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媽媽聽藍爸爸這麽一聽,確實有被安慰到,點點頭不忘瞪藍羽一眼。


    藍羽冤屈,明明自己是病人,現在成了雙親最不待見的人,一人一個白眼瞪他!


    爸爸媽媽相處幾十年了還這麽膩歪。


    接著抿嘴一笑,自己跟雲輕以後也會這樣子的吧?


    現在每次看見雲輕,都覺得他比上一次見麵更可愛更吸引人,簡直愛到不行。


    下午不到五點,藍羽坐著輪椅出現在icu門口。


    兩人整整七天沒見麵了,除了排山倒海的思念之外還有為雲輕突然受這麽大的苦感到心痛和恐懼。


    雙眉顰蹙凝視那扇還未到時間打開的探視門。


    他覺得自己等不到雲輕十八歲再去登記。


    人生太無常,他要馬上讓雲輕完完全全徹徹底底成為他的人,成為他藍羽的合法伴侶!每個朝暮都在一塊。


    門從裏麵打開,藍羽深吸口氣,此刻的他竟然罕見的升起一絲膽怯,害怕看見正在被病痛煎熬的愛人,他怕自己承受不住。


    “老大,進去?”席風問。


    “嗯。”藍羽表情凝重,比上談判桌緊張百倍。


    做完全身消毒席風推他進去。


    十幾米的距離,藍羽卻走得異常艱難,像行走在一條險伶伶的繩索上。


    繩索下麵是波濤翻滾的無底深淵,走過去仿佛隔著生死般沉重。


    “等一下,我緩緩。”快到床邊的時候藍羽突然出聲,他現在眼眶發脹發熱,水霧籠在眼前,看什麽都是一片水色。


    席風停下往前推輪椅的動作,“好。”


    “可以了。我眼睛沒紅吧?”藍羽仰頭看席風。


    席風點頭,“一點點,不太看得出來,就像熬了個夜的樣子。”


    雲輕沒有醒,遲離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剛睡著。”


    藍羽點頭,幾乎用氣音說話:“我不說話,就看看。”


    床上的人顯得更加單薄柔弱,不大的小臉蒼白得幾乎快和白色床單融為一體,不著一絲血色。


    睡得應該不太踏實,眼球在眼皮底下時不時轉一下,眉頭緊擰。


    其實藍羽現在看到的雲輕還算好的,因為中午已經撤了唿吸機,如果他上午過來看,估計會更心疼。


    藍羽好想上前把他擁進懷裏,告訴他自己一直在。


    想想他一個人在這個冷冰冰的icu,一個熟悉的人都沒有,麵對的是同樣冰冷的機器和陌生的醫護人員。


    身體沒有一絲隱私,任由他們擺弄,寶貝心裏該有多惶恐多無助啊!


    想想心就像被人用帶刺的刀往下剜肉似的疼。


    藍羽在心裏虔誠祈禱,佛祖若是真有靈,請您保護我的寶貝今生今世不再受疾病的苦,平安順遂自然老去,我願用十年光陰相贈。


    遲離指了指外邊,示意他們出去。


    出了icu,遲離在走廊排椅坐下,“有什麽快點問,我忙。”


    “疼嗎?”藍羽問。


    遲離一愣,“?!”


    藍羽有點不耐煩,毫不留情麵睨了他一眼,“美國智商稅很高嗎?為了省點稅款你自動降智了?”


    “......”要不是看在他剛剛做了大手術,遲離真想上前賜他一套螳螂十八掌。“在你胸腹開個人字大口,疼不疼?”


    藍羽低頭看了眼自己胸腹。


    “哦,我忘了您老人家也做手術了。”遲離恍然大悟點點頭,“沒有你現在這麽疼,他上了鎮疼泵,你沒有。”


    “盡量不要讓他疼,他以前老受傷,我不想他再疼了。”藍羽低喃道。


    “他還得難受幾天,睡眠會受一點影響。”遲離斂去不正經的神色,語氣嚴肅認真。


    “為什麽?”藍羽眸色深了下去,“不能弄點什麽安神的藥嗎?”


    “目前他的身體正在自行調整適應免疫抑製藥物帶來的影響,還會出現腹脹腹疼等問題。”遲離看著他,“這麽大的手術,從鬼門關搶的人,受點苦是避免不了的。”


    藍羽蹙眉不語。


    “小羽,你該上床好好躺著,守在這裏小輕的痛苦你一樣替代不了半分,何苦把自己的身體拖垮,你是有卓識遠見的商人,這點利弊得失計算不過來嗎?。”遲離對他忍痛不用鎮痛泵頗有微詞。


    藍羽是他為數不多的至交好友,看他自虐式苛待自己,心裏除了心疼就是驚歎。


    一貫沉靜自持,孤傲高冷的霸總,談起戀愛來竟然比普通男人還癡情專一。


    他歎了口氣說:“人生就是這樣,很多事情發生了,除了盡人事聽天命硬著頭皮扛下來之外別無他法,好壞隻能交給時間。你人生閱曆比我豐富,這些道理不用我來說的。”


    遲離抬頭看席風,朝病房的方向指了指。


    “好,我這就推老大迴房間。”席風說。


    “阿離,我身體沒問題,要擦身的時候能讓我去嗎?”藍羽語氣近乎乞求。


    他不想護士像翻弄任何一具身體一樣不帶一絲感情去擺弄自己的寶貝。


    護士甚至還是女性!


