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黃昏,太陽逐漸落幕,微風拂過大地,帶來陣陣涼意,此處是一片墓地,這片墓地不對外出售,它隻提供給命運者,而且是免費提供。所有在監管局就職的命運者離世後都會被埋葬在這裏,周圍建立了一圈特殊的保護裝置,一方麵是為了紀念為人類付出的功臣,另一方麵也是為了保證他們去世後的安寧。


    畢竟這個世界上曾經就出現過能夠操控死者的命運者,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即便是死後也未必就是安全的,監管局也是盡自己所能,保證這些人死後的安全。


    這時兩個人影從外麵走了進來,一個是喝的醉醺醺的彭貫中,另一個就是把他從婚禮現場拖出來的陌生人。


    “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我要是不把你拖出來,你是不是要對普通人動手啊?”陌生人很擔心的說道。


    彭貫中坐到了一處墓碑旁,墓碑上麵赫然刻著“清風市執行隊長陳沁語之墓”,“2334—2364,享年三十歲”。


    “我當然知道了,我隻是很不甘心。”彭貫中看著他,又灌了一口酒,說道,“陸砼,你說為什麽明明不相愛的兩個都可以結婚,相愛的兩人卻要陰陽永隔。”


    陸砼一把奪過彭貫中手中的酒,然後坐在了墓碑的另外一邊,給自己也灌了一口酒說道:“少喝點吧,命運者是很難醉的,你要是想通過酒精麻痹自己,我勸你還是算了,與其在這裏喝酒,倒不如去訓練室釋放命運能量,你隻要在模擬腔內開啟無限模式,幾個小時就累趴下了。”


    彭貫中知道這家夥嘴裏吐不出什麽有用的東西,不知道從哪裏又摸出了一瓶酒,喝了一口說道:“就知道你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你要是沒啥事可以先走,我想一個人陪陪她。“


    陸砼歎了一口氣:“我知道你很傷心,但這就是命運,你除了接受,別無他法。”


    “說得倒輕巧,我和她很早就說好了,任務結束就結婚,沒想到上天給我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我真的很難受,你能體會我的心情嗎?我很難形容,就是那種無力感,還有一種空虛感,我不知道在沒有她的世界我要如何生活,現在就連唿吸都在消耗我的能量,不是命運能量,是身為人類原本的生活能量,她走後我也很想振作起來,但是我做不到,我真的好累。”


    陸砼倒是很樂觀,和彭貫中酒杯相撞:“這句話可能不好聽啊,但是我還是要說,在這個世界上人與人的相遇並不是一輩子的事,有些人就隻能陪你走過一段路程,剩下的路程你隻能一個人去走,或者說遇到新的人去陪你走。”


    彭貫中聽出了陸砼的言外之意:“不對啊,你這話看似是說給我聽,但我怎麽感覺是在說你自己呢?”


    “你還是一如既往的了解我,我要走了,以後別喝酒發瘋了,短時間應該不會有人像我這樣來撈你了,到時候惹出什麽事情,沒人替你擦屁股。”


    “得了吧,這十幾瓶酒還灌不醉我,倒是你,你要走了?去哪?”


    “去爻卜市。”


    “是正常的人員調動嗎?”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但是你別想了,爻卜市出現了一個名為六爻會的組織,聽說組織的首領是一位紅日級的命運者,他們那邊需要我去坐鎮。而你,哪都去不了,你還有更重要的任務,陳沁語去世,清風市執行隊長的職位就空缺了,需要有人頂上去,你就是那個最好的人選。”


    彭貫中原本還想著說自己能不能調走,想要離開這個傷心的地方,但陸砼瞬間就澆滅了他的希望:“不是,為什麽是我啊,你不也一樣嗎?”


    “我說了啊,我得去爻卜市,他們那邊需要一位紅日級的命運者。”


    “紅日級,等等,你突破至紅日級了?”


