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山。


    夜幕降臨。諸多弟子跟長老從天明等到天黑,可依然不見一隻鳥的蹤影。心底他們早就已經罵娘了,但還是隻能呆在這裏不能擅自離去。原因無他,這是祖師親自下的命令,他們不敢違抗。


    “你說他到底還來不來啊?我是真快瘋了。”一位丹山弟子沒有傳音,聲音直接傳進空氣,語氣充滿憋屈與憤怒。


    “閉嘴,”不知藏身哪一處地方的長老突然傳音給所有弟子,語氣中同樣帶著憤慨。


    他也想走,比方才那個說話的弟子還想,可他們這些長老比弟子還難走,“能不能有點耐心?修煉都修到狗身上了?安靜等著,這也算當作磨礪心境了。”


    “磨礪個屁的心境?”


    “除了給我們畫大餅還會說些啥?”


    “你境界高深所以神念展開才不麻煩,我們不是啊,站著說話不腰疼。”


    聽到長老的憤怒之言,眾弟子沒敢說話,隻是在心裏默默腹議著。可他們也能聽出這位長老的憤怒,他都沒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抱怨什麽,他們便也不好再說什麽。


    “哼,該死的賊子,別讓我抓住你,敢耽誤老夫煉丹不把你扒下層皮我就不叫陳扒皮。”樹林間,一雙泛著精芒的眸子陡然間爆發出一團光彩。目光更深處還帶著若有若無的殺意,他最討厭別人打擾他幹自己的事,尤其是幹自己最喜歡的事,煉丹就是他的追求。


    啊切。


    北城,孤辰吃完飯正要烙印小鼎文字,突然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孤辰挑眉環視四周,沒感覺到什麽不對勁啊,“有人罵我?”


    可能是想錯了吧,笑著搖了搖頭,孤辰接著將目光放在小鼎上。原本覆蓋在鼎口的光暈已經消失,若影跟打神棍都已迴歸靈穴接受孕養。


    當初孤辰修為盡失,他還擔心自己的本命靈器會不會靈性逐漸消磨,結果小鼎就直接幫他解決了這個麻煩。也不知道小鼎是怎麽做到的,吞吐光暈直接把若影跟打神棍吸收進了其中,恰好將它們的靈性維持在孤辰修為盡失的前一刻。


    之後孤辰把若影跟打神棍從小鼎中拿出來,略微感受了一番,著實被震驚到,若影跟打神棍的靈性還處於全盛狀態,就連器韻都沒有絲毫流失。


    從那時起,孤辰就將小鼎的重要性提升了一個等級,至少在他的認知範圍內,沒任何一種靈器或者陣法,能幫助維持失去主人孕養的靈器靈性不散。否則修真界也不會出現那麽多養劍池或養兵池,被各方大勢力投入天價資源孕養打磨。


    養劍池跟養兵池都有孕養失去宿主靈器的作用,雖然孕養靈器的時間不會太長,而且不同養兵池之間的效用也天差地別,但它們卻能將失去宿主的強大靈兵維持靈性很久,那些強大靈兵,也是那些大勢力的底蘊之一。


    嗡。


    孤辰忽然腦子一震,他感覺自己差不多已經把那個歪七扭八的古樸文字記住,旋即他連忙意念沉入內世界,輕車熟路開始操縱充盈在內世界中的生之源質,不斷匯集組成剛才記憶下來的文字。


    隨著時間的流逝,孤辰的臉色再度變煞白,那種熟悉的轟鳴聲再度襲來,然後,熟悉的意識模糊緊跟其後降臨。


    已經烙印神秘小鼎文字那麽多次,怎麽還是這般吃力?孤辰想不明白這個破鼎到底是什麽東西,但聽素未謀麵的便宜師尊語氣,這個鼎的來曆好像頗為不凡。


    “區區疼痛還能擋得了我?來吧,早死早超生,不能讓我死的都會讓我成長。”孤辰疼的唿出聲,眉宇都因劇烈疼痛而緊皺出一個牛角。


    一次次的痛苦慢慢開始讓孤辰對痛苦麻木,每一個筆畫都要他集中所有注意力,催動生之源質緩緩組合。明明以往他催動生之源質的時候都很簡單,隨便就能操縱,可每當他開始烙印這種文字,第一道筆畫剛烙印完,之後他就感覺自己通過意念操縱的不是生之源質,而是在推小山。


    修煉本就是一個充滿了枯燥的過程。


    沒人喜歡枯燥無味,那樣的生活就是在浪費生命,可人總是要曆經一段死水般無味的日子,就像老天爺開的玩笑。


    但不要覺得這樣的生活會無望,主動迎接枯燥、痛苦、悲傷……,隻有主動麵對這些困難才能讓自己更快度過這一關。逃避之後仍是逃避,困難永遠都在追著那個逃避困難的傻瓜跑,歡迎困難,然後解決困難才能讓自己更進一步。


    強者心性不是在挫折中經受磨礪,就是在沉默的忍受枯燥中獲取淬煉。


    一晃,又是半個時辰過去,孤辰大口喘著粗氣,渾身無力直接躺在躺椅上,一身衣裳都已經被汗水浸透,像剛從水裏出來似的。如果不出意料,他在幾分鍾之後就又要暈過去了,這是他這麽多次下來總結出的經驗。