    他知道,幹淨單純的小家夥一定也不想毫無尊嚴的把自己的身體裸露給不相關的人觸碰。


    “明天好嗎?”遲離妥協,“你昨天才手術,休息一天,明天下午你幫他擦身,今天我來,我不讓其他人碰他,我保證。”


    “好,謝謝你阿離。”藍羽朝他點頭。


    眉頭始終沒有解開,雲輕單薄的身體插滿各種各樣的輸液管、生命監護儀管以及蒼白的小臉、微蹙的眉心像烙印一樣,烙在他腦子裏形成清晰深刻的影象。


    他根本無法釋懷,他痛恨自己此刻竟然什麽都做不了,哪怕減輕點他的疼痛或幫他擦個身這麽小的事都做不到。


    懷著滿心愧疚和自責對席風說:“小風,我們走吧。”


    他要養好身體,好好照顧自己的小家夥!


    迴到病房,他高度配合醫生,乖得簡直像個三好學 生。


    第二天上午是藍媽媽和雲爺爺進去探望,狀態比昨天好太多了。


    可以說話,因為氣管插管的原因,聲音嘶啞,臉上有淺淺的血色。


    藍媽媽告訴他,藍羽身體狀況很好,下午會過來陪他。


    雲輕聽後喜悅多於羞澀,通過手術這件事,爺爺知道他和藍羽的關係,心裏壓著的巨石也終於落地了。


    他們以後再也不用偷偷摸摸擔心爺爺知道後傷心難過,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了!


    而且身體裏還有藍羽捐給自己的肝髒。


    如果自己身體能養好,一定會好好珍惜藍羽對他的好,不辜負他對自己的深情。


    倆人以後好好過日子,畢竟他們現在是真正同“肝”共苦的一對。


    想著以後的甜蜜生活,嘴角掛起淡淡的微笑。


    隨即轉念一想,萬一身體好不了,他是不會拖累藍羽的。


    藍羽是多麽優秀的天之驕子啊!心地善良、知識淵博、風度翩翩......財勢地位顯赫,這麽一位亦狂亦俠亦溫文的高貴公子,應該找一位在事業上能陪他乘風破浪,生活上與他共攬風月的良人。


    想想心裏不免感傷,再加上傷口的疼痛,眼淚不受控製順著眼尾滑落,隱沒在白色枕套上,暈染出一朵朵淺灰色的小水花。


    藍羽進來的時候,看見的便是雲輕梨花帶淚的委屈模樣,簡直把他的心疼出汁來。


    今天他沒坐輪椅,是席風陪著走進來的。


    雲輕看見他進來,眼淚流得更兇,水汪汪的大眼睛定定盯著藍羽的臉看.


    他現在情緒不能太激動,微微一個深唿吸都能牽扯到傷口引來一陣鑽心的疼痛。


    藍羽伸手在床尾的消毒瓶上按壓了幾下,仔仔細細手心手背消完毒,才走近床頭,席風給他拉來張椅子。


    雲輕朝席風遞了個感激的眼神。


    席風點點頭迴應。


    接著識時務的退到一邊,不打擾倆人短暫的相處時光。


    “寶貝別怕,我一直都在。”藍羽用指腹輕輕擦拭掉雲輕眼角的淚水,落在雲輕臉上的目光溫柔深情.


    估計鍾薛高雪糕在他熾熱的目光麵前都抵不住他的溫情瞬間融化!


    “是不是傷口疼啦?”藍羽問。


    雲輕隱忍情緒,小嘴癟著唇角顫抖,他不敢開口,他害怕自己一開口這幾天迷迷糊糊受的罪和委屈會像決了堤的黃河水擋都擋不住,他不想藍羽剛做完手術又擔心自己。


    一向高貴優雅的翩翩公子,今天看著憔悴不少,臉色比往日相比少了血色,眼睛倒是一如既往的深邃有神。


    雲輕心疼他,搖搖頭否認傷口疼。


    藍羽嘴角眉眼全是愛意,憐愛的揉揉他的黑白,懂事的小家夥怎麽可能不疼?他隻是不想讓自己擔心而已。


    “寶貝,一會我幫你擦身,不會再讓別人碰你了。”藍羽安慰他。


    雲輕點頭,眼角又有淚滑落。


    雖然之前他意識不清,但別人剝光他衣服,在他身上插各種管子的時候他是知道的。


    特別是女護士幫他插尿管的時候,羞辱感襲滿全身,盼望自己從此長眠不醒。


    當時他多希望藍羽在身邊,他一定不允許別人這麽欺負自己的。


    藍羽忍住想親他的衝動,嘴不能消毒,寶貝現在免疫力低下,不能出任何差錯。


    他雙手握住雲輕沒打點滴的左手,指尖冰涼,藍羽一根根手指幫他搓暖,護在自己手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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