    孤辰伸手往懷裏摸了摸,下一秒,中食二指夾著一張符籙在空氣中甩動。神念又是一動,大陣光暈散去,使得所有人都能清晰看見。


    淡藍色流光在符籙表麵轉動,那抹色彩,照在所有人的視線裏,令眾人內心一陣安寧。


    “怎麽可能?”韓書穆仿佛見了鬼一般,變得目瞪口呆。


    當大陣被孤辰揮散那刹,他便清晰感受到後者身上傳出一股氣息,那道氣息,與聖儒的氣息一模一樣。若非聖儒親自製作,否則絕不可能帶有那種氣息。


    而當韓書穆親眼見到符籙,他那顆懸著的心徹底死了,那張符籙,確實是聖儒前輩親自煉製的。


    “韓書穆,你真的很讓我失望。”孤辰說話老氣橫秋,還搖了搖頭,隨後把符籙塞迴懷裏。


    被一個小輩當成孫子訓斥,韓書穆的心情可想而知有多糟。


    水榭上,四位少年少女努力憋著笑。


    直至這一刻,韓泠才徹底放開。管他是不是自己親叔叔,做了錯事就要被罵,雖然這次被罵是有點好笑。


    府邸外,更多人也努力憋著笑。若非擔心得罪韓王府,他們絕對是第一個笑出聲的,他們已經能夠確信,韓王府和孤辰算是徹底鬧掰了。


    恰在此時,一個老人陡然出現在眾人眼前。


    這位老人站在毀壞的朱門前方,沒踏入府邸,隔了段距離說道:“孤辰少爺,司主大人請古幽小姐去府內吃飯,特派老奴來此迎接。”


    咦?


    孤辰挑了挑眉,邀請吃飯是什麽情況?


    老人的一番話,更是令許多暗中關注此地的大能心驚,堂堂司主,雲蒼天的人族頂尖強者,竟會邀請一個小輩吃飯?那位古幽是什麽來頭?


    下一秒,孤辰臉上多了抹笑意,右手一翻,手中憑空多出一塊兒古樸令牌,正是天令。


    “聽到了?”孤辰手持天令來到韓書穆麵前,搖了搖令牌。


    “司主邀請我們去吃飯呢,你是不是該讓讓?對了,泠兒還說,她要留在我家住一段時日,想必這點小事,司主也能認同。”


    韓書穆冷哼,道:“司主……也管他人家事?”


    給臉不要臉,本少爺真搞不懂你活了這麽久究竟活到哪兒了。孤辰用力握住天令,直接對上韓書穆的視線,眼眸深處隱隱有煞氣閃動。


    “韓書穆,你膽子很大。”


    嗖,孤辰麵前閃現過一抹倩影,那抹倩影來到韓書穆身後。


    聽到女子的聲音,韓書穆身子一震,然而內心卻是愈發煩躁,頭也不迴,就問道:“你來幹什麽?”


    來人正是柔姨。


    聽聞韓書穆的話,柔姨鳳眸震怒,怒斥道:“老祖有令,卸下韓書穆族內各類職務,就此迴歸天星王朝本族,閉門思過。”


    韓書穆連忙轉身,見到柔姨眼神中的冰寒,麵色頓時變得蒼白。他的瞳孔迅速渙散,頻頻呢喃:“這不可能,老祖是不是弄錯了?我做了什麽?族內要如此懲罰我?”


    “我給你的傳訊,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說完,柔姨暗中腹誹:“老娘給你傳訊那麽多條都不接,連傳訊玉石都快打爆了,這下好了,你自己把事鬧這麽大,沒點腦子,老祖不震怒才怪。”


    “我隻是來接泠兒的,你也不會看到泠兒隨意住在其他人家裏吧?”韓書穆眼珠子一轉,似乎想到什麽,連忙說道。


    他的人脈大都在鎮妖關,若此次真被逼迴本族,那他的好日子也算是到頭了,那麽多年的努力,一朝成空。


    “老祖還有一句話,”柔姨轉身看向孤辰,說道:“泠兒想去哪裏是她的自由,我們做家長的,隻需要保護好她,並非一味控製。”


    孤辰很會順著杆子往上爬,忙朝柔姨躬身行了一禮,禮貌的迴道:“柔姨放心,泠兒在我家住著絕對安全,誰要是欺負她,就是欺負我。”


    孤辰之所以對柔姨如此恭敬,無關其他,單看那日自己舉世皆敵,柔姨能因韓泠而站在自己身旁支持自己,他就將柔姨當成一個真正值得尊敬的前輩。


    嬉笑一聲,這位美婦朝府邸深處掃了一眼,看見那個正在歡笑的女孩兒,這才徹底放下心,身形又是一晃,離去。


    “還不走?”孤辰又晃了晃天令,笑的露出滿嘴白牙。


    “哼!”


    韓書穆掃了一眼孤辰,拂袖離去。


    見韓書穆徹底離去,孤辰扭頭看著老人,伸手指向被古幽三人帶著來到前院的韓泠,道:“我們去吃飯的話,司主不介意多一個人吧?喏,就是她。”


    老人輕聲一笑,緊接著,麵色稍顯尷尬,說道:“孤辰少爺別跟老奴開玩笑了,司主大人隻邀請古幽小姐一人,並未邀請您和其他人。”


    “搞什麽?”孤辰撇了撇嘴。


    收迴天令,他徑直走到古幽身旁,一把攬住後者的香肩,說道:“你迴去告訴榷老頭,古幽不會去的。”


    “這……,是不是應該問問古幽小姐的意願?”老人有些為難。


    “幽兒,你不會去的,對吧?”孤辰咧嘴看著老人,悄悄捏了捏古幽的肩膀。


    “嗯。”古幽滿臉通紅,輕輕頷首。


    “聽到了?慢走不送。”孤辰朝老人揮了揮手,下一秒,大陣光暈重新迴歸,瞬間將外界神念隔絕。


    眾人看著老人悻悻離去,皆是驚訝無比。


    “那小子膽子真大啊,敢對司主不敬,也就他敢。”


    “莫非……,就連司主都要忌憚此子身後的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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