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女子的貞潔最為重要。


    在景國,女子訂婚前不能與男子牽手,更不能做一些太過親密的舉動。


    而所謂的貞潔,不過是天下尋常女人,給自己脖子上緊緊捆住的枷鎖罷了。明明手中就有一把鑰匙,可以親自解開枷鎖鎖扣,她們卻因為人言可畏,將自己困死……


    “宋安語,你知道我不在乎這些。”


    溫錦舟闖入營帳,眼底透著猩紅。


    狹窄的空間,因為另一人的擠入而擁擠逼仄。


    宋安語下意識迎上他的目光,撞進溫錦舟疼惜的眼神裏,心頭仿佛被重重的擊錘了一下,囁嚅道:“可我在乎啊!溫錦舟……”


    一時間,相顧無言。


    顧雲珂左看一眼,右看一眼,貼著邊緣默默退了出去,這時候再待下去,她就成了大電燈泡了。


    “姐,你鬼鬼祟祟的,做什麽呢?”


    剛離開帳子,顧雲珂一步三迴頭,想聽聽裏麵還有沒有別的動靜,沒注意前方差點和迎麵走來的小六子撞到一處。


    顧雲珂噓聲道:“你小點兒聲,手裏拿著什麽呢?”


    小六子手裏捧著幾件新衣裳,都是灰白淺色的。


    “哦,是王爺身邊的陳公公給我的,讓我拿來交給那兩位小哥還有宋姑娘,說是他們要同我們一起進城去。王爺未雨綢繆,讓我準備了幾個麵皮子,剛好給他們幾個用上。”


    雁家兄弟和宋安語好不容易逃出來,還要迴益州城?


    “溫錦舟還在宋姑娘那兒,先給雁燼雁遠他們送去。”顧雲珂吩咐了幾句,轉身走向主帥大帳。


    沈北梟安排好了瑣事,比她快一步迴來,正坐在案桌前提筆寫著什麽,劍眉稍微皺緊,隨著落筆手速加快,眉頭也逐漸舒展開來。


    帳內燃著熏香,和筆墨紙硯的味道混在一處,不難聞反而平添幾分安適愜意。


    似是暴風雨來臨前的片刻安寧。


    “都安排好了嗎,我們幾時進城?”


    顧雲珂走過去,在案桌對麵的另一側坐下,熟練的拿起墨錠朝下,在硯台水漬中心打著圈兒的研墨。


    狼毫筆的筆尖毛質柔軟,遇墨堅挺。


    沈北梟一手托著袖擺,一手提起毛筆蘸了點墨水,眼角眉梢皆顯出了笑意:“半個時辰後進城。”


    筆架上還有其他幾根毛筆,顧雲珂隨手挑了一支,蘸了點墨水,趁著沈北梟心情愉悅,朝著他的鼻尖點了一下:“四叔,什麽高興的事,說出來讓我樂嗬樂嗬?”


    鼻尖上沾染了墨香濃鬱,沈北梟懶得躲開,任由她在自己的俊臉上畫了幾筆,算是上迴他趁她睡著在她臉上作畫的“迴禮”。末了,輕輕拍下顧雲珂作亂的手,輕柔的笑道:“還真有件好事。”


    顧雲珂擱下毛筆,趴在案桌邊湊上去,雙眼亮亮的:“什麽事什麽事?是不是景都有好消息傳來了?”


    沈北梟輕笑了起來,嗓音低醇魅惑,修長的指尖抹了下鼻尖的墨漬:“冀國熬不住了,派了使者過來,想入益州城詳談求和。這是陰的不行,試圖來陽的了。”


    顧雲珂撇嘴腹誹:這算什麽好消息。


    指腹的墨水沿著側邊下滑,滴在兩指溝沿之間顯得極為性感。


    他朝她勾了勾手指。


    小兔兒皺了皺鼻子,聽話的湊過去。


    墨水明晃晃的擦過她小巧的鼻尖。


    “沈北梟,你使詐!”


    “兵不厭詐,你也不應該厭我。”


    通常,她是說不過他的。


    顧雲珂往沈北梟那側靠過去,埋頭蹭在他的玄色衣袍上,黑色的墨水混在上麵,絲毫也看不出來所謂的痕跡。


    不服氣的用額頭撞了下他的肩膀,顧雲珂抬頭問道:“就算冀國派使者求和,咱們這邊也不會答應啊。他們屢屢挑釁,這一仗是遲早要打的,怎麽可能因為一點小恩小惠,放棄打開冀國國門的大好機會?”


    沈北梟眼神裏透著慵懶深邃,身後是軟墊鋪著的太師長椅,抱著顧雲珂往後一靠,“你都懂這個道理,朝廷那群文官聽聞此消息,卻紛紛上書父王,想讓我答應求和。”


    桌麵上還放著攤開的文書奏折。


    顧雲珂忍不住瞥了一眼,看到幾個字,憤憤道:“他們是窩囊廢嗎?就算這一仗我們後退,三國局勢已經動蕩異常了,真起了暴亂,可憐的還是百姓。那聖上怎麽說,可是讓你答應求和?”


    奏折半攤開,她隱約能看到幾行字,和沈北梟在最下麵迴複的一行小字


    【膽犯景國之人,雖遠必誅】


    顧雲珂還在想,用這麽一句蕩氣迴腸的話迴應景王,是不是不太禮貌?


    “你還問我,是太子爺想叫我如何。”


    沈北梟涼薄一笑,扯過那本折子,下麵角落赫然印著東宮的印信。


    顧雲珂一怔,想起前世沈東臨對這個弟弟設下的提防,有些亂神了。他都到了戰場邊界了,又讓他主動求和投降,到底圖的是什麽?


    “這場國戰,必定不可能善了。”


    沈北梟眼睫低垂,拿出懷裏的帕子想擦拭指尖的墨水,一看是九兒繡的熊瞎子手帕,默默塞迴了腰側,抽了張廢紙隨意抹了幾下。


    “探子來報,此次冀國派來的使者,舌頭上,有個不起眼的銀質釘子。”


    舌頭上打釘子?冀國人這麽潮流。


    見顧雲珂沒有反應過來,他慢慢的引導:“記不記得在大覺寺,刺殺我的那一批漠北刺客?他們的腰間的白瓷紋狼牙吊墜,在漠北是死士的象征。而冀國的死士,則是在舌頭上按了銀色圓形小釘,感受到死神的信號可以隨時咬破,裏麵就是致命的毒藥。”


    原來如此……


    顧雲珂在他懷裏換了個坐姿,麵朝他嚴肅的追問:“那使者若是死在益州,死在我們景國境內,豈不是有口難辯?!”


    沈北梟眼底的浮冰化作讚賞,滿意的用另一側幹淨的手,摸了摸她的臉頰:“會舉一反三了?顧將軍是怎麽生出你這樣聰明的姑娘的,日後我得向嶽丈大人好好的取取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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