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幼時的事情了,我在想她現在過得如何。”


    沈璟晏心頭思緒萬千,像有塊石頭壓得他沉悶。


    幼時,母妃忙著照顧二弟,父君身為太子,又整日忙於政事,無暇同他培養父子感情。


    若非祖父器重時常將他帶在身邊教導,沈璟晏應該也會和其他王孫一樣,不受重視、平平淡淡。


    有些話實在無人可傾訴,隻能對跟前陪他長大的太監訴說。


    “殿下德善仁厚,遲早會找到那個姑娘的。”魏三盒笑著安慰。


    沈璟晏垂眸低聲說道:“希望如此。既然她們去了磬竹園,怕是顧雲珂也去了。孤迴一趟東宮,待會兒隨父君一道前去給曾祖母請安祝壽。”


    他對顧雲珂並無男女之情。


    老祖宗有意給他們指婚,沈璟晏一心想找到幼時遇到的姑娘,根本不想和自己不喜歡的人成親。


    先前沈璟晏拗不過這位武將嫡女,今日能避開顧雲珂,就盡量避開。


    蘇清梨跪在外頭聽不見沈璟晏說了些什麽,一看沈璟晏起身朝這邊走過來,她就知道機會來了。


    蘇清梨嘴角揚起一抹甜甜的笑容,端著茶水走過去。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顧雲珂在後方將蘇清梨的動向盡收眼底,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又是這一招。


    蘇清梨啊蘇清梨,你是真的和茶杯過不去啊,每迴都浪費水資源,還裝模作樣的摔碎了茶杯。


    茶杯的命不是命啊……


    拐角處恰好有竹影遮擋,沈璟晏大步往前走,沒注意到右側那道身影。


    蘇清梨低垂著目光緊盯地麵,心中暗自竊喜。


    算準了時機,巧妙地加快了步伐,成功地撞上了沈璟晏堅實的身軀!


    手中端著的茶水瞬間失去平衡,飛濺而出,盡數往前傾倒灑落在沈璟晏的衣袍之上。


    刹那間,茶香混合著竹葉的清香四散。


    “大膽賤婢!沒長眼睛嗎?”


    魏三盒怒斥著上前阻攔,縱使他反應再快,還是措手不及。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蘇清梨則故意表現的驚慌失措,杏眼中閃爍著淚花,跪在那不染纖塵的衣擺旁邊,用手去擦拭沈璟晏衣擺的水漬,那雙手越往上越是快要碰到腰帶。


    沈璟晏眉頭微皺,低頭掃了眼跪在腳邊的宮女,她長得還算不錯,哭起來確實有些惹人憐惜。


    一枚玉佩在她纖細的手腕處搖搖晃晃,尾部的穗兒是明黃色的,實在惹人注意。


    區區奉茶宮女,身上怎麽能佩戴明黃色的首飾?


    沈璟晏垂眸看了眼宮女的,掐住蘇清梨的手腕,看清那枚玉佩的紋路,眼底的昏暗更加深沉。


    皇祖母的玉佩,怎麽在她身上?


    蘇清梨以為沈璟晏注意到了自己,心裏頭瞬間心花怒放,嬌弱的輕吟了一聲:“殿下,您把奴婢弄疼了。”


    躲在竹林裏看戲的顧雲珂打了個寒顫,全身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她算是學到了。


    難怪前世沈璟晏對蘇清梨愛不釋手的,敢情這狐媚子這麽能撒嬌?


    顧雲珂在心裏幻想了一番,如果自己用夾子音這麽和別人說話,她會氣得想把自己給打死。


    揉了揉眼睛,顧雲珂趴在假山邊,再次把目光聚焦到蘇清梨和沈璟晏那邊。


    “髒,拿開。”


    沈璟晏的嗓音極為冷淡,忍住抬腳把她踹開的衝動,甩開了蘇清梨的手。


    蘇清梨眼裏的淚水打著轉兒,略有些驚訝,“殿……殿下,求您再看看我。”


    小可憐委屈的舉起手腕,生怕別人看不到她的玉佩。


    不就是宮女魅惑主子,妄想一步登天的戲碼嗎?


    一旁的魏三盒本想假裝瞧不見,餘光一瞥,卻看見宮女手腕上的黃紋瓏玉佩,趕忙嗬斥:“賤婢!敢偷盜宮中的禦品,還妄想勾搭太孫,我看你是活膩了!”


    蘇清梨淚眼朦朧,壓根不在乎魏三盒這個死太監嘴巴一張一合到底在說些什麽。


    “殿……殿下,世子爺?你不記得我了嗎?”蘇清梨咬著嘴唇,手指輕扯著沈璟晏的衣袖晃了晃。


    試圖用柔軟的嗓音,讓沈璟晏主動問她所說的是何事,她才好把書裏男女主幼時相遇的瑣碎,聲淚俱下的背給沈璟晏聽。


    “嘖。”顧雲珂受不了的扶額,小聲的嘀咕,“女人愛撒嬌,男人魂會飄,接下去沈璟晏就該把持不住了吧?”


    不過令她驚訝的是,蘇清梨和沈璟晏之前難不成是見過的?


    美色當前。


    若是換作其他貪圖美色的世家子弟,定會覺得眼前嬌娥我見猶憐。


    可沈璟晏心裏有了道模糊的小影子。


    在沒有尋到她之前,旁的女子再美,也無法讓他上心。


    沈璟晏煩躁的壓出一個字音:“滾。”


    蘇清梨渾身一顫,跌坐在地上。


    書裏不是說,這枚玉佩是關鍵嗎?


    沈璟晏認出了玉佩對她一往情深嗎?


    她拿到了顧雲珂的玉佩,沈璟晏不應該對她百般溫柔嗎?


    怎麽……變了呢?


    蘇清梨淚眼朦朧的哭求:“殿下,求您再看看我!您再看看這枚玉佩吧!”


    哭腔柔軟帶著顫抖。


    以為這樣他便會多看一眼,沒想到一向溫柔的沈璟晏,抬腳踹了下她的心口,嫌惡道:“魏三盒,拖下去好好審一審,她從哪兒偷來的玉佩。”


    “殿下!玉佩是我的啊,不是我偷來的!”蘇清梨滿臉淚痕,臉不紅心不跳的撒謊。


    魏三盒啐了一口,將狼狽的蘇清梨拖到一邊。


    “該!小小宮女還妄想一步登天?像你這麽做的賤蹄子可不是一個兩個了,殿下可不是那種貪戀美色之人。”


    沈璟晏最痛恨的女人,就是妄想用手段,爬床攀寵的宮女。


    如今,太子爺身邊的寵姬,以前就是浣衣坊的宮女,靠著美貌和手段,成為了沈東臨最寵愛的姬妾。


    沈璟晏看著母妃身為正妻,卻要裝作大度相讓,心裏極其痛恨蘇清梨這樣的女人。


    蘇清梨嘴角溢出血,恍惚地趴在地上呢喃:“不應該,不應該啊……”


    對啊,不應該啊!


    顧雲珂懵了,本來還想看一出郎有情妾有意的好戲,怎麽突然就改劇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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