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含淚,最是我見猶憐。


    偏偏沈北梟不動聲色,指間並攏摩挲。


    以前習慣了閑暇時摩挲扳指,後來扳指給了顧雲珂,隻能盤手裏的菩提珠子,今夜手腕空空,未戴菩提,倒是閑的慌,他幹脆牽過顧雲珂的柔荑放在掌心摩挲著。


    宋安語的樣貌不俗,生在北方之地,卻偏向於江南水鄉女子的柔弱風情,同時骨子裏又有北方姑娘的大氣和倔強。


    “沈北梟。”顧雲珂湊近,不著痕跡的扯了扯他的衣袖。


    “你說說,要本王給你做什麽主?”沈北梟拗不過她,隻能開口問話。


    宋安語的肩膀輕顫,像是在極力隱忍著什麽,迴頭看了眼門口的方向,確定外麵沒有身影路過,壓低聲音緩緩說道:“我父親宋懷仁,根本就不是病死的。”


    顧雲珂眼中閃過驚訝。


    宋城主不是因病而逝的?


    沈北梟一改剛才的事不關己,哪怕表情藏在狐狸麵具之下,依舊能夠感覺到其周身嚴寒肅殺之氣,眸光落在宋安語身上:“宋姑娘,那你又如何能證明你是宋家人的身份?據本王所知,宋懷仁病逝後,宋家人扶靈歸鄉大辦了一場,當晚靈堂起了大火,宋家人全都死在大火裏,你又是如何生還的?”


    此間要迴憶痛楚的往事,宋安語雙膝發軟,跪不穩斜倒下去,修長的纖指抓著地麵,用力到發白,她稍微頓了兩個唿吸,眼底的怨恨明顯。


    “因為我根本沒有跟著他們扶靈迴鄉,和丫鬟換了衣裳和身份,刻意扮醜留在益州城內。我爹年歲不過四十,身子骨一向很好,除了普通的風寒從未患過任何心髒上的毛病。”


    “我不相信爹是死於病痛,想靠我自己微薄之力,查出一點蛛絲馬跡。當時我隻是懷疑牛無庸,直到後來常在爹身邊伺候茶水的啞公和我見了一麵,我才知道,原來爹的身體,是因為牛無庸下的猛藥,才病來如山倒,來的猝不及防。”


    “而啞公,是因為口不能言,才被牛無庸留了下來,否則這一點消息,都被帶進了土裏去。”


    顧雲珂不忍看。


    這種感覺,她最能感同身受。


    每每想起前世顧家的慘烈下場,就難過到無法唿吸。


    沈北梟沉默了半晌,問道:“那啞公現在何處?”


    宋安語淒苦的笑道:“死了,被牛無庸發現後,亂棍打死丟在了城外的亂葬崗。”


    “萬幸的是,牛無庸沒從啞公嘴裏套出與何人見麵的消息。我得以苟活,為了線索不斷,隻能按照啞公說的,把自己賣進乾坤樓,忍辱負重。”


    “至於錦舟那邊,去年大理寺來了個暗樁,我認出了他們的袖口獨特的印記,這個印記錦舟曾畫給我看過。我與暗樁取得了聯係,所以錦舟才曉得我並沒有死,而你們要查的一些事情,我手裏剛好有你們想要的答案。”


    一曲琴音結束,雁遠的歌聲未停。


    雁燼忍著指尖的鈍痛,換了一首更高昂的琴曲,如高山流水,恰好與河畔的花燈焰火相應和。


    顧雲珂起身走到窗邊,警惕的探頭出去看了看,將木窗合上不留縫隙。每次看到這種糊紙的窗戶,她就忍不住懷念現代的隔音玻璃,這種糊紙能遮掩住什麽?


    沈北梟言簡意賅:“本王要答案,和啞公的手寫信。”


    宋安語苦笑道:“怕被牛無庸發現我沒死,看完了裏麵的內容,就把啞公手寫的紙全燒了。除了告訴我牛無庸和乾坤樓有牽扯之外,裏麵有一條,王爺您肯定是感興趣的。”


    沈北梟目光一凜:“和太子有關。”


    他的語氣肯定,像是早就有了猜測。


    宋安語略顯驚訝,隨即答道:“是,與太子有關。據說爹聽到了什麽消息,才被設計滅了口。這些年每年立秋之日,李丞相會親自過來,暗中造訪所以你們朝中應當無人知曉。”


    兩年前的冬季,益州城主病逝的消息傳迴景都……


    這一切都說得通了。


    因著益州城距離冀國最近,朝廷對益州的關注度一直很高,給益州派去的知州和下屬官員,也全是肚子裏有墨水、能幹正事的清官。


    這五年間,景王逐漸放手,把一些政事決斷全權交給太子。在益州還未生變之前,沈東臨剛納了一位侍妾,順手把侍妾的家眷,一個好吃懶做的兄長送去了益州,當了侍衛營的小兵長。


    在宋懷仁治理下的益州,愈發欣欣向榮。卻不料一場突然的心疾,讓宋懷仁一病不起,落榻數日、病痛纏身。


    彼時,牛無庸這個小小的兵衛長,竟然搖身一變坐上了副知州的位子,在宋懷仁病重期間處理城中大小事務。眾人見他身上帶著太子的親筆手信,以為是太子身邊的門客黨羽,便暫且相信。


    沒曾想,此等小人坐上城主的位子,益州距離景都太遠太遠。天高皇帝遠,牛無庸自然是無法無天,甚至幫著太子做了不少惡事。


    沈北梟握緊拳頭,嗤笑一下。


    敬愛的長兄,原來一直都在做背後小人,偏偏他還一直相信沈東臨。


    “北梟……”顧雲珂坐在他身側,柔軟的手心覆蓋在他握緊的拳頭上,輕輕安撫。


    沈北梟迴過神,斂去眸中的寒意,反手包裹著她的柔荑:“沒事,長痛不如短痛,我……早就該明白的,天家兄弟何來真情。”


    宋安語有些羨慕的看著他們相握的手,低下頭垂眸暗自傷神。


    “宋姑娘,此事莫要聲張。大戰在即,等線索收攏,本王和溫寺卿定會為宋知州和你的家人平冤。”沈北梟淡淡說道。


    顧雲珂點點頭,起身將她臂彎托起:“宋姐姐,等會到了時辰,我和王爺會去地下賭坊走一趟。你在房中等我們,屆時外頭會有人製造混亂以做接應。隻不過要帶著兩位小兄弟,計劃恐生變,如果真出了意外,隻能先保你。”


    宋安語迴頭看了眼雁燼雁遠,猶豫了片刻,又想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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