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老夫算是賭對了。”韓起氳長歎一聲,隨之緩緩起身,眼神充滿凝重之色的看著南方。


    不知多久以前,韓起氳忽然興致大起,神魂出竅,遨遊雲蒼。在一個偶然間,他途經了鎮妖關,就在準備離去時,他忽然感受到一股收斂而又恐怖到令人窒息的氣息。這股氣息仿佛火山下隱藏的沸騰岩漿,隨時都能噴發出磅礴力量。


    憑借強悍實力,韓起氳毫無爭議的站在人族最頂峰,那時的他剛突破飛升境九層,心懷萬丈豪邁,所以他深入過獸疆,親身感受過五位妖祖的氣息。


    那五位的氣息令韓起氳打心底裏生出膜拜的念頭,然而,他在經過鎮妖關的時候再次感受到了類似妖祖般雄渾的氣息,甚至,這股氣息比之某些妖祖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時,韓起氳心裏便隱隱有了猜測。


    如今,那一猜測被他證實了,原來那時他感受到的氣息正是榷野身上的氣息。想來,可能是榷野當時恰好突破至那層境界,還沒來得及徹底收斂起來氣息,才讓韓起氳有了察覺到的機會。


    “想我人族在妖族爪下苟延殘喘多年,現如今,我人族也終於誕生出這般高度的強者,嗬嗬,這才算得上是真正有了立身之本。”韓起氳激動之下仰天大笑。


    笑了許久,韓起氳才漸漸放下撫須的蒼老手掌,隨後他將雙手負在身後,目光穿透無盡空間,看到了孤辰。不久前倒是聽說過這個小家夥的事跡,雖然隻是化氣境修為,卻能擁有堪比虛境中期的實力,看來此子的背景也不簡單,嗯,日後可以適當關照一下此子。


    想著,韓起氳偏頭看向韓泠,目光幽邃,似乎在思考什麽。


    不錯,從始至終韓起氳就不是因為韓泠而選擇站在孤辰這邊,正如他所表現出來的,他隻是因為看到榷野的實力,才提前出麵幫孤辰一把,以此結一份善緣。


    “當一個人站在某個高度,很多事便不能隻憑個人喜好或者一腔孤勇做出決定,他必須考慮很多,心不能太軟,做事必須雷厲風行,甚至必要時一定要敢賭。”韓起氳看著韓泠,悵然自語:“還是太年輕了。”


    ……


    ……


    關滄海又把手放在孤辰肩上,目光直視書院旁的其中一道光柱,意味深長道:“天道友,老夫受人所托要我關照關照這小子,不知你來此是為了什麽?若隻是問幾個問題,那還好說,若不是,還請,三思而行。”


    這位天星王朝的老祖哪兒能把關滄海的話聽進去?此時,這位老人的全部心神都放在方才的那道氣息上麵,眼神中滿是驚詫,正在低頭深思。


    沒想到啊,敢問這世上還有誰能想到,一個獸疆出身的人後來能成為鎮妖關司主,甚至,還走到那層境界,真是,羨煞旁人啊。


    “天道友?”關滄海又問。


    “啊?”天長空疑惑的望著關滄海,“關主方才……是在跟我說話?”


    “正是。”關滄海嗬嗬一笑,淡淡點頭。


    事實上在很多人眼裏,天性王朝老祖天長空的舉動已屬無禮,無論誰站在關滄海這層高度,擁有這層身份,難免都心生慍怒。


    可是,無一人從關滄海的麵容上看出一絲不耐。


    宰相肚裏能撐船,也許這就是關滄海能成為鎮妖關關主的原因吧,眾人心想。


    天長空意識到自己的失禮,連忙朝關滄海抱了一拳,隨後看著孤辰迴道:“老夫原本來此就是為了尋覓突破之機,孤辰小友身份神秘,手段亦是頗為非凡,所以老夫便想著能否在這位小友身上找到一絲突破的可能,無論這機會有多小,老夫,也不想輕易放棄。”


