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城池,境域之外原野遼闊。


    顧雲珂帶了幾個仆從,還有溫錦舟一路跟隨,幾人策馬狂奔將益州城甩在身後。


    這些人全是離開仙瑤之時,沈北梟親自撥攏到她身側護衛的驍鎏衛下屬,他們隻負責保護王妃,其餘的一概不會多問。


    溫錦舟心中的疑慮憋了一路,好不容易看到前方的顧雲珂放慢了速度,揚鞭策馬跟上去:“嫂子,到底怎麽迴事?聽說沈璟晏過來了,這個時候他不好好在太子眼前待著,來這裏做什麽?”


    “籲!”


    顧雲珂拉緊韁繩,讓馬兒停下。


    是啊,沈璟晏突然過來,到底想幹什麽?前世根本沒有這一遭,今生太多事情悄然轉變,所以下棋之人和整盤棋局都變了模樣,風雲難測。


    “沒人跟著吧?”她看向那幾個仆從。


    他們一身黑衣,調轉馬頭朝東南西北四角奔守而去。


    顧雲珂臉色凝重:“溫大哥,你父親那邊的兵盡數被太子給召迴去了。沈璟晏突然造訪,把罪臣逃犯的罪名扣在我爹頭上,導致益州城內的兵權也被收迴。倘若這樣下去,接應北梟他們的支援,怕是又難了。”


    溫錦舟猜到了大部分,眯著眼睛眺望遠方,那個方向剛好是冀國長銀灘峽穀的方向,他淡然開口:“嫂子想怎麽做,隻管吩咐,此一戰必須要拿下。”


    顧雲珂欽佩的看了他一眼,低頭撫摸馬兒的鬃毛,低聲說了些什麽,溫錦舟的眉頭逐漸舒展開,緩緩點頭應和。


    接下去兩日,顧雲珂空閑下來,就躲著沈璟晏的召見,帶著身邊人出去跑馬。


    今日天色漸暗,一行人迴了城內。


    她的神色平平,依舊先去了顧葉榮房中陪爹爹用了晚膳。


    沈璟晏派人盯著他們,本以為顧雲珂會對四叔顯露出關心,但她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好像在外孤立無援的男人,壓根不是和她有婚約的未來夫君一樣。


    一封密信從城外快馬加鞭送到沈璟晏手裏,簡單看了內容,將信紙放在燭火上方,看著它燃起的角落,他獰笑一聲:“四叔,你鬥不過我和父君。裝了這麽久的小綿羊,是時候該收網了。魏三盒,吩咐下去,讓冀國能不留他的命,盡量別留,省的以後突生事端。”


    魏三盒隱藏在陰暗背麵的半張臉,暗笑起來:“殿下英明,同冀國夷國兩邊分別周旋,他們能得利,除去我們這邊一員猛將,定是何樂而不為的。”


    火舌將信紙吞沒,隻剩灰燼。


    沈璟晏拍了拍手,抖落灰屑:“明日,孤要替父君好好地去看看,光明磊落的靖宸王,是如何死在異國之地的。”


    魏三盒剛出去送消息沒多久,沈璟晏身邊無人,顧雲珂卻拎著食盒過來了。


    “雲珂,躲了我一整日,怎麽夜裏舍得過來了?”沈璟晏斂去眼底的欣喜若狂,想到這幾日她帶著溫錦舟出去跑馬,一向把自己當成正宮的沈璟晏,心裏略顯不快。


    顧雲珂避開他的觸碰,把食盒放在桌上:“殿下說笑了,我爹被你鎖著,城內的事務我總要幫襯著溫大人周旋。倒是世子你,要想想迴了景都,該怎麽打掃爛攤子。”


    爛攤子,指的是漪蘭和她肚子裏的孩子。


    顧雲珂故意提起,假裝自己同樣不悅。


    果然一提起這事,沈璟晏便歇了氣焰,心虛的摸了下鼻子:“總歸你放心,日後東宮的女主人隻會是你,等我做了太子,太子妃之位更是你的。”


    前世,他也是這麽對蘇清梨說的。


    以前的旁觀者,變成如今的當事人。


    顧雲珂心裏惡心翻湧,為了計策隻能忍下,扯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把食盒裏裝著蟹粉酥的碟子取出來,擺在他手邊:“璟晏,我親手做的,嚐嚐?”


    沈璟晏眸光一暖,拿起一塊蟹粉酥,正要往嘴邊送,忽然湊到她嘴邊:“雲珂你吃,這些都讓我一人享用,夜裏容易積食,明日我還有要事,不能太放縱自我。”


    她的眼神一變。


    生在沈家的人,哪有吃素的?


    顧雲珂的態度忽然轉變,沈璟晏不可能因為喜歡,就徹底打消疑慮。


    “璟晏,我是姑娘家,夜裏吃多了要發胖,就這一塊,我陪你吃了,剩下的你得吃完。”顧雲珂軟了語氣,眼神一直沒有落在他臉上,伸手接過粉酥咬了一半兒。


    見她聽話服軟,沈璟晏鬆懈了下來。


    他吃了一塊,笑著說:“雲珂的手藝自然是好的。”


    顧雲珂抿唇笑了笑,又從食盒拿出薑茶,倒了一杯遞過去:“蟹寒,喝點薑茶。我知道你討厭薑味,我看著煮的,你多少飲一些?”


    絕色的笑麵虎,“情真意切”的等著他跳入陷阱,沈璟晏不好再拒絕,看都沒看一眼,仰頭一飲而盡。


    顧雲珂目光陰寒,垂在身側的柔荑握緊。要不是顧家人還在宮內關押,她真想借此機會讓沈璟晏這個蠢貨死在益州……可惜了這個機會,因為太多牽絆,她動不了他,隻能把他當作一枚棋子。


    ………


    翌日上午,益州暴雨。


    沈璟晏體內的毒素還未發作,但雙腿開始發寒,膝蓋位置一下一下的隱痛,像是有千萬隻蟻蟲在啃咬,嬌生慣養的玉體,也隨之發了低燒。


    聽說魏三盒叫了大夫過去,此時顧雲珂還在爹爹的房中,溫錦舟也在一旁。她把計策說給兩人,眉眼間帶著和沈北梟一模一樣的狡黠。


    “昨晚的蟹粉酥你也吃了?”


    溫錦舟眉頭緊鎖,在原地踱步,如果小嫂子出了意外,小六子又不在這兒,等沈北梟迴來,他不得跟著脫一層皮?


    顧葉榮也同樣緊張警覺的看著女兒。


    顧雲珂晃悠著小腿,指了指後廚送來剩下的一碟蟹粉酥,輕蔑的笑道:“我吃了啊,但我壓根沒在蟹粉酥裏下毒。小六子給的隱翅毒蟲,本來就不適合放在糕點裏。”


    顧葉榮鬆了口氣,點了下女兒的額頭:“所以你把毒蟲放在薑茶裏了?那沈璟晏被你衝昏頭腦了,裏麵有蟲他都瞧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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