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孤辰的手停住了,沒有繼續下落,那雙手停在古幽的臉頰旁,手掌與臉頰隻有一根頭發絲粗細的距離。手掌攜帶一陣淡淡清風吹過古幽的臉頰,將少女耳邊的發梢吹起。孤辰低頭,不敢看古幽的眼睛,那雙眼睛很漂亮,是孤辰見過的世界上最漂亮的眼睛,而且,這雙眼睛裏帶著對自己的關懷與心疼,讓他更忍不住心傷。


    “為什麽要來?我隻是個廢人。”孤辰無力放下手掌,眼眸微暗,盡是陰霾。


    所有人都能邁出去的那一步,但他就是邁不出去。絕望嗎?很絕望。想死嗎?他恨不得早就死掉。


    孤辰緩緩坐迴床上,而後躺下,側身,將後背露給古幽,“你們走吧。”


    古幽再也忍不住了,眼眸微紅,“你說讓我們走就讓我們走?你把我們當作什麽了?不就是不能修煉嗎?你之前不是挺強勢的嗎?怎麽現在跟個死人一樣?”


    “走吧,”孤辰沒有一點感情的聲音再度傳進古幽的耳中。這道聲音同樣傳進雷吉的耳中,傳進離鸞的耳中。


    糟了,臥槽。雷吉瞳孔一縮,神念收迴,察覺到了什麽,連忙走進房間,就看到古幽一腳踩在孤辰的床上,伸手將孤辰翻過來,一屁股坐在孤辰胸口上。


    啪。


    格外響亮的巴掌聲打破寂靜的深夜,迴響在整個房間中,雷吉懵了,孤辰同樣被這一巴掌扇懵。門外,離鸞的嘴角卻是勾起,小屁孩兒,哼哼,你現在可是落到我們手裏了。


    少女柔順的青絲散落在孤辰的臉上、耳朵上還有脖子上,獨特清幽的淡淡香味順著青絲送入孤辰鼻間。孤辰還是不敢去看古幽的眼睛,古幽鼻子微動,像是傷心,抬手。


    啪。


    又是一個格外響亮的巴掌,孤辰終於怒了,“你還打上癮了是嗎?”


    孤辰兩手抓住古幽跪坐在他胸口的兩條纖細長腿,哪怕是隔著一層衣料,都能感受到少女肌膚的光滑細膩,但是孤辰此刻完全沒有心情。雙臂與腰間肌肉猛地繃緊,古幽就被孤辰翻倒在床上,變成孤辰壓在古幽的身上。


    咚。


    古幽的臉頰瞬間泛紅,變得滾燙,孤辰的眼眶早已紅透,大顆大顆的淚珠打在少女美麗的臉頰上,漸漸的,他的視線越來越模糊,少女的傾城容顏在這一刻都變得隻剩下一點輪廓。


    “為什麽還不走?我隻是一個廢人,不能再修煉的廢人啊。”


    他像是一個受了委屈的男孩兒,這一刻將所有的無奈、痛苦、絕望都發泄出來。古幽沉默良久,伸手幫孤辰擦去眼中的淚水,朱唇輕啟,“你不是廢人。”


    “我是廢人啊。”


    “你不是。”


    “我是。”


    啪。


    離鸞不知何時來到孤辰房間中,將孤辰從古幽身上拉了下來,手下不留情直接把他拖到地上,一屁股騎在他的身上,抬手同樣來了一巴掌,瞪著孤辰,“你到底還要怎樣?你以為自己真是個廢物?廢物能夠將我們三個從獸疆拐到這裏嗎?你如果是個廢物,你就不會活到現在。”


    雷吉徹底懵了,黃豆般大小的眼睛閃耀著名為恐懼的光芒,這……這怎麽……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呢,怎麽就又給人打了?完了完了,等到之後牧哥反應過來我就死了,完了完了。


    他連忙上前想把離鸞從孤辰身上拉起來,然而,離鸞淡淡瞥了雷吉一眼,那一眼讓雷吉愣是不敢上前。他又用求助似的眼光看向古幽,古幽淡淡掃了他一眼,那一眼讓雷吉心慌。這一刻,他又迴憶起在儲物空間中,被這兩個女人打到懷疑人生的恐懼,隻得眼觀鼻鼻觀心,踮起腳慢慢走到房門口,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反了你了?敢打本少爺?”孤辰心中再度升起一團無名業火。這一刻,他完全丟掉先前的陰霾,看著離鸞帶著淡淡紫意的雙眸,大聲吼道。


    “你現在可沒有靈力,別以為你還是先前的那個人,我告訴……啊,”離鸞突然發出一聲驚唿聲,孤辰身上爆發出一股光暈,肉身極限力量,解封。


    這一刻,孤辰全身都被一股莫名光暈籠罩住,將離鸞壓在身下,離鸞眼眸中滿是驚慌,臉頰飛紅,她想反抗,但是兩個手腕被孤辰死死抓在手裏。


    高聳飽滿的胸脯劇烈起伏,孤辰緩緩將頭低下,離鸞看著慢慢貼近自己的麵龐,臉紅的跟個熟透的蘋果一樣。


    砰,孤辰再度將離鸞壓在身下。方才離鸞身上妖力肆虐,隻用出三分之一的力量,生怕傷到了孤辰,但是沒想到孤辰竟然還能夠壓製住她。


    砰。


    這一次,她將全身妖力用出,還是不能掙脫孤辰的壓製,而少年的麵龐還在下落。她緩緩閉上眼睛,麵色羞紅。然而,孤辰將嘴唇貼在離鸞的耳畔,輕聲說道:“謝謝你,小鸞。”