    所有望向擂台的修士都說不出話,無數人看著天長空,或是看向站在關滄海身前的孤辰,腦海中傳出陣陣驚霆,讓他們驚詫無比。


    魂疆被三大王朝和統領三大王朝的雲蒼帝朝劃分為四,而天長空便是來自那四分魂疆勢力之一的天星王朝。此外,他還是天星王朝的皇室老祖,實力更是高深莫測。然而就是這樣一位身份和實力都到雲蒼天頂峰的尊貴強者,竟稱唿一個隻有化氣境的少年為小友。


    一時間,眾人內心根本平複不下來。


    此前孤辰還是人人喊打、誰都想抓,甚至有這麽多絕頂強者為他親自下場,就連孔家戰神都主動對他出手。可誰能想到,孤辰的身份竟然能在短短時間內直接來了一百八十度大轉變,連屹立在雲蒼天頂峰的人族高手都主動表達善意。


    破天荒的戲劇發生在眾人眼前,很多人都看不懂了,至於其中真相到底是什麽,很少有人知道。


    哪怕是有人知道真相,他們也不會隨意解釋什麽,因為他們心知肚明,自己絕對不能輕易暴露榷野的真實修為,他的存在說不定能在日後人妖兩族的交戰中起到關鍵性作用。


    另一邊,孤辰用看傻子般的目光盯著天長空,冷靜好半天才忍著沒罵出口,苦笑著迴道:“前輩,晚輩隻是一個小小的化氣境修士,你讓我給你突破飛升境的契機,就算把我剖了或者搜魂我也給不出啊。”


    “咳咳,倒是老夫太急切了,那老夫就……不打擾了,說不定此次之後閉個關就能突破也說不定。”話音落,天長空所處的光柱轟然崩潰,頃刻間,光柱化作漫天金色光點席卷天空,待金色光點徹底消失,原地,哪裏還有天長空的身影?


    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看來世上就是傻子太多才會感染到其他人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孤辰臉色有些陰沉的看著漂浮在夜空中的金色光點,在心裏深處不斷抨擊天長空。


    “你呢?”關滄海淡淡點了點頭,隨後偏頭看向張太施。


    這位老人便是雲化王朝的皇室老祖,同樣,他也是所有來人中實力最高強之人,隻不過自這位老人來此之後,他便隻字不提,甚至一動未動,宛若一個透明人一般。


    “從遠處看看不透徹,還是要從近處看才真。”張太施怪笑了一聲,迴答的很神秘,讓孤辰都一時間沒太聽明白。


    “你說的……是這小子?”關滄海看了一眼孤辰。


    “是。”張太施根本就沒過多思索,直接答了出來,可緊接著他話鋒一轉,“也不是,這次老夫算是開了眼界。”


    孤辰皺眉盯著張太施,如大部分人一樣,他也同樣摸不清頭腦,不知道這位老人說的到底是什麽意思。


    還未等關滄海看過來,一道光柱中,吳家老祖吳問,率先從光柱中走出,那一刻,整個世界安靜了,就連蟲子的鳴叫以及風中的微弱唿嘯聲都停止。


    吳問看著孤辰,輕輕點頭之後發出感慨:“老夫本以為此生無緣破境,沒想到自從家裏添了兩個兒孫後反而在飛升這一境界中接連突破。所以,今日老夫來此隻為家中兩個小兒詢問小友一個問題:如何,能變強?”


    如何能變強?乍一聽,這個問題仿佛是由一個白癡提問出來的,如何變強?不就是依靠強大外力以及自己的境界嗎?可是這一問題在孤辰出現後就不再如表麵聽上去那般簡單。


    唰的一下,所有人紛紛把視線集中在孤辰身上。誰不想變得和孤辰一樣強大?隻是化氣境就能硬撼隔了三重大境界的虛境中期強者,這都不能算作強大了,他簡直就是妖孽。


    孤辰身後,秦煉收起往日的玩世不恭,無比認真的看著孤辰。青刹同樣眯起眼睛,仔細盯著孤辰的背影。其餘幾位小夥伴雖然沒聽過孤辰往常在邊境幹的那些驚天動地的大事,但是,他們也隨眾人一起把目光移到孤辰身上。


