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醒一個沉睡之人最好的辦法,無外乎借助一段南牆或是極致屈辱,成長不是一蹴而就的,它本就要在這兩者間不斷徘徊。”花天道淡淡道:“若想接住讓所有人都為之豔羨的榮譽、身份和地位,那麽自身必然要先變得強大,否則到頭來還是空中樓閣,什麽也守不住。”


    花燁陷入掙紮,他的臉上不斷閃過不甘、無奈與擔憂,眉頭越來越緊蹙,仿佛心中被糾結與焦躁占據。


    對於一個飛升境強者,時間在他們眼中可以很慢很慢,因為他們本身的速度快到極致。僅一瞬,花燁便想完很多事,猛地抬頭看向花天道,“可是這次及第的對手很強大,他……難免會承受危險。”


    “隻要沒被真的打死,他就不會死,可是現在在我眼裏他已經跟死人沒什麽區別。別以為我常年閉關不問俗事就不知道花及第幹了些什麽事,成天打著忙於政事的幌子跑到風月場所花天酒地,我看,他已經快把那裏當成家了,終日沉迷女色這怎麽能行?”


    每說一句,花天道的眸中便會增添一分寒芒,失卻一絲溫度。


    ……


    ……


    書院擂台。孤辰不含一絲威勢的拳頭飛快在空中滑落,最終,抵達花及第體表的淡藍色薄膜屏障表麵。


    嗯?花及第瞳孔驟縮,此時他才終於清晰的感受到孤辰這拳蘊含的威力有多大。當孤辰的拳頭落在這最後一道屏障上那刹,他整個身子仿佛被一股霸道無匹的壓力鎮壓,使得他的兩隻腳直接陷入擂台,身子不斷顫栗。


    觀戰的眾人看不懂孤辰這一拳的底細,但是他們都能確定一點,孤辰這一拳絕對沒包含任何靈力。若說打出這一拳是因為肉身力量,他才多大年紀?小小十四歲年紀怎麽可能擁有那麽強橫的力量,一瞬,就接連打破兩道屏障,甚至讓第三道屏障劇烈顫抖。


    “不要。”花及第忽然怪叫一聲,他的麵容被驚愕占據,像是感受到了什麽很恐怖的事。


    除卻擂台上的當事人,剩下觀戰的人不清楚花及第為什麽這麽恐慌,可下一刻,所有人明白了。因為孤辰的拳頭與那道淡藍色屏障接觸不到一息,後者毫無征兆的碎盡,化作點點光芒消散於天地間。


    噗。


    一道物體被打穿的沉悶聲傳入空氣,聲音傳出,整個書院萬籟俱寂。觀戰台上的眾人呆呆望著台上一幕,根本合不攏嘴。在內院中靜觀孤辰和花及第戰鬥的人,上到山主,下到各位執事,此時也都不再言語,眼神中夾雜著些許茫然。


    擂台上,孤辰一手貫穿花及第的胸膛,從前胸進後背出。花及第被他直接打爆了。


    秋冬季節溫度本就不高,剛從體內溢出的鮮血正值滾燙,鮮血將這隻貫穿胸膛的手浸染,縷縷白色水汽從這隻覆蓋鮮血的手掌旁邊向空中飄蕩,帶出一股腥甜氣息。


    “咕,你,你怎麽能……。”


    殷紅鮮血從花及第的嘴中不斷溢出,讓他連說話都變得不太順暢,讓聽的人也感覺一陣不清晰。未容他說完,孤辰唰的一下抽出這條插進胸膛的手臂,嫌棄的在空中甩了甩手,將鮮血灑落到擂台表麵。


    “噝,這個狠人怎麽這麽兇殘?”看到這一幕的外院學生不由開始心生恐懼,孤辰的表現讓他們不寒而栗。他們不是花及第,更體會不到花及第此時的心情,但他們也在猜想花及第此刻的心情應該跟他們一樣,日了狗了。


    你說你都已經把人家打成那樣了,怎麽還一臉嫌棄呢?


    四方觀戰台,對應東西南北四個方位,此刻位於東方觀戰台的某個角落,一道人影看著場上麵帶不屑的孤辰,身子微微顫抖。他,是周清。


    當見到孤辰一拳打爆花及第,手臂從後者的胸膛間貫穿,周清的臉龐下意識抽搐,花及第的結果與他一模一樣。


    然而當周清看到孤辰抽出手臂之後一臉嫌棄的朝空中甩手,他的嘴角再度抽搐。太震撼了,這個少年給人的感覺總是這麽震撼,那種震撼程度完全能用破天荒來形容。


    “老夫……是眼花了?”


    器山之巔,一位穿著紅色破爛道袍的老人斜躺在一口碩大無比的神鼎鼎口上,看著擂台上發生的一幕,隨口問道。


    丹山,一棵滄桑高大的古鬆樹下,鬆鶴真人眉頭緊皺,喃喃自語道:“不可能眼花啊。”


    掐指運算片刻,鬆鶴真人長唿出一口氣,悵然道:“連老夫也推算不明白,那小子果然有些門道。”


    “宇文小子,你看出什麽了嗎?”紅賢籽從側躺變迴坐直身子,認真問道。


    “問我還不如問傲狂,他的眼力是我們這些山主裏最好的。”宇文寒洲隨口迴答,他的目光絲毫不離孤辰。


    “嗬嗬,他不才隻有飛升三層嗎?你如今都是飛升四層境了,境界有時候是能決定眼界的。”紅賢籽毫無所謂的擺了擺手。


    鐺。


    就在紅賢籽說完話的下一刻,一道刀鳴陡然傳入空氣,隨後傳出一道略顯渾厚的聲音,“仙子,我不介意讓你嚐嚐我的刀,剛好我也很久沒試過你的鼎了。”


    “咳咳,此事再議,”紅賢籽連忙轉移話題,“道愚老大哥應該能看出來吧?”


