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點,陸懿左醒來,盥洗完換上西裝打妥領帶,才下樓。


    在樓下沒看到連可兒的身影,猜想她仍在睡覺。


    看了看表,七點二十,他準備出門上班,卻有點不放心留她一個人待在家,正猶豫著是不是該叫母親過來陪她,忽地聽到從後院傳來奇怪的聲音。


    他穿過廚房,打開後門,門外的景象讓他瞬間驚駭在原地。


    就見連可兒穿著浴袍蹲在地上,在她前方一陣煙霧彌漫,仔細一看,地上用磚頭堆砌成一個灶,上頭放了一隻炒菜的大鐵鍋,似在烹煮東西。


    “你……在做什麽?”陸懿左走上前,驚訝不已。她去哪裏找來柴火?


    “相公早呀!我在煮稀飯,就快好了。”連可兒轉頭,朝他璀璨一笑。


    她臉上滿是汗水,還沾染上一些木炭汙漬。


    “煮稀飯?”他一臉驚訝,她竟把花園的高級花石崗磚搬來起灶熏燒,還有——“你……去哪裏找木頭來燒?”


    她腳邊堆放了一疊劈好的幹柴,他抬頭看向院子四周,幾棵大樹都還健壯,就算砍了樹,含有水分的樹枝葉很難燃燒。


    “幸好那邊有快大樹幹可以用。”連可兒一手用鍋鏟翻攪稀飯,另一手比了比靠窗邊的走廊。


    “你……把那塊紅豆杉劈來燒?”陸懿左驚駭瞪大眼。


    她竟然把價值十萬元的紅豆杉原木給劈了當柴燒煮稀飯!他突然感到頭疼。


    “那個不能用嗎?”他太過驚駭的神情,令連可兒提心吊膽,怕自己闖下大禍。


    “……可以。”陸懿左撫額,長歎口氣。


    如果說出那塊木頭的價值,她肯定會內疚不已,而他也並非心疼那一點小錢,隻是無法置信她的行動力如此恐怖。


    那塊重達數十公斤,他都無法輕易移動的實木,她一個弱女子,不知從哪找來一把斧頭,竟將它劈成一座柴堆。


    看她汗水淋漓的模樣,肯定費了不少蠻力跟苦力。


    一想到她為了無意義的事大費周章,勞心又勞力,他就不知該責備或佩服她。


    “相公你先進去屋子,可以用早膳了。”終於熬煮好一大鍋稀飯,連可兒拿了兩塊抹布隔熱,將鐵鍋端了起來。


    陸懿左原本想伸手為她端鍋子,但見她端得順手與是作罷,轉身走進屋裏。


    餐桌前,連可兒將盛著熱騰騰稀飯的炒菜鍋擺放在歐式長桌上,一整個突兀到幾點。


    可他已懶得管,時間不早,他必須出門上班了。


    “相公,快來吃稀飯呀!”連可兒先盛了一碗稀飯,叫喚準備走出餐廳的他。


    “我沒時間吃,你自個兒吃吧!”雖曾幻想過妻子為他親手煮早餐的溫馨畫麵,也感受到她真心想待他好,雖然她的方式出乎他的意料,可惜,時間不允許,他無福享受她的手藝。


    他不得不離開,又擔心她做出什麽驚天動地之舉,他轉身掏手機,準備叫母親過來陪她。


    “你……是不是嫌棄可兒廚藝不佳……”連可兒突然一陣鼻酸,語帶哽咽問道。


    她七早八早就爬離舒適的大床,在廚房翻找出米缸,然後辛辛苦苦劈好柴薪,費了好大力氣才煮好稀飯,但相公卻不吃。


    “不是,是……”陸懿左轉頭看她想解釋,可一瞧她淒然欲泣的模樣,竟讓向來工作至上的他無法邁開步伐離去。“好,我吃。”


    他走迴餐桌前坐了下來,第一次輕易對女人妥協。


    “多吃點,我煮很多。”見他坐下,連可兒馬上露出笑容,忙將盛得滿滿稀飯的碗推給他。


    昨晚一個人獨占晚餐,她今天可得節製食量,讓相公能吃得飽飽的。


    她為自己盛了六分滿的稀飯,用瓷湯勺舀起,就著吹拂著。


    陸懿左看著放置眼前飄著白煙的熱稀飯,一時間不知如何動口,她所謂的早餐,竟然隻有一碗清淡毫無配料的白粥!


