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城是建在山頂的仙邸,在仙門百家中地處最西麵,因此是太陽最後落下的地方,比其他地方的白日都要長一點,‘不夜天城’的名號也多由此而來。


    從城門關口抵達山腳下的第一道關口,其間還有八道。若是走路下山,溫星柚得花費半夜的時間。


    看著腳下望不到頭的青石台階,她沒有猶豫選擇駕馭飛行陣,穿梭林間下山。


    岐山腳下。


    數十名修士駐守山門,寒冷的天氣也沒讓他們縮起手掌,依舊如平日雙雙佩劍,耳聽八方,看守山門。


    一修士抬眼望向山路,眼中忽然出現一團金光,他眨眨眼睛,又看了看。


    宗門中人若是下山,要麽騎馬,要麽步行。山中空間狹窄無法禦劍飛行,這金光是哪來的?


    “有禦仙器飛行者,自山中而下。”一修士道。


    寂靜的山林響起聲音,迴聲陣陣。


    溫星柚被三名宗門弟子拔劍形成的防禦劍陣攔下,她右手兩指並攏,默念咒語使得腳下飛行陣停下。


    “下山需得青玉令,請示令牌。”一修士高聲道。


    溫星柚伸出衣袖下的左手,將手中白玉令給他們看,不過片刻,守山修士收迴劍陣,讓開山門,讓她通行。


    等人飛遠,一修士才道:“我守了五年的山門,還是第一次看見拿白玉令下山的。”


    這不大材小用嗎?


    “她腳下閃耀的不是什麽仙器,而是高等飛行陣。看她年紀不大,應該是八部之中的陣部弟子。”一個頗有資曆的修士道。


    “陣部?據小弟所知能選入八部的,年紀起碼十七八歲,這小姑娘頂多八九歲啊?”


    “可能是長不高吧?”


    溫星柚雙手捏著大氅,緊緊裹住自己來抵擋迎麵吹來的冷風,外麵雖冷,可她內心確是火熱異常。


    “我終於出來了,哈哈哈哈,團子,這還是我第一次下山。”溫星柚興奮道。


    溫星柚大口唿吸著新鮮空氣,興奮的在天上轉圈圈,操縱飛行陣遊龍擺尾起來,遠望過去好像一一隻被火撩了屁股的猴子,上躥下跳。


    岐山腳下方圓四十裏沒有人居住,全是原始森林,一眼望去白茫茫的雪堆在樹梢之上,天地之間仿佛靜止般。


    溫星柚遊龍戲耍了一番,加快腳程趕往最近的村鎮,一路上同糯米團子聊天聊地,大展宏圖,打算這幾天好好玩玩。


    漆黑的夜空隻有她腳下的陣法閃爍著金色的光芒,溫星柚也不知道飛了多久終於看見燈火,此刻她的臉頰已經凍得通紅,可她絲毫不覺得冷。


    “收。”腳下緩緩降落地麵,為了不引人注意她收起陣法,前方有條羊腸小道,還被人細心的鏟除多餘的積雪,專門開出一條通往村落的石子路來。


    溫星柚提著厚重的裙擺,小心走到石碑麵前,她右手食指燃起一道幽藍的火焰,照亮石碑上,用紅色顏料粗糙寫出的幾個字。


    “清泉鎮,我們到了。”


    她迴憶從前看過的地形圖,岐山四十裏外有村清泉,再往東走二十裏有鎮名許,再往東過十六鎮,三十二村,有城池焱城。


    此時深夜,村外悄無聲息,深冬之時,連鳥獸叫聲都沒有,幽暗的火焰下,月光照在雪白的大地上反射出淡淡的光芒,能隱約看見赤色的衣裙翻擺,隨著她的行走,裙麵散出絢麗的金線。


    腳下泥濘,溫星柚小心提著裙擺,許是除夕前夜,這座村落有著古老的習俗,家家戶戶的門前燃燒一堆幹柴,火苗衝去,燒得黃土泥牆上漆黑一片。


    雖然鼻尖氣息濃鬱,可她沒有伸出衣袖捂住口鼻,而是深深唿吸著熟悉且陌生的煙火氣。


    “請問,長安怎麽走?”溫星柚穿梭在人群中,好不容易來到一麵色和善的老人麵前,這老人正坐在矮腳蹬子上,嗬嗬笑著揮舞雙手,應和街頭雜耍。


    “什麽?”那老人耳邊聽不清,嘴裏方音也不甚聽得懂。


    “長安,有個地方叫長安,我要去那裏,你知道怎麽走嗎?”溫星柚伸出細膩白嫩的小手,朝他比劃起來。


    那老人搖搖頭,笑眯眯道:“不曉,不曉。”


    這清泉村地處偏僻,或許很多人都沒有出過村子,隻知道村長,又或許隔幾年去趟二十裏外的許鎮。


    溫星柚沒有氣餒,轉身又問了幾次,那些村民都搖頭,不知道。


    最後一個村民是個青年人,他隔著篝火大聲告訴溫星柚往前走就是許鎮,那裏更多見過世麵的商販老爺,說不定知道‘長安’在哪。


    沒有得到答案,溫星柚搓著凍僵的雙手,踩著積雪,獨自離開了清泉鎮,她婉拒老爺爺的留宿,一人再次召出飛行陣連夜去往許鎮。


    許鎮確實比清泉村要興盛很多,街道不再是黃土石子地,而是用褐色的磚頭鋪就。


    飛行陣一日可行八百裏,她抵達許鎮時,夜市裏的燈籠燃的最亮,街上人最多,最熱鬧的時候。


    她匆忙下山,還是第一次跑出來玩,自然沒有帶銀子的念頭,可憐兜裏一分錢也沒有,一人一係統可憐巴巴的站在街頭,朝著好吃的攤位流口水。


    “糯米團子,人家真的好餓啊。”溫星柚無甚力氣的倚在牆角,強睜著眼睛,望著麵前熱鬧的集市。


    這個點該是她吃宵夜的時候,鑽進熱乎乎的被窩,偷看話本的時候。


    “..嗯嗯..那個...前麵有雜耍的,你走近點,我有些看不清。”糯米團子小聲道。


    “....”溫星柚。


    最終,溫星柚用自己一隻翠綠耳鐺高價換來一包玉米酥,一把蘸糖漿的米果,一壺甜蜜蜜的熱薑茶。


    她小小的身形艱難的擠進人群中,憑借小巧的優勢,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來到前排,一手拿著竹製的水壺,一隻手死死捏住零嘴,整個人壓在圍欄上。


    “怎麽樣?這次瞅清楚了嗎?”溫星柚氣喘籲籲道。


    “清楚了,瞅見了。”糯米團子開心道。


    溫星柚嘴裏大口吃著甜食,眼睛專注的盯著噴火的雜技,還不忘叮囑糯米團子,“我們隻能看一會哦,還得去長安呢。”


    “好,知道啦。”


    “就一會哦。”


    “好,就一會。”


    “別忘了長安哦。”


    “沒忘,沒忘。”


    不知過了多久,雜耍都收攤了,這倆祖宗才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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