    孤辰意念一動,從儲物戒中拿出一道清水符,將身子連續洗了好幾遍後就把身上已經汗濕的衣服脫去,換了一身幹淨衣服,他不喜歡身上帶汗睡覺。


    隨後他又從儲物戒中拿出一瓶恢複神魂力量的丹藥,拔開瓶塞,直接一股腦把整瓶倒進嘴裏含著,三秒過後,孤辰陷入沉睡。


    夜晚,府內無風,鎮妖關卻是狂風大作。孤辰還處在熟睡之中,忽然,一位倩影走到他身旁,為他蓋上一層毛茸茸的獸皮毯子然後默默離去。


    你有追求,我可以伴你身旁跟你一起努力,不需刻意談天說地說著不斷的話,不需要出現在自己麵前,隻要有對彼此的心意便足矣。離鸞緩緩關上房門,月光將她的背影拉的很長,從她的背影中扯出淡淡的孤寂與落寞。


    第二日上午。


    丹山。樹林間,一道道清晰可見的影子橫七八豎或靠或扒在樹幹上,那是丹山的一眾長老跟弟子。此刻他們皆目光呆滯、黯淡無光,視線緊盯前方山崖外的雲霧,一幅就快要死了的樣子。


    截至現在他們已經守了一天多時間,連眯一會兒都不行,生怕錯過什麽可疑的人或物,然而卻連毛線都沒看到。所有人都死氣沉沉,童琳雙眼變得紅腫,周冰憐眸光微微垂落,原本她擁有一雙極漂亮的眸子,此刻卻變得古井無波。


    至於龐風,別看他白發蒼蒼,一副活了那麽多年的樣子,事實上他的心境依然維持在壯年,火氣正盛。尤其是常年接觸煉丹,丹火氣不知不覺間已經感染了他的性情,脾性逐漸變得火爆異常。


    所以,他自然接受不了枯燥無味的等待。與其等待,倒不如安眠。此刻龐風幹脆靠在大樹上眯著眼睛睡覺,反正他的修為高深,別人也看不清他睡了沒有。


    不遠處,韓燕可老遭罪了,他被祖師特地命令來此代為坐鎮,更是不能逃。忽的,他眼角的餘光瞥見靠在大樹旁的龐風,見他一動不動,韓燕眼睛微眯,視線直接穿透龐風施在身上的光暈,就見到他正眯著眼睛唿唿大睡。


    通過觀察龐風嘴角的模樣,韓燕幾乎能徹底肯定,龐風定然在打唿嚕,睡的那叫個昏天暗地。可是因為有光暈阻擋,所以也就沒一點異動傳出。


    哼。


    韓燕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原本坐鎮在他這個位置的應是龐風,人家才是丹山大長老,他一個掛名的榮譽長老憑什麽接過龐風的職權,替他幹活?


    “別睡了,”韓燕的傳音直接進入龐風耳中。


    現實中,龐風忽然渾身一震,一雙渾濁的老眼頓時瞪圓,看向韓燕小心翼翼問道:“他出現了?”


    “沒有。”


    “那你叫我幹什麽?我再睡會兒。”


    聽此,韓燕渾身都在發顫,為了更好的觀察,他的神念跟神魂力量一直隱蔽覆蓋前方雲霧,耗了一天多時間一直沒停下來過,他也早就困成狗了,可憑什麽龐風能睡他卻不能?


    於是,韓燕又給龐風傳音,“這樣守株待兔不行,我們重新規劃一下,分三批人馬來看守。一批負責上午,一批負責下午,最後一批負責晚上。”


    龐風原本眯著的眼睛頓時瞪大,一掃眼中疲態。祖師下了死命令讓他們一刻不停緊盯這裏的動靜,他不敢違抗,生怕在他們心裏留下什麽不好的印象。


    說實話,韓燕的打算他也早就想過,可就是沒敢說出來,如今被韓燕提起,龐風笑的眼睛都彎成月牙狀。


    “哈哈,我就知道老弟你是最有想法的,這個主意我很認同,但……祖師那邊該怎麽說?”龐風撫掌笑道。


    韓燕深吸一口氣,緩緩閉上眼睛,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這不是擺明要把他推到最前麵嗎?屆時如果祖師問起,龐風也不用擔責,直接把他賣了就行。


    不愧是活了那麽多年的老家夥,心裏算盤打的真巧妙,恐怕我提出的這個打算你早就想到了吧?


    “自然是……我去說,”韓燕淡淡道。


    “從今天起你就是我親弟,謝謝,”嗖的一下,龐風直接從原地消失,轉眼間來到韓燕身旁,十分熱絡的握住韓燕,“那老哥我就先迴去小睡一會兒,你加油,我看好你。”


    說罷,一道流光從樹林中衝天而去,直接衝向丹山最高層,隻一瞬,流光便被雲霧籠罩,再也看不見龐風的身形。


    所有弟子都傻眼了,他們隻看到一道流光衝向雲霧,卻不知那是他們的大長老龐風。韓燕也愣住了,這家夥的臉皮怎麽這麽厚?他之所以提出這個打算就是想讓他自己走,如今竟被捷足先登,何其諷刺。


    北城。


    孤辰大睡一覺醒來後便已日上三竿,渾身被太陽照的暖洋洋,唿吸了一口清新空氣,孤辰忍不住長唿出一口氣,“還是睡覺休息爽啊。”


    當然,那種頭暈目眩的後遺症還未徹底擺脫,他估計自己還需要一天時間才能休息迴來。


    “睡醒了趕緊洗漱,今天早上做了醪糟湯圓,還放了枸杞跟紅棗,”古幽的聲音陡然從水榭中傳來。


    孤辰撇嘴,想歎息但又止住了,“一大早就吃這麽甜的東西啊,還有其他東西嗎?”


    他向來不怎麽喜歡吃太甜的,甜的東西吃多了不僅膩,而且他的牙齒也受不了。所以孤辰一旦吃湯圓,最多就隻能吃十個,可偏偏他還很犯賤的喜歡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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