    陸砼點了點頭,再次喝了一口酒:“現在才反應過來啊,果然酒精會降低神經遞質的傳遞速度。”


    “真的?那恭喜啊,這麽快嗎?我記得幾個月前你還是隻有幽藍吧。”彭貫中聲音中的喜悅是真實的,他確實為自己的兄弟突破紅日級而感到高興。


    “是有點快,測試結果顯示我的身體對於命運能量的接受度提高,命運能量在身體經脈形成能量迴路,能量擴充覆蓋了命運容器,使得命運容器的壁壘變薄,交匯能量也更容易,產生的自我命運能量變得更強大。”


    彭貫中聽得似懂非懂,一臉迷茫得看著他:”說人話。“


    “簡單來說,就是我打通了任督二脈。”


    彭貫中恍然大悟:“哦,原來是這樣,因為上次那個任務?說起來是不是麵對生死之時,都會激發我們的潛力啊,我在她死的時候也突破至了幽藍。”


    “那就不知道了,我也不是專業的研究人員,你也可以去醫療部檢測一下,反正以後你就是隊長了,這些資源你可以隨便使用,畢竟你的申請都由你自己批準。”


    彭貫中思考了一下,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酒,突然想到了什麽,和陸砼碰了一杯,然後問道:“你要被調走了,那你對象咋辦,異地嗎?”


    “分手了。”陸砼說得很平靜,有多平靜呢?像一般的人們討論別人八卦時,都能從他們的語氣和表情中判斷出情緒。


    “分手了!”這是表示震驚和不可思議。


    “分手了?”這是表示疑惑和不可置信。


    “分手啦~”這是表示嘲笑和幸災樂禍。


    “分手嘍。”這是表示自信和早有所料。


    不管怎麽說,基本上都能從當事人的語氣和表情了解大概情況,但是眼下做不到,陸砼的語氣和表情完全沒有變化,根本無法判斷他的情緒。


    彭貫中被陸砼的狀態嚇了一跳,愣了一下才問道:“沒事吧,怎麽這麽嚴肅?”


    陸砼一邊歎氣一邊搖頭:“沒事,還記得我剛剛說過的話嗎?有些人就是隻能陪你一段路程,很顯然,我倆都不接受異地,我隻能陪她走到這裏,而她也隻能陪我走到這裏。”


    “可是,不會覺得可惜嗎?都沒有努力過就要放棄?以後想起來不會後悔嗎?”


    陸砼突然笑了一聲,喝了一口酒,說道:“後悔?其實不管做什麽選擇,人都是會後悔的,在一起了會後悔,不在一起也會後悔;接受了任務會後悔,不接受也會後悔,因為人類無法預知未來,所以我們才對未來有所憧憬。”


    “真的沒可能了嗎?”


    “怎麽,你還替我惋惜起來了,我倆是和平分手,是商量之後的結果,並不值得可惜。反倒是你,責任已經降臨,你可不能繼續這樣渾渾噩噩了,隊長也不希望你像現在這個模樣。”


    “說得倒是容易,我總算是知道她最後為什麽要我向她求婚了,她就是想補全我心中的遺憾,雖然我們商量好了,但是我還沒有向她求婚呢。”彭貫中手中的酒喝完了,又從口袋中拿出一瓶酒,怪不得他今天衣服口袋鼓鼓的,感情全部裝的都是酒啊。


    “對吧,不要辜負她嘛,人總是要向前看的,沉醉過去的人基本上都沒有什麽好結局。”


    彭貫中仰頭看著天空,此時沒有了太陽,天空已經暗淡,月亮被雲層遮擋,星星發出稀薄的光芒:“我知道,隻是我覺得我還有什麽事情沒有完成,向她求婚隻完成一半,你不是問我為什麽會去別人婚禮現場鬧嗎?其實當時我也不清楚,腦子一糊塗就衝了進去,但現在我想了想,應該是嫉妒吧,那是我夢寐以求的場景,但此刻卻永遠都不可能實現了。”


    陸砼眼珠一轉好似有了想法,隨後和彭貫中碰杯,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然後打了一個響指,瞬間周圍地動山搖,地麵開始上升,不對,不是整個地麵,隻有他們所在的地麵上升了,沙礫與石頭在空中交融,不一會兒,一座中式的禮堂便搭建完畢,在正中間,紅色的石頭組成了一個“囍”字,正下方擺著陳沁語的墓碑。


    這便是陸砼的命運——擁有馭土之術的“大地王朝”。


    “你能做到這種程度?”彭貫中震驚了,拋開他瞬間製造了一座龐大的禮堂除外,內在的細節也是十分到位。


    “馬馬虎虎吧,紅日級還有很多能夠提升的空間,你還得多多努力呢。”


    “所以現在是……”


