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裏啪啦……


    篝火中的火焰不斷跳躍,時不時散發出柴火被燃燒殆盡時木屑碎裂的聲音。火光的一邊,是躺在躺椅上的孤辰、古幽、離鸞跟雷吉,火光的另一邊,是麵露尷尬之色的鬼先生。沒人說話,孤辰看著篝火靜靜思索。


    孤辰眸中倒映出篝火的橘紅色火焰,清澈至極的瞳孔此刻寫滿思索。今晚發生的事情太快了,孤辰閉上眼睛,不斷推敲。


    他承認今天是他的失策,畢竟不是真正的噬龍毒,隻是他自己東拚西湊煉製的仿版罷了,所以不穩定。如果日後再有像鬼先生一般中了噬龍毒沒立刻毒發或者效果不明顯的強者,那就麻煩了,所以,日後噬龍毒要少用。上次在獸疆邊境戰場的時候也是這樣,自己的一滴血差點將噬龍毒完全解掉。


    其實孤辰也知道他的血是天下各類毒物的克星,完全可以充當任何一種毒藥的解藥,還好當時給出去的隻是一滴血溶成的血水,如果再多來幾滴就真麻煩了。


    唿……


    餘光之下,看到離鸞、古幽跟雷吉三人依然安好,孤辰心中一直懸著的石頭才徹底放下,看來靈之光點也有能幫忙擺脫走火入魔的作用,今晚救治鸞鸞就挺順利的。


    “不過,那東西是叫生之源質吧?”這一刻,孤辰又想到那個老頭說的話,他說是因為使用生之源質過度才導致自己陷入那種危險的境地。至於是什麽樣的境地,孤辰也不清楚。


    “鸞鸞,我方才躺在床上的時候是什麽狀態?”孤辰扭頭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離鸞。火光之下,離鸞這位冰山大美人有一種別樣的美感,冰冷中略顯柔和,看的孤辰都愣了愣。


    離鸞用眼角的餘光瞥到孤辰正直勾勾盯著自己,臉色有些發燙,“一副要死了的狀態。”


    孤辰撓了撓頭,頗有些尷尬,“沒那麽嚴重吧?”


    “身體不斷幹枯,生機消散的越來越快,榷司主都給你喂下恢複壽元的丹藥也沒起到任何作用,完全吸收不了。”古幽好沒氣的說道,哪怕現在迴想起方才的那一幕,她都還是忍不住芳心暗顫。


    聞言,孤辰再度低頭看著篝火沉思,許久沒有說話。看來那老頭說的沒錯,那東西的確可以叫生之源質,生命的本源,而且還是本源的本質,稱之為生之源質的確很恰當。


    不僅如此,那個老頭還說了讓我多烙印那個小鼎上麵的文字,並讓我繼續用自己的方法借助外界的靈之光點,不對,應該是生之源質不斷淬煉自身的生之源質。


    嗯?


    孤辰這時才想到一件事,連榷野這個站在雲蒼天修煉之巔的絕頂強者都看不到那生之源質,為什麽那個老頭能看到?甚至還知道那東西叫什麽?他還說……我遠遠沒到那個境界,讓我小心使用生之源質,這說明什麽?


    “那老頭絕對是個絕頂強者,而且還是個比飛升極巔還要強的多的多的強者。”孤辰唿吸突然變得急促,“那個老頭好像還說……他要收我為徒?嘿嘿,如果那種強者收我為徒,說不定我還真能突破煉氣境的壁壘,他一定有辦法。”


    隻是,那老頭在哪兒?


    “前輩?前輩在嗎?”孤辰在腦海中發問,然而沒任何迴應,似乎想到什麽,孤辰不禁苦笑。也對,怎麽會有人知道別人想的是什麽,除非會讀心術。


    說到讀心術,孤辰又忍不住想起當初在妖海密林中遇到的那團“球”——蒲公,也不知道它現在怎麽樣了?當初就是因為蒲公,他才能從當時的鬱結中走出來。


    火光搖曳,將所有人的身影拉長。孤辰思緒重迴現實,抬頭,看向鬼先生,緩緩道:“你也應該知道你不能再繼續在我家裏呆下去了吧?”


    “別啊,少爺,方才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控製不住啊。”見孤辰要趕自己走,鬼先生的臉色跟吃了生苦瓜一樣苦,眉頭都緊緊皺成了川字。


    孤辰嗤笑,“你自己也說你都控製不住自己,那我還留你幹什麽?不用說了,我迴頭就跟榷野說說,讓你在執法司當值,不迴昏牢,這算可以了吧?”


    盡管心裏有一百個不願意,但鬼先生還是隻能同意,旋即目光灼灼的看向孤辰,支支吾吾了許久才緩緩道:“少爺,那個……這個毒你能不能幫我解了?”


    “不急。”


    “我急啊,”鬼先生眼睛都紅了,他是真的怕死,“這毒我真控製不住啊,每一刻都在侵蝕我的靈力,讓我一身境界不斷下跌,我就怕……就怕境界跌到化氣境,小老兒我就要死了,少爺,我不想死……。”


    說著說著,鬼先生突然老淚縱橫,看的孤辰一陣無語,“你還真是惜命啊,飛升境大能的矜持呢?”


    “都快死了還注重個屁的矜持。”鬼先生聲淚俱下。


    “你可是強者,站在這個世界最頂級層次的強者。”


    “強者也有怕死的啊。”


    孤辰擺手,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你知道我為什麽要把你留下來嗎?”