    一道道目光匯集在孤辰身上,其中,不乏有最底層凡人,甚至還有修為高至飛升境的絕頂強者,他們都太渴望一步登天了。誰不想不勞而獲?不勞而獲,這其實就是所有生命內心深處的天性。


    “微末時打磨底蘊,之後,就是拚了命的追求磨礪,變強說到底其實就是這麽簡單,隻是你們把它想複雜了而已。”孤辰沒有藏著掖著。


    “多謝小友。”吳問朝孤辰略微點頭,然後,消失不見。


    “這個迴答,好像如果不解釋聽起來就像一句廢話。”孤辰苦笑的看著方才吳問站立的位置,他都還沒解釋呢,人家就已經走了。


    底蘊哪兒有那麽容易打磨?孤辰都是借助了不可能存在於這片天地的仙階、聖階靈萃打磨軀體,才能擁有如今這份驚世駭俗的戰力。磨礪也不是那般容易追求的,危險在前,試問有誰能真正做到在充滿未知的危險中尋覓突破之機?


    吳問走後,關滄海看向邢穿海,後者尷尬一笑,走出光柱,說道:“老夫許久未來鎮妖關,這一次,就當是故地重遊,隨便看看,你們隨意。”


    這種連尋常人都能識破的托辭自然不可能在關滄海的眼裏站得住腳,可是關滄海也沒戳破,好不容易有個人主動退出眾人視線,他可不想再挑起糾紛。


    關滄海朝邢穿海淡淡點頭,仿佛是默認了讓邢穿海留在鎮妖關。


    留下又如何,你還能翻了天不成?鎮妖關不僅是世間最堅固的堡壘,更是世間最危險的囚籠,這裏可是“囚禁”了整個雲蒼天人族半數以上的頂尖大能。孤辰在心裏暗自得意。


    “原本鄙人來此就是為了問一個問題,但是,現在看來,這個問題可以等以後再問。”又一道光柱中,默麟開口。


    說完,這位儒釋天聖儒邁步走出光柱,站在鎮妖關上空。他隻是靜靜站在那兒,便有一股浩然正氣激蕩整座鎮妖關,這股氣息無形,卻有意,正是那股浩然正氣之意令所有人都心神一震。


    “沒想到,我竟然能在鎮妖關見到傳聞中的儒釋天聖儒。”


    “傳說但凡見到聖儒的人就會鴻運連連,那我可要多看幾眼,爭取多吸點鴻運。”


    “從哪兒聽來的胡話?飛升境大人物確實實力通天,可是還沒到那種神乎其神的地步吧?”


    鎮妖關吵成一片,相比之下,書院卻是表現的無比安靜,畢竟,有好些飛升境絕頂強者注視著書院內部。


    “你們呢?什麽意思?”關滄海掃了一眼花盞、華君和孔箜鵬。


    “來看看。”華君狡黠的瞥了一眼花盞和孔箜鵬,徑直走出擂台,然後一個閃身就來到某座觀戰台上,差點沒把一旁坐著的人嚇個半死。


    孤辰好奇的看著華君,這個人好像很有意思。


    找了空位坐下之後,華君忽然察覺到來自擂台上的目光,於是他偏頭朝孤辰笑了笑。就算你能靠那兩位擺脫掉我們,你的麻煩也還遠遠沒解決完呢,這麽多年沒看過好戲,沒想到這次剛出世便能一下子看到這出絕頂好戲。


    狗屁的陣中之仙,竟然這般怯懦,讓人不齒。花盞憤怒的瞪了華君一眼,之後他看著孤辰,冷哼道:“我的意思很明確,讓這小子當著所有人的麵向我花家道歉。”


    “除了花家之外,這小子還得罪了很多人,關主大人,您是不是忘了問其他人的意見?”孔箜鵬忽然插了一嘴,嘴角勾起一抹令孤辰都心生不安的微笑。


    雖然是個粗人,但是孔箜鵬也知道寡不敵眾這個道理,單憑他和花盞二人合力,是根本不可能在關滄海和榷野的眼皮子底下搶走孤辰的,更何況這裏還是人家的主場。可是,這裏除了他們,還有其他人不想錯過孤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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