    “你不是羨慕別人的婚禮嗎?現在就可以辦一個,不過冥婚確實很不吉利,但是我想你以前在黑手組織工作,應該也不會計較這些吧。你要是不願意,我可以撤迴這些東西,你就當我沒說過。”


    “等等,我願意,我怎麽可能不願意,我也太遲鈍了吧,沒想到缺失的一半在這裏,我該如何感謝你啊,陸砼,這些天要不是你陪著我,我可能真的走不出來。”


    “小事,兄弟之間不必談這些感謝的話。早點開始吧,我就來當一下主持人了,也算得上我人生當中一次新鮮的體驗了。”


    彭貫中站了起來,將手中的酒瓶放在一旁,環顧了一下四周,開口問道:“所以婚禮的流程是?”


    “我想想。”陸砼走到高處,隨後說道,“原本來說,婚禮是需要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的,但你們這個情況就不需要拜天地了,都天人永隔還拜個屁的天地;另外你也無父無母,她的母親已經去世,父親現在也趕不過來,高堂也省了,當然,你想拜我也可以。”


    “去你大爺。”彭貫中朝著陸砼扔了一瓶酒。


    陸砼伸手接住了酒,沒再開玩笑:“所以你們直接對拜三次吧。”


    “這麽複古嗎?我看現在結婚不都是一問一答然後交換戒指嗎?”


    “那得要她能說話啊,她現在怎麽迴答啊,眼下磕頭是最方便的,再說了你準備戒指了嗎?”


    彭貫中撓了撓頭,之前都在執行任務,之後又沉浸在悲傷中,根本沒有機會去挑選戒指:“那磕頭她也不能吧。”


    “這個小問題。”陸砼又打了一個響指,飛沙走石齊聚,頓時,彭貫中身邊便出現了一個跪坐著的人形雕像,和陳沁語一模一樣,栩栩如生。


    彭貫中見狀,深唿吸了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然後走到了“陳沁語”對麵,不知道從哪裏把那頂鴨舌帽拿了出來,擺在一旁的石桌上,原來這頂帽子他一直都攜帶在身邊。隨後也跪了下去。


    “一拜。”


    彭貫中向前拜了下去,“陳沁語”也在陸砼的操控下深深拜下,一個活人和一尊石像對拜,此刻的畫麵甚是詭異,知道的明白是在冥婚,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麽老式恐怖片呢。


    “二拜。”


    雙方再次拜下,彭貫中多麽希望此刻在麵前的是真實的陳沁語,他知道陸砼剛才有些玩笑都是為了讓自己放鬆,但是真正拜下的時候,他的身體還是不受控製地開始發抖。


    “三拜。”


    彭貫中看著麵前的雕像,擦幹了眼中的淚水,再次深深拜下,縱使千萬不甘,也無法忤逆命運的安排。


    “陳沁語,今天是最後一天,我任性的最後一天,我會成為執行隊長,接替你的位置,守護好清風市,守護好華夏,請你一定要等著我,下輩子我會找到你的,我們還要繼續在一起,彌補今生今世的遺憾。”


    “禮成。”


    彭貫中從地上站起,“陳沁語”也站了起來,他將桌上的鴨舌帽帶上,拿起之前的酒瓶,向著陸砼舉杯,隨後飲去一半,將另一半倒在了墓碑上。


    至此,一段完全不像婚禮的婚禮結束了,沒有任何準備,從開始到結束都顯得十分突兀,也難怪,整個場景都是假的,就連新娘都是假的,隻有新郎的愛是真的。


    響指的聲音再次響起,周圍的一切開始消散,兩人再次迴到了地麵,周圍的一切都完好無損,剛才發生的事就像是夢一樣,隻有彭貫中知道,自己的遺憾已經補全,今後他得帶著陳沁語的那份努力地生活下去。


    “要走了嗎?”


    “是啊,明天就要動身了,爻卜市還缺少一個執行隊長呢,不過也好,以後咱倆可是平級,我待在這裏還得被你管,那我可受不了。”


    “你要是待在這裏的話,隊長就沒我什麽事了。”


    “那可未必,陳沁語早就安排好了,傻瓜,你可是她欽點的繼承人。”


    “這樣啊,陳沁語,你早就預料了今天的結局嗎?謝謝你,非常感謝你來到我的世界。“彭貫中伸出雙手,感受著微風的吹拂,兩行眼淚順著臉龐滑落,悲喜交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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