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道聲音,丹山之上,所有弟子都抬頭看向天空,看到高空一幕之後紛紛驚詫到瞳孔驟縮。


    隻見一位衣衫破爛的老人站在參天神鼎的鼎身上麵,與神鼎一同浮在高空,神鼎正下方,就是丹山,一人一鼎,仿佛隨時都能墜落,也能隨時都將丹山鎮壓。


    “紅賢籽,你最好給老夫滾下來,別逼我把你打下來,”被這個身穿破爛道袍的老頭踩在腳下,鬆鶴心中的怒火當即忍耐不住。


    他之所以這麽生氣,其實也有一點緣由是因為紅賢籽的身份,他是器山山主。所有人都知道,器山跟丹山已經不對付很久,這下丹山所有人被器山的山主踩在腳底,鬆鶴直接就炸了。


    “仙子下來吧,我也不太喜歡被人踩在腳下,”道愚嗬嗬一笑。


    “好吧好吧,但老夫的神鼎要留在這兒,就怕被這老賊給跑了。”破爛道袍老人無奈擺了擺手,然後嗖的一下從高空消失,下一刻就出現在孤辰麵前,直接把臉湊了過去,盯著孤辰仔細打量。


    孤辰與紅賢籽的臉龐僅僅相差一根頭發絲的距離,貼的很近,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唿吸,熱浪都吹到對方的臉上。如果有人能直接透過封禁螺旋,看到此刻孤辰臉上的表情定會感到詫異,“飛鳥道人”怎會麵露苦澀?


    孤辰現在是真的後悔不迭,他明知道自己今天腦子有點問題,怎麽還想著要來丹山?現在好了,整這出,東西沒順到自己卻要遭殃,天妒奇才啊。


    “這真是那個偷遍雲蒼天的神偷?”紅賢籽兩個眼睛眯成細縫,看著孤辰的眼睛說道,但他看不清孤辰的眼睛。


    又盯著看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將頭撇開,後退了幾步,將自己與孤辰之間的距離拉遠,“骨齡可能會發生改變,怎麽老夫從他唿出的氣息感受到此人隻有十四歲的年紀,那個飛鳥道人據說不是活了上千年嗎?”


    “你又怎知飛鳥道人有沒有什麽稀奇古怪的手段?偷遍雲蒼天,他可不是浪得虛名的。”鬆亭真人麵色陰沉的看著紅賢籽,語氣頗為不善。


    內院七大修煉山中每座修煉山都有一尊飛升強者坐鎮,紅賢籽不僅是器山山主,也是那尊坐鎮飛升。丹山的坐鎮飛升是鬆鶴,如今鬆亭還未到飛升,卻敢用這種語氣跟紅賢籽說話,著實將丹山很多弟子嚇得臉色一陣青紅交接。


    “哈哈,開個玩笑而已,鬆亭老弟你到底是太心急了,怪不得還沒突破到飛升境,嘖嘖,”紅賢籽輕輕彈了彈身上襤褸的道袍,說話的語氣頗顯輕蔑。


    “怎麽,你還想試試我們四個的組合戰陣嗎?我倒不介意處理完飛鳥道人之後再把你揍到懷疑人生。”鬆敖真人的臉色比鬆亭真人還要陰沉。


    雖然他跟鬆亭真人都還隻是合道境,但他們敢跟紅賢籽這麽說話,也是有一點底氣的。丹山四位祖師如果合力,能夠結成一個戰陣,憑此戰陣他們曾斬殺一位飛升三層境妖帝。


    如今孤辰一半身子在丹山大陣之內,另一半身子透出大陣,不上不下,有點尷尬。趁著紅賢籽跟丹山幾位祖師交流,他又將剩下的一條臂膀抽出大陣,現在隻差一條腿就能徹底擺脫大陣。


    但現在的場麵還是不太方便,方才忽然出現的幾位強者,孤辰莫名有種猜測,他們好像都是飛升境強者。一尊飛升還好說,他還能稍稍周旋一下,但這一下子瞬間多了這麽多飛升強者,這就有點吃不消了。


    “你不想說些什麽嗎?”紅賢籽轉頭看著孤辰,他不想再跟丹山幾個糟老頭子掰扯,將話題重新迴歸到孤辰身上。


    “就算我想說,也要你們給我說話的機會啊,”孤辰刻意稍稍改變了一下自己說話時聲音的音色,想把自己最原本的聲音掩蓋住。他就怕因為自己的聲音被聽出來,然後借此找到他,他不敢有絲毫大意,畢竟修行界什麽都有可能。


    黑壓壓一大片丹山弟子已經站滿丹山山麓地帶,都在一旁仔細看著大陣旁的一幕。


    這麽多修煉山大能同時出現,還是鎮蒼書院在鎮妖關落址後破天荒頭一次,平日這些強者大都閉關,難得一見,所以今天大部分丹山弟子都不想放過這次難得的機會。


    “那個抱劍青年,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劍山山主。”


    “什麽?”


    “劍山山主怎麽會這麽年輕?”


    “別看他年輕,人家可是天才,聽過宇文家嗎?”


    “噝,你別說他是宇文家的人。”


    “對,就是宇文家。”


    “莫非是那個……至強王朝雲化的宇文家?”


