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等意誌堅定的人,關滄海難免歎息,老天爺真是瞎了眼,造化弄人。


    “不對,他的身體不一般,竟然能夠承受得住,咦?他體內的靈脈正在複蘇,怎麽迴事?”榷野的聲音顯得很急切。城牆之上,關滄海的神念重新落迴孤辰的府邸。感受到孤辰身上散發出的淡淡靈脈氣息,一時間徹底沒了聲音,說不出來話,他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小牧,我相信你以後會明白我為什麽讓你通過這種方法誕生出靈脈,而不是直接吞服孕脈天丹獲取一具靈脈。不斷壓榨肉體,在肉體瀕臨崩潰的時候進入靈藥浴,日積月累之下慢慢生出一具屬於你自己的靈脈,這種靈脈哪怕日後被敵人打的碎裂,也不會真的消失,通過吸收一定量的靈力,還是會再度生出的。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我希望,你能夠擁有一顆不屈之心,不屈於命運,不屈於現實,永遠都不要放棄。”


    孤辰正在承受一股空前的劇痛,雖然他能強忍著不吭聲,但他還是陷入了渾噩之中。


    迷迷糊糊之中,他聽到了青爺爺的聲音,聽到了那個機會。對,還有機會,漸漸的,他睜開眼,看到站在自己身前,目光中透露出心疼關心的古幽,看到表麵上不在意,實際緊張的雙拳緊握的離鸞,也看到了因為急切而滿臉肥肉亂飛的雷吉。


    他們都沒有放棄我,我又怎麽能放棄?


    給我凝,凝……。孤辰紅了眼眶,他不甘心,他更不想放棄。


    嗡。


    孤辰全身一震,那一刻,九根最為粗壯的靈脈照耀黑暗的內世界,每一根主靈脈之上都還有十一條略顯纖細的副靈脈緊緊纏繞,他的靈脈,盡數迴歸。甚至,還有淡淡的紫金色靈力籠罩在他的一百零八根靈脈中。


    田野中,麥客老頭停下喝酒的動作。


    未知的一片星空中,青色身影傳出一聲爽朗大笑,震動寰宇,讓明裏暗裏關注他的強者都心頭一震。


    ……


    鎮妖關的城牆之上,關滄海嘴唇蠕動,老淚因為太過激動都差點掉了下來,“好,好,這種人老天爺就不該放棄。”他的聲音都在顫抖,他雖然不能體會到孤辰現在承受的劇痛到底有多痛,但是他知道一定很痛很痛。所以,他希望孤辰能夠成功。


    孤辰府邸中。


    水榭上,古幽三人齊齊震驚,他們也感受了孤辰身上發生的變化,他的氣息飛速暴漲,暴漲的速度令人瞠目結舌。孤辰從一介凡人到靈脈修複,再到接連突破,如入無人之境,僅僅花了一刻鍾,就重新迴歸化氣境巔峰。離鸞此刻已經震驚的說不出來話了,因為孤辰帶給她的震驚實在是太大太大,饒是她的認知遠遠超出常人,此刻也看不清孤辰這個怪胎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孤辰感受到自己能夠動用神念,當即神念深入內世界,盯著體內九個宛如星雲般不斷旋轉的靈穴。第一靈穴消融,變成四十顆繁星一般的光點,慢慢漂浮到孤辰體內各處,這些光點,就是靈竅。一個靈穴消融之後能夠衍化出四十處靈竅,一共九大靈穴,也就是三百六十處靈竅。


    此刻,孤辰神色凝重,眉頭緊皺,隻希望這次能夠成功。


    然而,熟悉的恍惚感再度襲來,孤辰視線一模糊,眼前再度出現了一個畫麵。


    這是一處戰場,修士之間的戰場,並沒有出現孤辰的身影,高空中,修士們不斷爭搶一個個儲靈盒,一個儲靈盒無意間被打開,顯出一株靈萃。隨著諸多修士彼此不斷廝殺,戰鬥的餘威直接撕裂空間,漆黑的虛空蔓延而下。下方,無數凡人跟低階修士被這些餘威直接撕裂,化作血肉碎片。他們直到死都是死不瞑目,眼眸深處帶著深深的怨恨與不甘。


    他們為什麽要怨恨?因為他們恨這些因為爭奪東西大打出手的強者隨手之間便將他們殺了,沒有一點緣由,就是隨手,像是碾死一隻螞蟻一般。他們為什麽不甘?因為他們不甘自己的生命就到此終結。


    孤辰感受著這些情緒,慢慢的,心中似有感悟。外界,孤辰身旁,多出了絲絲縷縷紅色細絲,緩緩將孤辰包裹成一團漩渦,孤辰身處這道漩渦的正中心。


    ……


    “這小子,不得了啊,能夠領悟大道雛形。”


    “隻是,這是哪種大道的雛形?我還從未感受過。”


    “凡塵氣息,竟能勾起老夫百萬年都未變的道心,莫非是紅塵?”


