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兒放緩了速度,輕輕打了個響鼻。


    顧雲珂手裏提著燈籠,燈芯燭火經風折騰,搖曳了幾番穩穩當當的停留在中間。


    經曆了今夜的一番驚心動魄,總算能鬆下一口氣。


    大營的守衛小跑上來,牽過韁繩。


    沈北梟抱著她下了馬,摸了下被風吹的微紅的臉頰,又把披風後麵的帽子給顧雲珂戴上,順口一問:“累不累?”


    顧雲珂打了個哈欠,抱著他的腰,小臉埋在胸膛蹭了蹭:“累了……但休息之前想去看看爹爹,不知道小六子有沒有把藥製成,明早你們進了城可千萬別露餡才是。”


    “嗯,我隨你去看看嶽丈大人。”


    沈北梟擁著她往迴走,顧雲珂一步三迴頭,猶豫了片刻,看了眼沈北梟欲言又止。


    接觸這麽久,他自是知道她在想什麽。


    “想等他們迴來?看一看那個罪奴?”


    心思被他猜到了,顧雲珂拉了下帽兜,遮住了漂亮的星眸,隻留下精致的鼻尖和唇瓣,那小巧的舌尖微探,抵了下上唇,俏皮的擦過。


    “王爺,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您今日少說得有個二十一、二十二三級了吧?”她說著還掰了掰手指頭,算了起來。


    俏皮的話語將他逗笑。


    沈北梟薄唇勾起,輕輕推了推她的額頭:“得了吧,你這拍馬屁的功夫,和小六子學的?一點誠意都沒有。”


    趁著左右沒什麽人,隻有大營營門下守著的幾個侍衛,並且都沒有往這邊看。


    顧雲珂清了清嗓子,踮起腳尖:“那我讓你親一下,這總有誠意了吧?”


    讓?


    沈北梟輕笑出聲。


    這個狡猾的小東西,明明是她卸下了心防後,食髓知味了。一次一次的想和他抱一抱、親一親,怎麽反過來變成是他想親她了?


    “想親本王,你直說。”


    男人傲嬌的抿了下唇。


    顧雲珂笑著皺眉:“是你想親我!”


    “好,是我想親你。”


    沈北梟敗下陣來,頷首垂眸,手指覆上她的鬢角,指腹沿著耳廓往下,捏著柔軟的耳珠。堪堪要低下頭湊近那瓣嬌嫩,想到什麽,抬頭看向營門下那幾個侍衛。


    那幾個侍衛出於好奇,膽大的側頭望了過去,恰好和王爺的目光撞在一塊兒,嚇得站直躲閃。


    “本王要在此地和小王妃親近,爾等背過身去,不許偷看。”沈北梟嗓音染上愉悅,絲毫沒有平日裏下令的威嚴。


    “得令!”


    侍衛們從王爺的語氣裏聽出了那股愉悅勁兒,鬆了口氣一致整齊的背過身去。


    顧雲珂被他此番舉動唬的一愣一愣。


    “你……”


    話未說出口,剩下的艼蘭吐息,皆被他落下的吻給封緘。


    緊隨其後的高副將,本來連夜出去上夜班就很煩了,迴到大營一眼就看到王爺摟著小王妃親的那般繾綣溫柔,牙齒禁不住酸了一下,嘟囔道:“俺也想俺媳婦兒了。”


    營內,兩匹駿馬風馳電掣的跑了出來。


    一黑一白,一前一後。


    頗有些你是風兒我是沙,纏纏綿綿到天涯的意味。


    親熱夠了,顧雲珂輕輕推開他。


    一抬頭,映入眼簾的是她朝思暮想的小白馬雲霄。


    “雲霄,我的寶貝兒,你怎麽……怎麽在這兒!”


    顧雲珂眼眶泛酸,抱著雲霄的脖子好一番親熱,她的馬兒身上沒掉一兩肉去,還是之前健健康康的樣子。


    寶貝?


    沈北梟眉頭輕皺而起,先前九兒叫他寶貝,還騙他說是唯一的愛稱,怎麽現在見到一匹馬,也能和他平起平坐被叫作寶貝兒了?


    這廂,顧雲珂關注雲霄的身體狀況,壓根沒管身邊還會和馬兒爭風吃醋的男人。


    雲霄的到來,應當和溫錦舟有關。


    他偷偷趕來邊境,沒忘了把雲霄捎來讓她見上一見,迴頭真要好好感謝溫兄才是。


    既然雲霄沒事,說明家人留在宗人府,應該同樣平安。


    “行了,你個畜生瞎起哄,沒見你女主子不理你?”沈北梟拽過一旁熱烈起勁的玄麟,省的它去爭寵搗亂。


    顧雲珂笑出了聲:“你少挑撥離間。難怪今夜載咱們迴來的馬不是玄麟,原來這家夥在營地裏陪他女朋友了。”


    女朋友。


    對沈北梟來說又是個新奇詞匯。


    雲霄離開她太久,人畜雙方黏糊了一會兒,顧雲珂鬆開馬脖子,看向高凱副將背後駝著的牧流雲,眼神複雜又感激。


    “高凱,帶他去軍醫那兒療傷。”


    沈北梟嘴上不樂意,實則並不是個小氣且是非不分的人。


    他從顧雲珂眼裏,除了她自己所說的感恩和對老友的懷念,沒有看到其他的情緒。


    眾人進入大營。


    高副將馱著牧流雲去療傷。


    牧流雲依舊是罪奴的身份,臉上被打下的罪奴烙印沾了血,不知道是他的血,還是那綠毛畜生的血。


    顧雲珂心裏擔憂記掛,怕沈北梟多想,就沒有跟著過去,等明日牧流雲醒了,再去探望也不遲。


    溫錦舟載著馬車姍姍來遲。


    雁燼和雁遠率先下了車駕,徑直跪在沈北梟和顧雲珂跟前,兩個比她歲數大不了幾歲的少年,感激涕零道:“多謝王爺,多謝王妃。此恩難報,我們兄弟倆今生做牛做馬,結草銜環,在所不辭!”


    那聲王妃,叫顧雲珂不太好意思。


    先前軍營裏的侍衛下屬,都隨著高副將喊她一聲小王妃,是因為她和他隻是定了婚約,還未正兒八經的過門成親,他們一口一個小王妃,顧雲珂到現在也聽的很習慣了。


    “起吧。”沈北梟抬了抬手。


    雁燼雁遠身子骨虛弱,皮膚白的不像健康的少年人,定是在乾坤樓吃了不少苦楚。


    沈北梟吩咐陳九瑛,讓他帶著雁家兄弟去閑置的帳子休息。


    折騰了半宿,再過幾個時辰天就要大亮。


    大營中心的空地,暗衛散去之後,隻剩下沈北梟顧雲珂,還有站在馬車旁邊手足無措的溫錦舟,和馬車內未發出任何動靜,更沒有下車跡象的宋安語。


    “宋姐姐怎麽還不出來,我還想同她說說話,讓她寬心來著?”


    顧雲珂扯了下沈北梟的水雲廣袖,往他背後一藏,臉頰貼著背小聲的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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