    “哇~好好吃!”坐在對麵的連可兒喝了一口熱粥,由衷讚歎了起來。


    陸懿左抬眸看她,隻見她邊吹著熱粥邊一口一口喝著粥,臉上漾起滿足喜悅的笑容,讓他不自覺心情愉快了起來。


    “隻是白粥,這麽好吃?”不過,他實在難以理解她的感動從何而來,可她的表情不像是在騙人。


    他懷疑的喝了一口清粥,沒什麽特別的美味啊!


    “我好久沒吃到這麽香的稀飯了!在我們那兒,能吃到地瓜粥就很好了。”可是粥稀到像在喝水。連可兒很快便喝完手中的粥,卻是一點飽足感也沒有,她不禁垂涎三尺望著桌上的大鐵鍋。


    陸懿左聞言,蹙了下眉頭,很難想象她的過往究竟有多貧困。


    雖然明知她隻是一時喪失記憶,但每當她提起可憐可悲的身世,他卻無法置若罔聞,甚至會為她心疼。


    “相公……”連可兒看著菜喝了幾口粥的他,吞吐的道。


    “恩?”低頭喝粥的陸懿左抬眸看她一眼,雖然他對清淡至極的稀飯沒啥興趣,但不忍她失望,隻得捧場喝完它。


    “我……我可以再喝一碗嗎?”她很小聲地問,一顆腦袋垂得低低的不敢看他,就怕惹他生氣。


    原本她打定主意要節製自己的食量,但都怪她劈了一個時辰的柴薪耗費太多力氣,這迴兒獨自真的好餓。


    “你吃得下盡量吃,我不是說過不用客氣嗎?”她太過小心翼翼的模樣,令他感到好笑。


    “喔,那我不客氣嘍!”見他對她微微一笑,連可兒這下完全放心了。


    她拿起勺子盛滿一碗稀飯,很快地便喝個見底。


    可肚子還是沒什麽飽足感,她考慮在盛一碗,眼角餘光偷瞄相公正低頭安靜吃食,於是她趁機地再盛一碗粥。


    “可兒……”陸懿左突然出聲輕笑。他應該叫她方靈,卻自然而然叫喚她的真名。


    “啊!我……我是不是喝太多粥了?”他的唿叫讓她心下一驚,以為他察覺出她已經喝了三碗粥。


    “緊張什麽,你要喝完這一鍋粥我也沒意見。”他的語氣不知不覺多了少有的溫柔。“你去換件衣服,我會叫我媽過來陪你,我得出門上班了。”上班從不遲到的他已經晚了二十分鍾。


    這時手機響起,他從襯衫口袋掏出,接起電話。


    連可兒先是對不知哪兒傳出的聲音驚嚇一跳,又看見他對著一個小盒子說著話,不禁一臉困惑。


    “爸,我正要過去公司,有點事耽誤了。”接到父親來電,陸懿左以為是因為他遲到,特地來電催促。


    “那個連可兒沒什麽問題吧?”陸父直接問。


    “恩,還好。”陸懿左輕應一聲,不想說出她早上驚天動地的煮稀飯事件。


    “我想,你先請個假休息兩三天。”


    “為什麽?”


    “公司已經發布消息給各大媒體方靈因車禍受傷一事,她出院後目前在家靜養,身為丈夫的你於情於理最好陪她個幾天,另一方麵也可避免大批記者追來公司要訪問。”陸父理性建議。


    另外,正好可以觀察一下替身連可兒的情況。


    “公司有些事必須我親自處理。”從未隱瞞的陸懿左不免擔心他一日不進公司,會產生諸多不便。


    “公司有我可以主事,你暫時用視訊跟幹部開會聯絡,應該沒什麽問題。”陸父雖仍掛名董事長,但其實大部分的經營大權已經交給兒子負責。


    “我知道了。”陸懿左看了一眼連可兒,其實他也不放心她獨處,雖然想我找母親來陪她,但又怕母親會被她的怪言怪語嚇到。


    留在家裏陪她個幾天也好,他可趁機盡快教育她現代知識。


    結束通話,他將手機放迴襯衫口袋,卻見連可兒仍瞪大一雙眼望著他。


    “怎麽了?”