    鬼先生搖頭。


    “跟我說說榷野的事情。”孤辰神色一正,自他來到鎮妖關,若論對誰感覺最神秘,就是榷野,若論對誰最沒底,也是榷野。一個比鎮妖關關主關滄海都還強的存在為什麽隱姓埋名藏在執法司?又為什麽三番兩次對自己這麽好?更為關鍵的是,他的各種舉動逃不過一個陌生又強大的存在,隻有弄懂這個人,孤辰才能安心。


    這也是他自幼在妖海密林中的生存之道,知己知彼,才能有所準備。


    “隻是為這個?”鬼先生下意識抬手,將臉上的鼻涕眼淚都抹去,呆呆望著孤辰,“這小子搞這麽多名堂就隻是為了看清楚榷野?至於嗎?”


    “別那麽多廢話,帶你來我家是因為這個,沒把你今晚送迴執法司也是這個原因,隻要將你印象裏關於榷野的認知都說出來,我就放你走並且幫你解毒。”孤辰淡然道,平淡的語氣中中夾雜了絲絲不耐,讓鬼先生心裏一突突。


    “榷野……該從哪兒說起呢?”鬼先生的一雙小眼睛提溜打轉,悄悄打量周邊。一入飛升,就能感應到說出自己法名的人,鬼先生完全確定,當孤辰提起榷野這兩個字的時候榷野就已經注意到了,但是環視一圈,愣是沒讓他見到榷野,也就是說,榷野不在意。


    唿,鬼先生終於鬆了一口氣,負手看著身前橘紅色篝火,娓娓道來,“榷野……其實不是魂疆人族,這件事全天下都應該沒多少人知道,就算是知道的,也是一些活了上千年的老家夥或者撰寫史書的文官。”


    “不是魂疆的人族?”孤辰驚唿一聲,實在是這個消息太讓人震驚了。


    執法司。


    最深處的院落中,皎潔的月光下,榷野伸手輕輕撫過院內的那株梅樹,眼眶不知不覺間變得紅潤,眼眸深處盡是柔情,“你在那邊過得好嗎?”


    北城孤辰府邸。


    鬼先生搖頭感慨,“人們都說逆境出人才,但哪怕當時的魂疆十萬火急,再怎麽人才輩出也絕對誕生不出如榷野那般的天驕。榷野,是一個傳奇,他……來自獸疆核心妖域。”


    孤辰身子一震,“你是說……他是……人奴?”


    “不錯,就是人奴,恐怕隻有那種逆境才能誕生出如榷野這般的天才吧。”說到這裏,鬼先生眼中滿帶崇敬與欽佩之色。


    “不可能,”雷吉一哆嗦就從躺椅上跳了起來,“你知道人奴在獸疆活得有多難嗎?莫說修煉,他們剛出生就會跟妖族大族簽訂契約,永生不得違抗,又怎麽會從獸疆中逃出來?還是他娘的核心妖域?你莫不是開玩笑吧?”


    身為獸疆頂級勢力荒古雷鵬一族的族人,在族中,他的地位雖然很低,但對獸疆中發生的事情還是很清楚的。人奴在獸疆,根本不可能誕生出如榷野這般的強者,就算有,也會被迫簽訂契約永生不得違抗。一旦違抗,就會因為違抗古契約導致道心受損,輕則自此修為停滯不前,重則修為倒退,甚至走火入魔爆體而亡。


    “是啊,但……榷野就是從獸疆中走出來了,而且還帶了一個獸疆頂級妖族的女子迴來,”鬼先生閉上眼睛,在追憶那悠久的曆史。


    孤辰起身,拉了拉雷吉,讓他坐下別再說話。躺椅上,古幽漂亮的眉頭也微微蹙起,似在思索,這件事,我怎麽感覺這麽熟悉?總覺得在哪兒聽過。


    鬼先生接著道:“當時,榷野雖然隻是一個普通的還虛境修士,但因為沿襲的是最古老的修煉道統,所以他能輕易碾壓同境界的強者。”


    “雲蒼天,人族的修煉方向被給篡改了,所以普遍境界虛浮,”孤辰緩緩說道。


    “原來如此。”鬼先生麵露恍然神色。


    沉吟了片刻,他接著道:“當初他從獸疆中出來的時候帶著一個妖族女子,也許是因為這個原因,或者因為他是從獸疆中逃出來的人奴身份被整個魂疆不容。榷野在那雲蒼長城下站了三天,求魂疆開城門,然而迎接他的除了同為人族的攻擊,就是各種謾罵,當時情況十分緊急,他們不僅要等魂疆的反應,還要麵對獸疆派來圍殺他的強者。於是第四天,榷野消失了,帶著那位妖族女子前往死域。


    “死域是什麽地方我就不說了,那是禁地中的禁地,當時所有人都看著榷野跟那位妖族女子一同走進死域。嗬嗬,可是誰能想到,百年後天劫在死域中降臨。那種天劫,是修士晉升飛升引發的天劫,並不是合道境的雷劫,那次的天劫覆蓋範圍很廣。引得魂疆、獸疆跟天刹海都派強者前去探查,最後在死域某一地,發現竟是榷野在渡劫跨越飛升境,當時在場的所有強者都震驚了,榷野竟在死域那種絕地呆了百年還沒死,反而不知不覺間突破到了飛升境。


    “這件事傳迴三大地域,著實引爆了雲蒼天的人妖兩族修士,而後,魂疆跟獸疆都派人前去圍殺榷野。”說到這裏,鬼先生忍不住長歎息,仰頭望月。


    孤辰能從他的神態跟語氣中感到一股落寂跟荒涼的悲戚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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