    被壓在身下的離鸞懵了,眼眸睜開,便看到孤辰抬起頭,鬆開壓著她兩個手腕的雙手,然後捧著她的臉就親了下來。


    唔唔……,離鸞瞪大眼睛,眼眸深處帶著一抹驚慌跟一抹嬌羞,還有一絲悵然。孤辰將嘴唇移開離鸞泛紅的唇瓣,爽朗一笑,“謝謝你。”


    孤辰起身,轉身看向呆坐在床上,眼眸稍稍黯淡的古幽,一個躍起就將古幽撲倒在床,同樣親吻了一大口,少女的清香直接湧進孤辰的鼻間,“謝謝你。”孤辰從古幽身上起來,古幽臉上閃過一抹嬌羞跟一股怒意,親了別人還想親我?做夢。


    古幽抬腿,修長的腿瞬間變得筆直,淡紫色的裙擺下落,露出少女雪白的小腳跟一點白皙光滑的肌膚,古幽一腳貼在孤辰的胸口上上,猛然踹出。


    哎呦,呀……


    兩道慘叫聲傳出,孤辰被古幽踹飛後撞到雷吉肥胖的身子上,兩者再度一同撞到房間的牆上,緩緩滑落。古幽與離鸞對視一眼,而後撲哧一笑,古幽笑的花枝招展,離鸞嘴角微微彎起。孤辰從雷吉身上爬起來,同樣伸手捧著雷吉的臉,看到他連忙捂著自己的嘴,臉色一黑,“誰親你的嘴啊?那麽臭。”


    說完孤辰一嘴親到雷吉側邊的臉龐上,雷吉眼眶泛紅,我的貞潔啊,沒了。床上,古幽的笑聲瞬間消失,一張麵龐瞬間冷了下來,離鸞剛從地上站起來就看到這一幕,眼眸中透露出一股極致的冰寒。


    “你們怎麽了?”孤辰從雷吉身上起來後,轉身看著古幽跟離鸞二女,見她們臉色都不是很好,走到離鸞身旁,伸手貼在離鸞潔白的額頭上,蹙眉,“沒發燒啊。”


    啪,孤辰半張臉被扇紅,離鸞氣憤走出門去。孤辰皺著眉頭,這女人是發什麽瘋了?


    “嘿嘿,還是你最好,”孤辰快步走到古幽身旁,一屁股坐到古幽身旁的床上,但是看到古幽幽怨漸冷的眼眸,感到一絲不妙。


    啪,古幽在扇了孤辰一巴掌之後大步流星出門而去,孤辰剩下的半張臉也被扇紅。借著照進門內的月光,孤辰整張臉顯得紅透了似的。


    但是,孤辰看著門口灑落進來的月光,傻嗬嗬一笑。那一天的幾個巴掌很響亮,把他從墮落的深淵扇迴人間。


    如果希望沒了,那就找另一個希望,如果沒有希望,那就讓自己成為那個希望。


    執法司小院中。


    榷野借著皎潔的月光烹酒下棋,牆角的梅樹抽出梅花花苞,再有不久,就會開放。


    “有時候結束不一定就是終點,隻要活著就有希望。”榷野仰天對月舉起酒杯,微微笑道。仰頭,一杯溫熱的酒水入肚,餘韻悠長。


    房間中,孤辰沉沉睡去,原本身上的光暈被他重新用封禁螺旋封印住,他隱隱感到一抹慶幸,自己創造的東西還能夠為自己所用。人生在世,還是要靠己,不能一味依仗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那樣是活不長的。


    田野中。


    老者呆站在田野中已經很久了,從白天站到夜深,麥客坐到田地裏大笑,借一點月色,飲一口舒心美酒。“哈哈,這小子竟然能夠提前萬年領悟到那東西,哈哈,還將肉身力量打磨到了極致,哈哈……,好。”


    翌日。


    太陽的光芒照進軒窗,慢慢的,金黃光芒從孤辰腳邊攀到孤辰胸口,而後到了他的眼睛上。少年的睫毛簌簌,旋即睜開眼睛,起身穿鞋,看著地板,依然有些惆悵與一抹憂愁。呆滯了許久,他還是走到門口,又猶豫了稍許,才推開房門。


    嘎吱。


    庭院中,離鸞、古幽、雷吉三人正坐在藤架下方的石桌旁吃早飯,雷吉見孤辰醒來,連忙起身,剛想說話才意識到嘴裏還有跟油條,無奈伸手把嘴裏的金黃酥脆油條拿開,彎起眼睛說道:“快快快,古幽姐跟離鸞姐今天一大早就去集市裏麵買迴來好些好吃的。”


    陽光中,藤架下。


    雷吉站在石桌旁,笑眯眯的看著孤辰。古幽隨手挽起垂落到臉頰旁的青絲,朝孤辰溫柔一笑。就連離鸞這個常年不化的冰山,今天罕見的露出了一抹笑容。孤辰眼底最後的一抹陰霾終於消散,他站在陽光下,風在這一刻都停止。


    少年看著陽光下的三人,終又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


    盡管生活是那樣的狗屎,但是,開門便是關心自己之人的笑容,還有桌上熱騰騰的米粥油條,這便足矣。


    人這一生,不能因為一次挫折就從此一蹶不振,這樣不僅會憂了自己,更傷了身旁一直陪伴自己、關心自己的人。


    “哎哎哎,你們等等我,我先洗漱,別吃完了,給少爺我留點哈。”


    再見過去,你好,今天,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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