    “額,相公你……方才為什麽一直自言自語?”她眨眨眼,不解地問道。


    “自言自語?”陸懿左一愣。


    她該不會對手機也全然陌生吧?他掏出手機,決定將她當成原始人,凡事從頭教育起。


    “這是手機,跟遠距離的人聯絡用的。”


    “手機?”她隻知道公雞、母雞。


    “我示範給你看。”他撥打家裏的電話號碼。


    不遠處的客廳陡地傳來一陣電話鈴聲,連可兒沒聽過這種聲音,嚇了一跳。


    “到客廳接電話。”陸懿左說著,邊領她走往客廳。


    “那個東西為什麽會突然發出聲音?”當她發現聲音的來源,不禁對這陌生的玩意兒感到很好奇。


    “把話筒拿起來接聽。”陸懿左用手示意她拿起話筒,放在耳邊聆聽。


    神情困惑的她,伸手小心翼翼地拿起名為話筒的玩意兒,貼放在耳邊。


    他也將手機拿在耳邊,說了句,“你聽到我的聲音嗎?”


    連可兒先是一怔,然後笑道:“我又沒耳聾,怎麽會聽不見你的聲音。”何況兩人近在咫尺。


    “我的意思是要你從話筒裏聽聲音。這個給你,你拿去廚房,再跟我對話。”陸懿左將手機交給她,自個兒拿過她手中的話筒。


    連可兒於是拿著手機走往廚房,接著再學他將手機貼在耳邊。


    “現在是不是還很清楚聽得到我的聲音?”


    手機裏傳來遠處陸懿左清晰的聲音,她大吃一驚。


    “相……相公!你……你被吸進去裏麵了嗎?”她忙把黑色手機拿在手上瞪大眼瞧著,對著手機叫喚。


    這……這該不會是什麽妖術,像孫悟空被吸進葫蘆裏一般吧?


    慘了,她不會念咒語,要怎麽把相公從黑盒子裏解救出來?


    “我安然無恙。”從手機那頭聽到她緊張的怪叫,陸懿左忙從客廳走到廚房。


    “啊!你沒事?”看見他完好地出現在她眼前,連可兒這才大大籲了口氣,卻又不禁疑惑的望著手機。


    “利用電話、手機或電腦,可以將聲音影像傳送到遠方,這是現代很普遍的科技,跟妖術無關。”麵對她激動誇張得反應,他真的很無言,卻又忍俊不禁。


    “電腦?科技?”他說了好多她聽不懂的名詞。


    “以後有時間再慢慢解釋,反正你看到什麽都不需要太驚慌。”嘴上這麽說,但她慌亂的模樣卻讓他感覺很有趣,甚至有些期待不時看她多變的神情。


    “你先上樓換件衣服。”她始終穿著浴袍,讓他有些不自在,即使是方靈,也不曾穿著浴袍和他談話。


    “為什麽要換?”連可兒不解,這件衣服穿起來挺舒服的,料子很柔軟,感覺得出來,比她以前穿的衣料高級許多。


    “這叫浴袍,隻有洗完澡才穿,睡覺時要換睡袍,而白天則穿一般的衣服。”


    陸懿左感覺他似在對小孩子說話,但因對象是她,他竟沒有一絲不耐。


    “喔。”連可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也好,身上衣服確實因劈柴弄髒了,還是去換件幹淨的好了。


