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碎陽光,散落下斑斑竹影。


    在走進磬竹園之前,沈北梟提前鬆開了顧雲珂的手。


    她還愣了愣,都牽了一路了,怎麽臨門不牽了?後麵跟著的沈璟晏都看在眼裏,顧雲珂想借著沈北梟,斷了沈璟晏的念頭。


    大概是看出了顧雲珂眼中的疑惑,沈北梟揚起唇角,低聲解釋:“賜婚旨意未下,當著外人的麵牽著你,對你的名聲不好。”


    他事事做到為她考慮。


    顧雲珂低下頭,臉頰燒起了紅暈。


    園內,那群王孫公子們都立在兩側。


    能湊到中間和景王、王後說上幾句話的,大多都是重臣家的孩子。


    溫綿初原本站在角落,王後許久未見外甥女,把她叫到了跟前,“綿初,到本宮跟前來。許久未見到你,想得緊。”


    “是,王後娘娘。”溫綿初說話輕聲細語的,帶著江南女子的婉約,挪著步子上前同王後說了幾句話。


    同樣身為王後侄女的郡主漪蘭,站在側邊就顯得落了下乘。


    太後疼她這個孫女,王後未必待見。


    漪蘭行事乖張無禮,而溫綿初體貼懂事,王後更喜歡自己親妹妹所出的姑娘。


    沈北梟率先走進園內,身後是黑著臉的沈璟晏。


    叔侄倆一出現,在場姑娘們的眼神全都落在他們身上。


    一個冷冽如霜,一個溫潤如鬆。


    但相貌上,沈北梟更勝一籌。


    四殿下那種與生俱來的霸氣,和經曆了戰場血洗的強者氣息,讓一旁久居深宮隻讀聖賢書的世子爺占了下風。


    顧雲珂最後才走進去。


    環顧一圈,看到那些姑娘們如狼似虎的眼神,低頭輕輕笑了笑。


    沈北梟這個野男人,還真夠吸引人的。


    若是脾氣再好一些,怕是身上的爛桃花,都能堆出一片桃林了。


    不過嘛,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如果前世,她對沈北梟再多一些了解,打死她也不會選擇沈璟晏。


    一個是男人,一個是男孩。


    前者適合成家,後者隻適合談個戀愛。


    偏偏前世,她顧雲珂兩者都不占。


    唔,還怪押韻的嘞……


    “妹妹,你怎麽才來,去哪兒了?”顧雲瑞一把扯過顧雲珂,兄妹倆躲在角落裏,擠眉弄眼壓低聲音,“方才那群姑娘們從亭子那邊過來,我還以為你會跟著一起的。”


    顧雲珂有些茫然:“什麽?我啊,我推牌九的時候,被一個宮女倒茶弄髒了衣袍,就去處理了一下。”


    顧雲瑞瞥了眼上首的沈北梟和沈璟晏。


    叔侄倆正在給景王和王後請安,還沒注意到他們這邊。


    但有一道目光,隨著顧雲珂進來那一刻,就一直緊隨著她。


    “聽說你和郡主推牌九玩輸了?”


    顧雲瑞擋在妹妹身前,避開了漪蘭挑釁的眼神,皺眉詢問。


    顧雲珂踮起腳尖,越過二哥的肩膀,朝漪蘭眨了眨眼睛,“嗯,我輸了呀。”


    大方承認輸了,又不丟人。


    漪蘭瞧見顧雲珂心如止水的模樣,氣得握緊拳頭。


    顧雲瑞按住妹妹的肩膀,“剛才她一過來,就趾高氣揚的說你輸給她了,等會有話要當眾說。哥的傻小九,你是不是被她幾句話,牽著鼻子走了?”


    桌上擺著果盤。


    顧雲珂悄摸兒的伸手拿了個橘子,一點也不心慌,對半剝開塞給顧雲瑞,“二哥,我鼻子哪有這麽長,怎麽可能被她牽著鼻子走呢?”


    顧雲瑞看了眼手裏的半個橘子,又看了眼她,“那怎麽著?小九你故意的啊。”


    “也不全是吧。”顧雲珂剝了皮,把一瓣黃澄澄的橘子片塞進嘴裏,“輸給她是真的,我對推牌九一竅不通。”


    沈北梟忍不住迴頭看她,恰好看到她嬌俏的和顧家二公子說話。


    粉嫩的唇微啟,將那瓣水潤潤的橘子片含進去,軟乎的舌尖裹著那瓣兒,藏進了腮幫子。


    “老四?”


    景王注意到他心不在焉,往下首的角落望去,看到被少年郎擋住了大半的一個小姑娘。


    同時,沈璟晏也在迴頭往那邊看去。


    漪蘭的表情更加難看,她注意到沈璟晏一進來,對顧雲珂就格外的關注。


    璟晏對顧雲珂,不是一向愛搭不理的嗎?怎麽突然這般上心了。


    “父王、母後。”沈北梟迴過神,坐在景王身邊,遞了茶過去,“您喝茶。”


    王後往下邊瞧了幾眼,心下了然。


    老四突然這麽低眉順目,想來是在暗暗提醒他們賜婚的那樁事。


    景王接過兒子奉上的茶,不著痕跡地輕哼了一下。


    這混賬小子,打小就這副死樣子,沒事相求,絕對不會主動討好。看來這迴,老四對顧家小娘子,是上了心的。


    王後忍不住多看了那姑娘幾眼。


    能將她這個不肯成親的兒子,弄得這般著急,想來隻有顧家這一位了。


    “顧家嫡女,可在這兒?”王後喝了口茶水,猝不及防的開口。


    角落裏的顧雲珂手一抖,有種高中課堂打瞌睡,忽然被班主任點名答題的恐慌感。


    舔了舔唇角沾染到的橘子汁兒,顧雲珂理了理衣袍,走出去跪下行禮。


    “臣女顧雲珂,見過聖上、王後娘娘。”


    這跪拜禮,倒是標準得很,讓人絲毫挑不出錯誤。


    多虧了前世在東宮久住的磨練,從禮儀到琴棋書畫,顧雲珂為了沈璟晏,學得樣樣精通。


    普通的珍珠,本該被打磨成風華絕代的東珠,可惜了……


    “本宮早就聽聞顧家的姑娘生得精致漂亮,今日近身一瞧,真是叫人喜歡得緊。”


    王後親手將她扶起,上下打量後給了句走心的評價。


    記憶裏的王後,和顧雲珂眼前所見,沒什麽變化,依舊端莊優雅。


    隻不過前世,因著是太後給她和沈璟晏賜了婚,王後和婆婆不對付,加上坊間對顧雲珂的風言風語,便打心眼兒的瞧不上這個孫媳婦兒,此後也沒有太多的接觸和交談。


    “臣女倒是覺得,娘娘您天生麗質,宛若那些詩經畫卷裏的仙子下凡。難怪四殿下生得這樣好看,先前不知道,如今見到聖上和娘娘,才曉得為何了。”


    顧雲珂笑著吹出彩虹屁,不帶打草稿的。


    其實她說的這些算是實話。


    王後漂亮,才生得出沈北梟這樣俊美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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