    “不錯。”


    “怪不得,宇文家素以劍出名,能培養出這種強者倒也不算稀奇。”


    丹山弟子不斷通過傳音交流,還時不時抬頭悄悄瞥了幾眼護山大陣之外的那幾位強者,眼神中無不流露出濃濃的崇拜之色,哪怕是丹山一眾長老都是如此。


    然而有一個弟子卻稍顯有些另類。


    童琳沒有跟其他弟子一樣去好奇的看飛升境強者,而是站在原先孤辰站著的位置,目光緊盯地麵,那裏有小半根烤臘腸。此時的烤臘腸已失去溫度,香味也隨溫度的流失而流失,但童琳長時間呆在丹山,一直沉浸煉丹之道,對氣味擁有極強的分辨能力。


    “這種氣味……怎會有種熟悉感?”童琳蹙了蹙眉頭,旋即屈指彈出一道勁氣將臘腸一分為二,她又聳了聳瓊鼻,睜眼的刹那爆發出一股疑惑的精芒。


    “琳琳怎麽了?”周冰憐走到童琳身旁,直接就挽住了童琳的手臂。


    “哦,沒什麽,應該是我想錯了,我總覺得這根臘腸的味道很熟悉,好像以前在哪兒聞過一樣。”


    “臘腸不都一個味兒的嗎?”


    “不一樣的。每家每戶對臘腸的做法都不同,雖然都是煙熏的,但調料不同味道也會有細微的區別。”


    “你是不是想吃臘腸了?都還沒過年呢。”


    “好像也是哈,應該是太久沒迴家了,有些想念家裏的飯菜。”


    鎮妖府。關滄海雙手撐頭,看著案上被畫的潦草無比的圖紙,心思早已不知飄到何方,“那小子……這次算是栽了?”


    執法司。


    榷野小啜了一口茶水,沉默稍許,才道:“出手嗎?”


    關滄海歎息,“這混小子怎麽總喜歡整出這麽大動靜?”


    當初戰船開到鎮妖關,蕭無策一道神魂靈體就見了關滄海一麵,拜托關滄海照看一位少年,報酬破天荒的還給出一尊妖帝屍身。對關滄海這位癡迷煉器的人來說,沒什麽比強大稀少的煉器材料更有吸引力,所以當即應了下來。


    當時他的想法很簡單,不就一個少年嗎?還能被他捅破天不成?然而當孤辰的事傳遍雲蒼天,他才知道自己當時的想法太天真了,這小子還真能把天捅破,而且也已經把天捅破了。


    隻因此時已有很多強者在暗中尋找孤辰的蹤跡,想奪走他身上的所有寶物,也想徹底弄清這個少年身上背負的秘密,他實在太神秘了。


    也是因為這個,讓關滄海當時想繼續保護孤辰的想法產生動搖。但之後,他見孤辰在鎮妖關還算是挺安分守己的,也沒幹出什麽破天荒的事,遂又將擔心與顧慮打消,隻以為自己多想了。


    哪怕之後孤辰殺了錢四跟天刹海的十方巨擘弟子,關滄海都在試著讓自己接受孤辰的所作所為。後來孤辰突破失敗修為盡失,他當時想,隻要他活著就保孤辰餘生平安、無災、無病。


    可當他看到孤辰一次又一次重新爬起來開始,然後又曆經一次次的希望破滅,他又徹底對孤辰展開審視,他發現孤辰跟很多人都不一樣。


    他是一個不受命運所拘束的人,喜歡將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裏,哪怕承受一次又一次的痛苦,都未徹底放棄。


    這也是為什麽孤辰突破失敗之後的日子裏,關滄海經常去看孤辰的原因,他很欣賞這個孩子,欣賞他這種不服輸、不服從命運安排的韌勁。


    可這個少年好像天生跟安寧相違背,永遠都能幹出一些破天荒的事。先是令花家成為整個雲蒼天人族最大的笑話,然後今天引得數位飛升聯合討伐,還是在書院這等地位非凡的地方,現在這種局麵關滄海都著實有些無奈。


    “等會兒我把這混小子趁機帶出來,你來給所有人施展《迴忘》,反正他們也都是修士不是凡人,”關滄海緩緩閉上眼睛,似是認命一般。


    “無需施展《迴忘》,他們都以為這小子是飛鳥道人,那就把他包裝成飛鳥道人,這樣還能更好將他從這件事情裏擇出去。”


    “那再讓這小子吃點苦頭,不讓他親身感受什麽叫壓力他是永遠不會長記性。畢竟年少,雖然有勇有謀,但也是大勇小謀,還需要時間來沉澱。”


    “滄海。”


    “嗯?”


    “你變了。”


    “哪裏變了?”


    “什麽時候,古板又鑽研煉器成癡的關主會變成一個老爺子?太囉嗦了。”


    “哈哈,你不也變了?什麽時候一個淡漠又什麽都不放在心上的雲蒼第一人變成丫頭奴了?”


    “彼此彼此。”執法司內,榷野淡笑。


    “哈哈,對,彼此彼此。”鎮妖府內,關滄海蒼老的身子一震,眼睛裏又多幾點光芒,說是光芒,但更像某種炙熱,那溫度好像要將世間一切都點燃。


    誰都不會想到,簡單的一次萍水相逢會讓一個人發生如此大的改變,這就是緣分。


    丹山大陣光幕一旁,孤辰的眼皮子直跳,像是即將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將要發生一般,心中也在連連歎息,這次算是徹底栽了,栽在自己的大意上。


    紅賢籽繞著孤辰走了好幾圈,一邊打量著孤辰一邊皺眉在心裏不停嘀咕,奇怪哉,飛鳥到底有什麽手段能像我一樣自由出入多座修煉山?


    丹山大陣之內,鬆亭真人看到紅賢籽出入他丹山大陣如入無人之境,緩緩閉上眼睛,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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