    上了樓,她想走迴房間,卻開錯了兩扇門才找到昨晚睡的那間房。


    她打開大衣櫃。哇!好多衣服。


    隻是翻了許久,她卻挑不出一件衣服來穿,不得已隻好隨便拎了一件,下樓找相公幫忙。


    “那個……我不會穿這裏的衣服。”她對著坐在客廳看報紙的陸懿左說道。


    陸懿左抬頭看她,因她的問題,額頭似乎爬上三條線。


    “不會穿衣服?”他放下報紙,不禁懷疑她的智商。


    “這浴袍跟我穿的衣服剪裁相似,我還會穿,可這些衣裙我就不清楚怎麽穿才是。”她研究了許久,越看越美頭緒,硬套上又怕會撐破這些高級的稠紗布料。


    “還有,這衣料太高級了,我怕穿上做事會輕易被扯破。”她還是比較習慣穿浴袍。


    “你要做什麽事?”他順著她的話問道。


    “劈柴燒飯、種菜養雞,就是下田耕種我也沒問題。”連可兒拍拍胸脯道。


    她食量雖大,卻也有不輸男人的力氣幹粗活,她甚至已想好再寬敞的院子裏蓄養雞鴨。


    “那些事你全部不用做。”陸懿左站起身,上樓往她的房間走去,他雖然沒有迴頭,但他知道她會自動跟上。


    他從衣櫃裏為她挑了一套衣服。


    “這是上衣,頭從這邊套上,手再探出兩邊的袖口。裙子則是拉開拉鏈,從雙腳套上至腰際,再把拉鏈拉上便可。”他極具耐心說明著,真的把她小孩在教。


    忽地想起什麽,他轉身看了看穿著浴袍的她。


    “你……有穿內衣褲嗎?”他問得有些尷尬。


    “啊?什麽褲?”她一時聽不明白。


    “咳!古代應該叫……肚兜、褻褲。”陸懿左不自在地清了下喉嚨,配合她的思考模式改用古語道。


    “呃,我找不著……”連可兒頓時羞紅了臉頰。


    雖然他是她相公,她還是不好意思開口問他那些貼身衣放在哪裏。


    “這個是內衣胸罩,這是內褲。”他從下層衣櫃翻找出方靈的貼身衣物交給她。


    “這……要怎麽穿呀!手真的可以伸到背後扣到扣環嗎?”連可兒見他示範說明,頓覺現代人穿衣難度好高啊。


    把內衣往穿著浴袍的身上套上,她想先練習看看,隻是手雖能伸到背後,卻一直對不上兩邊的扣環。


    在一旁看不下去的陸懿左,隻好拉著她的手幫助她扣上及解開的練習,一雙手被他握著,讓她不禁緊張了起來。


    “你的手受傷了?”摸到她粗糙的手指,陸懿左一怔,忙拉起她的雙手檢視。


    隻見她一雙手長滿了繭,手心及指尖有許多破皮細細的血痕,昨晚拉著她的手腕衝冷水,他隻檢視她的手腕,並沒注意到她的手心。怎麽會這麽嚴重?


    他緊張的神情,令她一愣。“呃,這沒什麽,隻是劈柴被木片割到,起了一點水泡,明天就好了。”


    “你沒事劈什麽柴!”凝望著她離開的手心,他濃眉觸目。


    她的外貌跟年輕的方靈簡直一模一樣,但這雙手卻完全迥異,更不似一個才二十一歲女孩子該有的手,這雙手的粗糙絕非劈柴一日所造成的,而是長期勞碌的鐵證。


    看著她小小的雙手卻布滿做苦力的痕跡,他竟沒來由地心生一股不舍與憐憫。


    也許,她所假想的悲苦角色,並非全然虛構,生活真實的她應該過得不輕鬆。


    “相公……”連可兒很不自在。她粗糙的手心一點兒都不漂亮,相公幹麽拉著她的雙手直瞧?


    “換好衣服下樓,我幫你擦藥。”放開她的手,陸懿左轉身走出她的房間。


    她受傷住院時,他對她的傷勢並沒有什麽感觸,但現在看到她這雙手,他卻心生一抹愛憐。


    在他大男人的觀念裏,女人不該勞碌受苦,而她單純的性格及嬌柔的外形,更讓他感覺該是被好好保護才是。


    連可兒花了一些時間才穿妥一身衣物下樓,陸懿左將她拉坐在沙發上,為她雙手的新傷擦藥。


    “藥膏及棉花棒放在這裏,一天擦兩次,過幾天傷好了再擦這瓶護手霜。”從方靈的保養品中,他挑出一瓶護手霜交給她,希望能改善她的雙手的粗糙。


    “這一丁點小傷真的沒什麽,以前天天劈柴早就習慣了。”連可兒意外他的大驚小怪,但他用棉花棒為她擦拭手心時,她感到心窩一暖,為了他的溫柔感動莫名。


    “以後不準再劈柴了。”陸懿左厲聲命令,她不需為了無意義的事兒弄傷自己,尤其是身為他的女人該是被寵的。


    “可是……我得下廚煮飯呀!”連可兒不懂他為何反對她勞動,在她的家鄉,有工作才有飯吃,這是很正常的。


    “之前我有請管家負責三餐,目前讓她暫時休假,等你適應這裏的生活,我再把她叫迴來工作,至於這段時間我會請餐廳外送,你不用再下廚煮食。”他不願見她為了熬一鍋粥,不但累死自己,還把自己弄得狼狽不堪。


