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農工商,商為下等。


    縱觀曆史,基本大部分的朝代王國皆是如此。


    顧雲珂穿越到此朝代之前,對如今的曆史背景還算了解。相比前朝對商業的打壓,景都作為南方帝都,對商人推行的各個政策算得上寬容以待。


    倪海棠招唿來小二重新泡了壺熱茶,盯著水麵撲散開來的茶葉逐漸舒展,歎了口氣娓娓道來。


    “城西兩側大部分都是商攤,大大小小,光是茶樓就有五六家。雲珂,你從那頭過來,有沒有瞧見一家名叫乾坤樓的店?”


    “瞧見了,那家店生意很好。”顧雲珂點點頭,挑了幾顆桌上小碟子裏的鹹香蠶豆,邊吃邊聽好友抱怨生意場上的事。


    “呸!”倪海棠啐了一口,“他們做的生意,都是些見不得人的。乾坤樓裏的歌姬美樂戶無數,男女都有,而且許多妓子是從黑市買迴來的,就知道勾引客人。”


    那不就是青樓嗎?


    顧雲珂皺起眉頭:“不應該啊,朝廷不是下了令,不允許再開青樓招妓子的。那挨著乾坤樓附近的那幾家茶樓客棧又是怎麽迴事?生意竟然那般好。”


    前些年景都腳下的一家青樓出了人命案。大理寺接管了之後,這樁案子隨著時間推移也沒了音訊,至此事後朝廷下了令,嚴禁再開青樓楚官做這些人肉生意。


    倪海棠氣憤地拍了下桌麵,茶盞裏的茶水跟著晃蕩溢出,“天下烏鴉一般黑,乾坤樓打著賣藝不賣身的旗號,背後應該有貴人支撐著,朝廷動不了。”


    “乾坤樓倒是大度,帶動附近的茶樓和客棧住宿生意,畢竟賣藝不賣身,做那檔子事的,就偷偷轉去客棧。”


    “真要查起來,客棧的條例裏,又沒明確說不讓住宿客人做那檔子事。”


    海棠說話一向直白,顧雲珂被她一口一個那檔子事,弄得哭笑不得,丟了蠶豆殼思索道:“看來,乾坤樓是背靠大樹好乘涼啊。”


    “可不就是!”倪海棠抓了一把蠶豆用力嚼著,“當時乾坤樓遣人也來找過我爹,想和我們家的茶樓合作。我爹才不會做那種生意,便拒絕了。所以你現在看到,咱家生意這麽清冷,全是冤有頭債有主的。”


    外頭雨停了,長街兩側的攤販忙碌起來,起了風裹挾起地上打濕的殘葉。


    顧雲珂總感覺,乾坤樓可以和前世記憶裏的某一件事,或者某一個人聯係起來,但就是想不起此間的因果關係……


    思緒萬千紛擾無策,一段尖肅的嗩呐聲劃破了長街的繁華熱鬧。


    嗩呐一出,非喜即喪。


    顧雲珂剛想問問怎麽迴事,倪海棠臉色一白,幽幽說道:“又死人了。”


    狂風驟起,銅錢白紙靡靡狂舞……


    乾坤樓外陰風乍起。


    —


    鎏金烏木的四王車駕,緩緩駛入皇城內的勤政殿,景王的寢宮就在勤政殿的後側,今日的家宴就擺在此處。


    太子沈東臨早早過來,此刻正在殿內陪著景王下棋。棋局剛開始沒多久,還看不出黑白子的勝負,太子的嫡長子沈璟晏,跪在景王座邊的軟墊上,低垂著眉眼認認真真給景王捶著腿。


    景王發鬢斑白,精神頭兒倒是好得很,笑起來中氣十足:“太子啊,這些年你的棋藝漸長!”


    沈東臨長相溫潤,低頭淺笑:“還得是父王對兒臣從小的教導,否則以兒臣的棋藝,攔不住您這幾招。要說棋藝,還是得四弟,兒臣每迴都下不過他。”


    太子提起老四沈北梟,臉上滿是兄長的疼愛,笑著落下一顆棋。


    “那是你讓著他,你自小就讓著這個弟弟,寵壞了!”景王爽朗地笑道,隨即低頭看向跪在自己腳邊的孫兒,“璟晏,去看看你四叔來了沒有,等他這麽久,再不來把大門鎖上,讓他跪外頭去。”


    沈璟晏仰頭一笑:“皇爺爺,讓四叔跪外頭?那您可舍不得,我父君也舍不得。”


    沈東臨捏著棋子往兒子身上丟去:“你爺爺讓你去,你就去,別多話。”


    “是,父君。”


    沈璟晏機靈的趴跪在地上,任由景王疼愛的拍了下自己的金玉發冠,一骨碌站起來往外頭去站著等人。


    天家父子,本該無情。


    可沈家這幾位嫡親的父子爺孫兄弟,關起門來和尋常百姓人家並無太大差別。


    景王膝下的兒子不少,但發妻王後所出的隻有太子和老四,景國人向來疼愛小兒子,把家業給穩重的老兒子,景王也難以免俗。


    這些個兒子裏,最疼的便是老四沈北梟,其次則是孫子沈璟晏。


    沈璟晏出生後滿了月,便被景王封為世子,相當於是小太孫的身份。


    廊下的地板擦的發亮,映出雨過天晴的夕陽,火燒雲淡漠的暈染四散。沈璟晏立在殿外等了一會,遠遠聽見馬車軲轆壓過宮道石路的響動。


    “去裏頭說一聲,四叔來了。”沈璟晏迴頭吩咐小太監進去通傳,理了理衣擺走下台階,遙望著越來越近的馬車,彎腰拱手行禮,“侄兒給四叔請安。”


    “殿下,到了。”


    馬車穩當停下,太監陳九瑛掀開車簾。


    雲紋靴底踩過地麵淺窪,濺起一粒粒泥珠塵水,就好似凡土都懼怕那皇權,巧妙的衣擺,不染纖塵。


    沈北梟下了馬車,目光稍帶過沈璟晏一眼,淡淡“嗯”了一聲,沒有做過多的停留。身邊的陳九瑛向世子行了禮,踮腳撐起油紙傘,麻溜的跟上了沈北梟的步子往內走去。


    沈璟晏神情微頓,不知道自己哪兒得罪了這位好叔叔,或許是自己近段時日忙於課業,沒有給四叔問安,令四叔暗惱了?


    總之,得罪了父君,都別得罪這位四叔。


    沈北梟不理他,沈璟晏隻能揚著笑臉追上去,少年的衣擺繡著四爪蟒,清秀的麵容笑起來卻是討小姑娘傾慕。


    “四叔近來可好?這幾日太傅交代的課業有些多了。侄兒本想得空就去探望您,這不是皇爺爺日日讓我進宮陪著下棋,脫不開身。”


    沈北梟停下腳步,站在廊下轉身打量起自己的侄兒,目光清清冷冷,卻帶著幾分探究。他想仔細看看,先前傳的風言風語的,被顧家小九喜歡的世子,到底魅力有多大。


    是不是十五六的姑娘,都喜歡沈璟晏這樣的?


    沈璟晏一愣站直靦腆的笑了笑:“怎麽了四叔?”


    沈北梟挑了挑眉:“聽說父王和太後要給你賜婚?你可有看中的姑娘,得了空帶到跟前來,四叔幫你參謀參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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