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暴雨過後,皇城的紅牆黃瓦,皆被天降甘露所衝刷洗禮。空氣裏是泥土草屑的味道,夏季的雨後依舊煩悶。


    未來的不確定性和身上的重擔,快要叫顧雲珂喘不過氣。


    漪蘭盯著她的背影:“算我多嘴,提醒你一句。璟晏被太後叫去,一時半刻不會迴來,但是出了東宮,如何想辦法出皇宮,得看你造化了。”


    “謝了。”顧雲珂眉尾微揚。


    前世的記憶,讓她輕而易舉的避開宮人離開了東宮範圍。可想要悄摸的走出皇宮,再離開景都城,卻是難上加難,顧雲珂做了打算,先出宮,再去外頭尋溫錦舟和蕭策。


    東宮處於皇宮的中軸線位置,距離最近的宮門便是東邊的陽泰門,若是想不被人發現,必須要從東麵的冷宮去繞路。


    多虧了前世在皇宮做太子妃的那些日子,顧雲珂對各宮的位置還算熟悉。避開偶爾路過的太監宮女,等快要抵達冷宮區域,過路的太監就越來越少。


    冷宮囚禁的,皆是瘋了的後妃,或者是不被聖上所喜犯了錯的嬪妃。這是皇宮內常年照不到陽光的角落,不同於其他宮殿的奢華生機,裏頭隻有狹窄潮濕的小道,和隨處可見的雜草。


    少了人氣,總感覺陰森森的。


    顧雲珂貼著牆垣快步往前走,雙手抱住了自己的胳膊,頭頂時不時傳來烏鴉的叫聲。


    接近傍晚,雨後的天氣昏沉暗淡。


    巍峨皇城隱秘的角落,本就四下無人,突然來了烏鴉立在紅牆上,敏捷的扭動著頭部,盯著下方很是滲人。


    “烏鴉哥,你看看沒事,別一不高興拉一泡鳥屎下來就行。”顧雲珂幹笑幾聲,找一隻烏鴉說說話,總比自己嚇唬自己來的好。


    話說,小時候第一次進宮,因為漪蘭使壞將她支開後又故意丟下,顧雲珂還誤打誤撞跑進過冷宮,恍惚記得那天也是這樣陰沉沉的日子。


    路過一處冷宮小院,本該鎖著的大門竟然敞開了一半,本不想多管閑事,但想離開冷宮必須路過此地。顧雲珂放輕腳步上前,稍掠了一眼,透過門縫瞧見模糊的人影,站在一棵枯敗的樹下。


    哢嚓……腳下雜草叢生,難免踩到掉落的幹樹枝。


    顧雲珂慫得像隻鵪鶉,立刻彎腰卯勁準備跑,身後傳來一個男子冷冷的聲音。


    “何人?”


    見是個太監模樣的小背影,沈觀德還以為是冷宮裏負責打掃的小太監,直接伸手拎起她的衣領,拽住了她想跑走的那股勁兒。


    “迴話。”


    顧雲珂沒聽出身後之人是誰的聲音,慢吞吞的迴頭,愣了一下:“五殿下?”


    沈觀德同樣意外:“顧家娘子,你認識我?”隨後他有些後悔,不應該這麽快喊出她是哪家的姑娘,至少應該裝一下。


    能不認識嘛!您頭掉了滾地上那會,我可是眼睜睜看著的……顧雲珂在心裏腹誹。


    一般是說化作灰都記得,結果到了她這兒,變成了腦袋落地都記得。怪不得顧雲珂記性太好,要怪就怪前世沈北梟從勤政殿出來,手裏拎著老五的頭,給她嚇出了陰影。


    導致如今見到了活的老五,差點忍不住想問一句【五殿下您的頭還好嗎?】


    顧雲珂迴過神,隨地大小編:“上迴太後壽辰,遠遠的見過您一麵。”


    “是嗎?”沈觀德柔和了目光,“我見過你,倒不是遠遠的,挺近的。”


    “何時?”顧雲珂懵了,想快些說完,好找個理由離開此地。


    沈觀德鬆了手,笑著搖搖頭,總不能說,當時她和沈璟晏在園子裏對峙,他恰好路過在假山後聽到了全部,還看到了她腰側的玉佩,知道了她的身份。


    “五殿下若沒別的事,我就先離開了……”顧雲珂寄希望於沈觀德是個好人,不會摻和她未曾入獄並打算逃跑一事。


    沈觀德再次拽住她的衣領,隨即有些抱歉的笑了:“對不住,你個頭小,我一伸手就抓到了衣領子。”


    你禮貌嗎斷頭哥殿下?


    顧雲珂扯了扯嘴角,不知該笑還是該哭,迴頭看著古代版的混血皇子,“五殿下還有別的事?”


    沈觀德收斂了笑意,正色道:“你若是想逃出皇宮,是行不通的。我正準備出宮一趟,可以順便捎帶上你,皇子的馬車,他們不敢嚴查。”


    他願意幫她?她現在可是全城追捕的逃犯。難不成最近走了什麽狗屎運,一個個竟然都站在她這邊幫她出逃了?


    “為何。”顧雲珂不理解地問。


    “我……不會害你便是。”沈觀德迴頭看了眼冷宮裏的那棵枯木,緩緩合上那扇破舊的木門,“信我,就跟我來。”


    她還有別的選擇嗎?


    皇宮各個宮門守衛森嚴,沈璟晏又不願幫襯,靠她一個逃犯的身份,插翅難飛。


    伸頭一刀,縮頭一刀。


    還不如跟著看上去比較靠譜的斷頭哥搏一搏,單車變摩托。


    皇子成年,在宮外設有單獨的府邸和車駕,沈觀德還未封王,因著血脈裏混著夷國人的血,不受景王的恩寵,如今不過還是個沒有官帽的皇子。


    可若說沈觀德不得寵,這些年景王卻時不時給他一些差事,又允他隨意出入皇宮。


    顧雲珂坐上五殿下的馬車,安全躲過了陽泰門的守衛排查,順利出宮後,忍不住問出想了一路的話:“五殿下,為何幫我?”


    沈觀德看向她,他的五官立體,瞳孔的顏色不似純正的景國人,有些偏暖黃色,一笑起來顯得溫暖怡人,“你第一次進宮,是不是誤打誤撞跑進了冷宮?”


    顧雲珂一愣:“您怎麽知道?”


    雨天的冷宮,比豔陽天的冷宮還要可怕許多,要不是當時她的真實年齡不止八歲,還真會被裏頭的寂寥陰森給破了膽。


    沈觀德迴憶起那一日,卻沒有絲毫的恐懼,“我跪在母妃的殿外,一個小女娃像隻被淋濕的卷毛小犬,把她手中的傘給了我,她叫我大兄弟。”


    “哦,那卷毛狗姑娘人還怪好的。”


    顧雲珂下意識的迴應了一句,隨即想到了什麽,眨了眨眼睛,那個卷毛狗女娃,貌似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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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這裏的朋友們讀者們可以幫我這本書點個評分留條書評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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