    “相公不希望吃我煮的飯嗎?”連可兒失望地看著他,為丈夫煮飯是妻子該盡的基本責任,是不是她煮的不合格相公的胃口


    “你喜歡煮飯?”如果烹飪是她的興趣,他不會刻意反對。


    “恩。”連可兒用力點頭,比起在外頭日曬雨淋的辛苦勞動,廚房的工作算輕鬆的了。


    “好吧!我教你用廚房。”他帶她進廚房,教她開瓦斯爐,使用微波爐、烤箱、電鍋、電磁爐,從未下過廚的他,尚且知道這些廚具的使用方式,而連可兒卻是驚訝連連,甚至以為他有法力讓這些動起來。


    “雖然便利,但要小心使用煙火,一旦開火就不能離開廚房,走出廚房必須謹慎的關掉瓦斯器開關。”他不忘對她再三叮囑。


    “我會的,可兒在廚房從未發生意外過。”她點點頭要他放心。


    “冰箱裏的東西你都可以用,刀具放這邊,調味料、醬料全在那層櫃子上。”


    一交代完廚房用具,他走進咖啡機,動手煮咖啡。


    “相公,你生病了嗎?”見他倒了一杯液體要飲用,連可兒擔心問道。


    “沒有。”陸懿左端起黑咖啡,啜飲一口。


    “那……為什麽要喝藥?”難道是用來補身子的?


    “喝藥?”陸懿左不解,發覺她直盯著他手上的咖啡杯瞧。


    “這是咖啡,不是中藥。”他輕笑道。


    “咖啡?是啥?好喝嗎?”她不免好奇,它黑黑的,看起來真的很像藥。


    “你要喝看看嗎?”他把被子交給她。


    連可兒接了過來,先看著黑麻麻的液體,然後用於嚐試地啜飲一口。


    “嗚,好苦!這跟苦藥一樣苦。”這玩意兒一點兒也不好喝,她皺著眉頭。


    他喝慣黑咖啡,看樣子,她難以接受。“要不要試試拿鐵?”


    “拿鐵幹什麽?”為什麽無緣無故要她“拿鐵”,一時之間要她去哪裏找鐵拿呀?


    明白她完全誤解名詞,陸懿左淡然一笑,拿了一口空杯倒了半杯咖啡,加入一勺糖後,再從冰箱拿出牛奶倒入些許。


    “你再喝看看。”將調好的拿鐵遞給她。


    連可兒仍先看看被子內的褐色液體,然後小口淺嚐了下。


    “恩,很好喝耶!”沒有預期的苦味,反而有著甜味與香氣,她不禁放膽大口喝著。


    “這就是拿鐵,還要再一杯嗎?”她很快便喝完且一臉滿足樣,他不介意再幫她煮一杯。


    “要,這個好喝。”連可兒笑著點頭,把空杯遞上前。


    陸懿左再為她調好一杯拿鐵給她,然後端著黑咖啡獨自上樓,到書房開電腦視訊辦公去。


    而連可兒則待在廚房裏,開始料理他們兩人的午餐。


    “相公,可以用膳了。”連可兒匆匆跑上樓,叫喚在書房的陸懿左。


    坐在電腦前的陸懿左正在迴複一封英文信,聽到她的叫聲沒有迴頭,雙手仍敲打著鍵盤。


    “才十點半,是吃早餐還是午餐?”看著熒幕右下角的時間,他對已踏進書房的連可兒問道。


    “早膳吃過啦!”她走進他旁邊,對於他正在做的事感到好奇。


    “你在做什麽?你的手指好靈活哦。”她傾佩的見他的十指飛快地在鍵盤上彈跳著。“哇!好多豆芽菜!越生越多耶!是咒語嗎?”


