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三人還在麵麵相覷,聽不清來龍去脈時,溫若寒低垂著神色,眼裏何種情緒讓人看不清。


    他沉默注視懷裏溫順的娃娃,她比自己還要小上五歲,本應該是大人連哄帶抱的年紀,卻長成泥鰍的性子。


    雜房奴仆過得是如何醃臢的日子,他不問也知,連飯都吃不飽還要來園子摘野果子飽腹。


    相處月餘,除了他給予的吃食,她就沒有其它想要的?


    溫若寒生來就是嫡長子,身份尊貴,世家貴公子,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哪個下人不巴結討好?


    她早慧卻蠢,相反的兩麵竟然融洽的出現在她身上?


    她完全可以借溫氏公子的勢,去耀武揚威。


    “他多次搶你糕點?”溫若寒出聲道。


    “嗯嗯嗯嗯嗯”柚子額頭頂著他的胸口,堅定有力的點點頭。


    心口衣衫處傳來溫熱,略帶癢意的感覺,溫若寒麵不改色,輕聲道:“為何之前不說?”


    柚子撇撇嘴,“零嘴被人搶了,還搶不過人家,說出去多丟人?”


    “還有呢?”溫若寒


    後者停頓了,扭捏一會,摳弄著自己手指頭,才嘟噥道:“怕你覺著我是個麻煩。”


    嫌她事多,以後就不來找她了。


    溫若寒皺起眉來,低頭看著她頭頂發旋,果然果子的腦子跟人不同,他心底被輕輕捅了一下,很輕但不能忽視。


    “人在哪?”


    頭頂傳來清冷的聲音,柚子猛地仰頭去望他。


    “本殿賞的東西,他也敢搶?”


    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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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房。


    一個渾身胖墩墩的小子穿著一身粗布衣衫,懷裏放著黑木匣子,坐在門檻上吃東西,臉上肉太多,擠得眼睛都看不見了,鼻子下麵鼻涕大把,粘在糕點上,也不嫌髒。


    “狗栓子,又是搶花房那沒娘養的?”木房裏出來一胖婦人,笑著問兒子。


    “那當然,也不知道那丫頭從哪來得,真好吃,娘。”


    胖婦人從匣子裏撿起一塊美滋滋吃起來,“甭管這些,盡吃完,下迴再去搶,一個女娃子吃了也是浪費,不如給我兒子吃。”


    “好咧,娘。”


    溫若寒負手走在路上,右手牽著柚子,麵色不虞,還未走進院子就聽見這些話,頓時麵色如霜,眼角冷厲。


    跟在公子身後得書童,修士跟上臉色一變,今日有人要遭殃了。


    書童身後站著滿頭大汗的後院管事,早在溫若寒踏進從未沒有來過的後雜院時,就有去過外院侍候的下人慌忙跑去管事房。


    這下可把那些七八個分管事嚇到了,各自慌忙放下手中事物,跑去迎溫公子。


    岐山溫氏最大一份是家主,這話語權第二的可就是唯一的嫡係公子了。


    修真界各派都知岐山溫氏公子,年少早慧,少年老成,天賦極高,玄門未來新秀。


    木門外,溫若寒聽言,沒娘養得?女娃子吃了浪費?


    他冷哼一聲,還未有動作,就嚇得身後八位分管事雙膝跪地,驚恐道:“公子息怒,是老奴管人不嚴,定嚴厲責罰。”


    這些分管事都是四五十才爬上的位子,不管是個子,年紀,都比溫若寒高出不少。


    柚子望著往日高高在上的人,此刻毫無臉麵的跪地討饒,有些不習慣的往身邊人縮了縮,拿起溫若寒的袖子擋在自己小臉前。


    外麵忽然變得吵鬧起來,裏麵正樂嗬吃糕點的二胖,終於反應過來,出門張望。抬眼黑壓壓一片人,為首華服玉佩的人物,地麵齊齊跪著的管事,胖婦人嚇得癱倒在地。


    這是出了什麽天大的事了?


    她自然沒見過溫若寒,但埋頭下跪的幾個管事,她家男人可是日日巴結,逢年過節的上門送禮。


    周身變故,胖小子嚇得手裏匣子翻倒在地,看著娘跪在地方不停磕頭,竟然嚇得尿褲子。


    溫若寒沒理會那些管事,冷冷的看那胖墩,忽然伸手將個頭在自己腰間的柚子推出去,“打迴來。”


    “啊?”後者驚訝的迴頭望他,小口微張,眼睛瞪得大大的。


    溫若寒覷了她一眼。


    柚子驚喜的搖晃腦袋,像小雞啄米,她不再畏畏縮縮,邁著小短腿,轉身朝大胖墩跑去,一個拳頭砸他臉上。


    “啪啪啪”


    “狗栓子,竟敢搶老娘東西,你是小命不保,胖臉不要,膽固醇過高。”


    溫若寒眉頭一挑,老娘?膽固醇?


    都是誰教她這些亂七八糟的?


    柚子屁顛屁顛跑迴來,仰頭邀功似的望著溫若寒,“打完啦。”


    後者沒再停留,牽起她的手,轉身離開。


    不夜天城家主夫人早早過世,現在管理家族內務的是受命於家主的十二位總管家。


    半個時辰後,上麵高一階的管事前來處理後續,馬房一家被移出岐山,發派到莊子上養馬。另外八個分管事被查出手腳不幹淨,都外放出去做長工。


    柚子緊緊握著溫若寒的手掌,一路來到那個大大的院子,當她踏過朱紅色的大門,仰頭去問:“我今天不迴去了嗎?老爺爺老奶奶還在等我。”


    溫若寒直視前方,腳下路不停,“那對老夫婦,岐山溫氏會安排地方養老。”


    他平靜的說道:“不迴去了,以後就住在這裏。”


    這裏地處岐山中央,縱覽八方,是一座正宮殿。


    它叫“不夜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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