    ……


    孤辰眼睛睜開,眼眸深處,再度多出一抹猩紅殺念。但是,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因為,體內三百六十處靈竅已經盡數打通,現在,他已經是煉氣境初期的修士了。然而,幾乎是剛剛邁進煉氣境大門的一瞬間,孤辰體內三百六十處靈竅同時震動,然後,瞬間破碎。


    “啊……,”孤辰瞳孔驟縮,像是承受著什麽痛苦一般,甚至,眼珠子都在無規律顫抖。之前九個靈穴同時破碎,他都沒有因為疼而出聲,但是這一次不一樣,三百六十處靈竅同時破碎,他真的忍不住了,沒有忍受住這股突如其來的劇痛,實在是太痛了。


    咚,孤辰因為這股劇痛重重倒在水榭上,渾身都在顫抖。古幽連忙蹲在孤辰身旁,把孤辰扶起來,讓他靠在自己懷裏。孤辰的身子在顫抖,十指也在顫抖,他幹裂的嘴唇在發顫,眼眸中盡是落寞。古幽能夠感受到懷裏少年有多痛,因為她的嬌軀也因為孤辰控製不住的顫抖而顫抖,她緊緊的抱著孤辰。


    “老天爺,你能放過我嗎?”孤辰眼眶再度泛紅,他伸出顫抖的雙手,想要掙脫古幽的懷抱。但是,古幽抱得很緊,就連古幽自己都沒有注意到。


    喜歡上一個人,眼神可以隱藏,表情可以隱藏,但是身體下意識的動作,卻會暴露藏在內心深處連自己都不清楚的情愫。


    愛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不知道的時候就是不知道,連自己都不知道,但一道有他存在的餘光、無意識的動作,是永遠都不會改變的。


    “天殺的天道,我要看看你能擋我多久,放開我。”孤辰發出嘶吼,他的眼眸徹底變作血紅。


    古幽沉默了,她第一次見到孤辰眼中的堅決,不顧一切的堅決。雷吉沉默了,他如果是孤辰,早在第一次靈脈寸斷靈穴消散的時候就已經徹底絕望,但是眼前這個比自己還小的少年卻沒有放棄。一次又一次的嚐試,一次又一次的體會到更加猛烈的痛楚,那種痛楚他沒有體會過,但是,他單單是看著孤辰的模樣都能知道到底有多痛。之前他見孤辰連骨頭斷了都沒有吭聲,但是這一次,卻做出這般劇烈的反應。


    “給我注入靈力,快。”


    “可是,你的全身上下已經完全被撕裂了你知道嗎?”榷野徒手撕裂寒山陣,一步踩到水榭上,低頭看著躺在古幽懷裏顫抖的孤辰,眼眸中隱含心疼之色。


    聞言,古幽連忙將孤辰手臂上的長袍拉起來,果真看到孤辰的肌膚上,已經爬滿了密密麻麻的血色紋路,那是肉體被撕裂造成的紋路。


    孤辰猛地吸了一口氣,下頜微動,“如果……如果我不能修煉,活著還有什麽意義?我的命不止是我自己的,我還沒有報仇,雷吉,再來。”


    雷吉鼻子一酸,以前孤辰說什麽他可以做什麽,但是這一次,他不敢聽孤辰的。因為孤辰此刻身體已經差到了極點,雷吉閉上眼睛直接吼了出來:“你會死的。”


    “死就死吧,來,”孤辰歇斯底裏的怒吼。


    嗡,平靜的小塘上閃過幾道漣漪,掉盡楓葉的巨大楓樹都被這股氣浪震動,離鸞與雷吉一個不留神被這股氣浪震退。


    離鸞仿佛第一次認識孤辰,她不知道孤辰說的話是什麽意思,也不知道孤辰為什麽會有那麽深的執念。


    但是,此刻孤辰仿佛是一個不甘於命運的逆天者,頑強不屈,沒有絲毫潰敗之意。


    “再來,”孤辰大吼,一股比之方才還要更加強烈的氣浪瞬間透過孤辰體表朝外擴散。話音未完全落下,整個府邸震動,古幽向後跌去,榷野一步上前,伸出幹枯蒼老手掌放在古幽背後,穩穩托住,沒有讓她摔倒。


    他剛想抬頭嗬斥孤辰,就發現古幽依然在看著孤辰,她的眼神中充滿了心疼與無助,不知道如何幫助孤辰的無助。榷野搖頭,將到嘴邊的話生生咽了迴去。


    ……


    “我現在大概知道你為什麽會提前萬年為他引來這道劫數,此劫如果不在現在渡過,日後他造成的無辜殺孽將會更多。”


    “唉,雖然他隻是最低的黃品靈脈,但是他的天賦跟肉身太強了。一旦成長起來,恐怕沒有人能擋住他,屆時,也不知是我們的幸事,還是敵人的幸事。”


    ……


    “幫我把靈萃拿出來,我還沒有結束。”孤辰看向雷吉的雙眸中透露出一股溫和,隻是,他的雙眸已經完全被血絲覆蓋。


    雷吉神念探入儲物戒,沉默了許久才開口說道:“可是儲物戒裏麵的靈萃隻夠你嚐試最後一次了。”哪怕是地階的靈萃,都至少要上千株才足夠用以幫助孤辰恢複到巔峰,然後破境。先前兩次,孤辰已經用掉將近三分之二的靈萃,現在,他隻有最後一次機會。


    “來,”孤辰雙手撐地,手臂不斷顫抖,但最後還是成功從地上站起來。他不知道自己這一次能不能成功,但是無論如何他都要試試,但凡有一點機會,他都不會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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