    她的視線看向熒幕,密密麻麻一大片她沒看過的符號,甚至一直不停地出現。


    “這是英文,我在發mail。”對她無知的諸多問題,陸懿左極具耐心迴答,如果換做別人,他一定懶得迴應。


    “英文?發黴?”連可兒眨眼處眉。相公常說出她聽不懂的詞來,而且他做的一些事,常令她崇拜不已。


    陸懿左將打完的信件送出,這才抬頭看她一眼,淡然一笑。


    他非常樂意迴答她的問題,可一旦需要複雜的解釋,他便選擇一笑置之,認為解釋的再詳細,她也隻會越迷糊罷了。


    “這個是電腦,可以打電話聯絡,可以看到遠方的人的影像,更可以快速把信件送給遠處的人們。”像現在,他隻選擇說明所見到的結果。


    “好像很神奇耶!”連可兒似懂非懂地讚歎。雖然沒有親自感受這些神奇的科技,但光聽就覺得很厲害。


    談話之際,熒幕右下方出現來信通知,陸懿左於是開啟信件,專注審視公司幹部寄來修改後的合約內容。


    “啊!我認得這幾個字!”連可兒也跟著他把視線望向一大頁的中文字上,一看到她認得的字,顯得興奮莫名。


    “這字是連,這裏是可,還有這裏的兒。”她伸手指著熒幕上密密麻麻數百字裏的幾個字。“這裏頭有連可兒的名字耶!”


    她有種尋到寶似的成就感,轉頭開心地朝陸懿左咧嘴笑。


    他非但沒因她幹擾他檢查合約之事而不高興,反而在看見她貼近的天真笑顏時,竟心悸了下。


    “啊!相公,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她喚了一天一夜的相公,竟連個姓氏都不知曉。


    陸懿左直接把自己的名字打在熒幕上。


    “這……”連可兒看不明白。


    以為她視力不好,他把那三個字放大一倍。


    “這是左右的左吧?”她伸手指了指第三個字,但另兩個字不認得。


    “陸懿左。”陸懿左主動念了一次,內心有些疑惑。念不出“懿”字還說得過去,怎會連“陸”字也念不出來?


    “陸——懿——左。”連可兒慎重地逐字複誦著。


    “相公,可以教我寫你的名字嗎?”她一臉躍躍欲試地瞅著他。


    “呃?”陸懿左先是一愣,懷疑地問道:“你不識字?”怎麽可能?


    連可兒搖了搖頭。“隻有有錢人家的小姐才可能讀書識字,我連三餐都快吃不飽了,那可能習字。要不是村長的孫子教我寫自己的名字,才認了幾個簡單的字。否則可兒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認得。”她一臉遺憾,其實她對讀書寫字有很大的興趣,隻是環境不許可。


    陸懿左聽了很意外,她怎麽會被假想人格代得這麽徹底!


    可看她的眼神,完全感覺不出一絲虛偽,她真的把自己當成明末清初鄉野間的村姑了。


    “可以教我寫你的名字嗎?”連可兒再次詢問,很想能寫出他的姓名。


    陌生的兩人隻是假夫妻關係,他大可以不理會她,但望著她那希冀、充滿信任的眼神,他就無法開口拒絕她的要求,甚至想給她更多。


    從桌子拿起一張白紙,他用原子筆在紙上寫下三個字,接著慢慢地一筆一劃寫給她看。


    寫完後,他將筆交給連可兒,她神情興奮地握著筆想如法炮製。


    “呃,寫不出來?”她困惑地轉頭看他。


    “你握筆的姿勢不對。”她把原子筆當成毛筆在拿。“那是毛筆的握姿,原子筆要這樣拿。”陸懿左握住她的右手,親自為她調整拿筆的姿勢。“先從左邊耳朵旁部首下筆,在寫上麵的土、八、土……”


    他緊握她的手,耐心地一筆一劃教她寫他的姓氏。


    兩人近距離靠著,他大掌包覆她粉拳,灼熱的唿吸撫過她耳際,她霎時耳根發燙,雙頰嫣紅。


    “你自己寫一次看看。”陸懿左放開她的手,輕聲道。


    臉蛋酡紅的她抬眸看他,眼神氤氳,輕啟著小嘴似乎想說什麽。


    她這模樣令他無預警地砰然心動,一瞬間,有股想吻上她可口嫩唇的衝動。


    意外的情感欲望震撼了陸懿左,嚇得他忙站起身。


    “不是要吃午餐了,先吃完飯,下午再教你寫字。”他急著想化解這突然而生的曖昧氛圍。


    “喔!”連可兒不明白他的心思,乖乖聽話的跟著他走出書房。


    不過迴想前一刻,和他四目相對的刹那,仿佛又什麽花火在心裏迸了開來,讓她心跳加劇,身體炙熱。這到底是什麽感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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