    被數之不盡的符籙籠罩的空間中,道愚站在案桌前方,深沉似海的目光不知看向何處。聽到紅賢籽的問題後,他緩緩說道:“秘密就是秘密,既然是別人的秘密,你們又何必如此糾結?他若想說,自然會說。”


    ……


    ……


    “以後要記著,女人不是能拿來隨便玩弄、充作交易的物品,更不是可以被權力支配的工具,她們跟你一樣也是人。”孤辰嘴角掛著一抹邪魅的笑容,看著渾身鮮血的花及第說道。


    隨著時間流逝,花及第體內的鮮血不停流失,他的麵色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發蒼白。之所以沒在孤辰抽出手臂後倒下,其中一點原因是依仗修為,還有一點原因,在於他的意誌。他是未來的花家家主,不能倒,一旦倒下,尊嚴就沒了。


    孤辰低頭隨意看了看右手,掌紋縫隙處還殘留著絲縷殷紅。


    轟!孤辰抬頭的瞬間已經化掌為拳,力道之大都讓空氣傳出一陣爆鳴。


    觀戰台上,內院之中,鎮妖關內,所有注視擂台的修士目光忽然凝重,他們從孤辰的身上感受到了靈力的氣息,而且這股靈力的氣息十分磅礴。這位少年,不打算留手。


    玄服青年易蟄震撼的看著孤辰,“他還不打算停手嗎?”


    身為護道者,實力必然高深至極,所以易蟄早已看出花及第與孤辰的實力根本不在同一層次上。縱使花及第的境界看起來很漂亮,可麵對真正的強者,這種境界還是如鏡中花水中月一般不夠看。


    隻是讓易蟄想不到的是,這種不夠看是建立在跨越兩個大境界之下的不夠看。


    “辰哥哥,以後如果闖世界的話能把懷曼帶上嗎?”


    “辰哥哥別傷心,他們走了,可是你還有懷曼呢,懷曼也是你的家人呀。”


    迴憶之所以是迴憶,是因為那些過往再也迴不來,無論好壞。孤辰的右拳隱隱顫抖,看著花及第,孤辰的心中漸漸浮現出兩個人的名字。


    一個叫蒼玄真,他是魂疆聖主,亦是雲蒼天的人族共主。另一個名為蒼歲,他是雲蒼帝朝的宿老,專門守護雲蒼帝朝王室一脈。


    在外人眼裏,這兩個名字高高在上,讓人心生敬畏,可是在孤辰的心裏,這兩個人很可能是他的仇人。據乾坤閣的情報,孤辰已經知道蒼歲和當初那場追殺必然脫不開幹係。


    當初張懷曼和他一次次被守護張懷曼的護道者帶去不同地方,一路上,除了有護道者遮掩蹤跡,還有孤辰這位最擅追蹤、躲避以及隱藏的高手。各種防禦措施,可謂是做到極致,可是每次到達一個地方沒多久,他們的行蹤就會暴露。


    以前孤辰可能不明白為什麽他們的行蹤會暴露,但是,自從看到“天羅地網”之後,孤辰全猜到了,隻是,他還需要找蒼歲詢問清楚。這個老人的嫌疑很大,至於蒼玄真,如果他默許蒼歲幹這件事,那麽他便也是仇人。


    “這是一條大逆不道的路。”孤辰神色複雜的盯著花及第,悵然說道。


    花及第還沒聽明白孤辰為何這麽說,忽然感到胸口一痛,隨後,整個人便直直向後倒飛,血灑半空。


    “可是,我本就是逆天而行。”孤辰冷笑道。


    這個霎那,孤辰在所有人眼中仿佛變了個人,他的眼神中充斥血腥與殺意。


    咚。


    花及第的身子重重砸到擂台上,使得方圓五米內的擂台同時被震碎。墜地那刹,花及第感覺渾身骨骼仿佛快要碎盡,孤辰這一拳根本就是想要他的命,要不是身上穿著一件法袍,可以抵消大部分攻擊,此刻的他恐怕已經性命垂危。


    “住手。”


    一道聲音忽然從擂台之外響起,令剛準備走向花及第的孤辰腳步一頓。隨後,孤辰抬起充斥冷淡與殺伐的目光,偏頭與易蟄對視。


    “你不能殺他。”易蟄目光複雜的看著孤辰。


    “為什麽?”孤辰反問。


    簡單的三個字,讓無數人倒吸涼氣,更是讓很多人大腦一陣嗡嗡,不由得認為孤辰肯定是瘋了。就連一直在鎮妖府的關滄海都開始坐不住,以前孤辰哪怕把鎮妖關打穿、捅破都沒關係,他能在身後補上。


    可是,如今孤辰這個樣子,他是真打算要殺了花及第,花及第可不能殺,真殺了他相當於把天都捅破。


    ……


    ……


    易蟄目眥欲裂,他不再跟孤辰說其他,身形一晃,眨眼間便來到擂台附近,抬手,籠罩擂台的無形屏障頃刻被撕裂。易蟄走進擂台,又是一個閃身之後就來到孤辰麵前,擋住他的去路。


    身為花及第的護道者,他要保證花及第的生命安全,若是花及第有意外,他絕對逃不脫幹係。所以哪怕是違反書院規矩,他也必須保住花及第。


    孤辰昂首,與易蟄對視,他的眼神冰冷,甚至沒流露出任何對強者的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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