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爐裏麵的木柴燒的“劈裏啪啦”,爺爺蹲在爐子邊拾起一根木柴丟了進去。


    那木柴就是諶姚的花架,如今它正犧牲自己,照亮別人。


    爺爺從身後拎著小凳子放在屁股底下,手裏拿著跟木棍挑起爐子裏邊。金黃色的火焰瞬間噴張擴大,爐子上的水壺不一會冒著滾滾青煙,發出“咕嚕咕嚕”水開的聲音。


    諶姚早就準備好了紅薯和花生,爺爺一提走水壺,諶姚便將鐵圈放了上去,撒上花生,放上紅薯。一把簡易的小夾子捏在手裏,來迴翻著,防止東西變焦。


    院子裏的寒意被火光驅散,鐵圈上的香氣也逐漸彌散。


    好久不見的大娃二娃跑了出來,穿成圓嘟嘟的衣裳,跑到諶姚的腿邊撒嬌起來。


    “姐姐,好香,要吃。”二娃嘴饞,巴巴地望著。


    “沒熟,吃什麽吃。”大娃拍了一下二娃的屁股,撿起地上的小木棍跟著諶姚翻著。


    諶姚想到考完試和雪兒在院子裏喝酒的時候,不知不覺還有十幾天就要開學。


    “姐姐,可以吃了嗎?”二娃忍不住問。


    諶姚挑出花生在準備好的紙殼上。


    “叮咚-叮咚”手機來短信了。


    二娃急不可待地伸手去拿,手背被大娃打了一下:“燙死你!”


    諶姚端著紙殼站了起來,點開短信去看:明天兼職去不去,初四到初六三百一天。


    去!諶姚快速地迴複雪兒。


    “姐姐,你手低一點,我夠不到了。”大娃拉著諶姚舉著紙殼的手,往下拽。


    諶姚好不容易的烤好的東西,一口都嚐到,統統進到兩娃肚子裏。


    爺爺奶奶洗過熱水澡,特地在浴室裏放了一大桶熱水給諶姚備用。


    諶姚推門進去,白霧繚繞,熱氣升騰,熏的人身上暖烘烘的。


    白色煙霧中,諶姚退去最後的裏衣,長發挽起,少女的玲瓏身段顯露出來。


    水珠沿著她的曲線流淌,光潔的美背因為數次受傷留下了胎記一般的紅印,左手大臂處,一條淺淺的刀疤與膚色融合,雙腿纖細修長,小巧圓潤的腳趾踩著水花。


    繚繞的煙霧中,少女白皙平坦的小腹往下,有兩塊指腹大小的圓形傷疤,疤痕早已結痂,但紅色的烙印永遠留在了那裏,那是痛苦的夢魘。


    ...............


    經理看到諶姚和雪兒的時候臉色難看,領班笑眯眯地領著她們去休息室。


    “你們的衣物拿過來了,還是之前的,後麵要是不穿了你們帶迴去,自己保存。”


    “還是領班最好,不像經理,小心眼子。”雪兒比劃著衣裳,幾天不見臉上的肉又多了。


    領班笑著遞給她們對講機:“還是按照之前的分配,照舊!”說著便退了出去,帶上門。


    “諶姚,我怎麽覺得衣服有點小了。”雪兒拉開裙子拉鏈往身上套。


    “你是胖了不關衣服的事。”諶姚幫她整理好衣服,拉上裙側的拉鏈。


    雪兒笑嘻嘻的,嘀嘀咕咕說著自己沒胖,隻不過睡的遲,起的晚而已。


    趁著過年,每個包間重新插上新的臘梅,餐具茶具全部換上新中式。


    諶姚進到青竹,撲麵而來的臘梅香,映入眼簾的紅色餐具古色古香。


    套裝內部的紅色瓷器碗和盤子質地光滑細膩,外觀金色邊沿裝飾,有著恢弘大氣之感。餐具手柄上的花紋樣更是整個套裝呈現出獨特的古典韻味。


    而坐在這套餐具前麵的正是周然一家。


    周然左邊是哥哥,右邊是爸爸媽媽,對麵是爺爺奶奶和外公外婆。


    她看見諶姚的時候溫柔如水的笑,周葉對著諶姚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唿。


    “小姑娘,不必這麽客氣,渴了我們自己倒水。”周爺爺阻止了諶姚繼續倒水。


    “我們隨意,周然你點菜,”周爸爸遞給周然菜單,寵溺地幫自己的女兒捋了捋額前的碎發,“瞧你,頭發紮的亂七八糟,迴頭我給你梳。”


    “哎呀,我自己會紮。”周然嬌聲道,抬起手拍了一下自己的爸爸。


    諶姚記好菜退了出去,周葉在她出去的時候瞄了一眼,心裏不解,到底澤棉看上她什麽。十幾歲的模樣,臉色白蒼蒼的,五官倒是精致,就是有種一捏就碎的感覺,暗淡無光。女孩子不應該喜歡那種朝氣蓬勃,美麗動人的嗎?


    諶姚上菜期間,周然一家人其樂融融。


    談話間說到周然以後的就業問題,周媽媽給了規劃,周然並不讚同。母女兩人話來話去,誰也不跟退上一步。


    ...............


    周爸爸始終保持著兩個女人都不得罪的態度,對著自己的爸爸遞了個眼神。


    周爺爺出來做和事佬,舉二推三地說了一通,周媽媽讓步之後,周然沒再說什麽。


    後麵提到周葉,那就是直接被周爺爺拍死,必須先做人後做事,說他學業完不成就滾蛋。


    “來,吃塊魚,最嫩的。”周爸爸也不聽周老爺子說什麽,忙著給自己的媳婦夾菜。


    周葉不滿地嘟囔爺爺偏心,腦袋被周爸一巴掌拍了過去,罵他沒大沒小,就算偏心也得忍著。


    周然喝著湯偷笑。


    周奶奶忙過去安慰自己的大孫子,揉了揉他的腦袋,給他夾了塊排骨。


    周葉瞬間就笑了,抱著自己奶奶就親:“還是奶奶好。”


    “爺爺不好嗎?”說著,周爺爺手上剝好的蟹肉放在了周葉的麵前。


    與此同時,周爸爸剛剝好的螃蟹也放在了周然和周媽媽,周奶奶的碗裏。


    諶姚站在門口,聽著裏麵的歡聲笑語。


    家庭和睦,有商有量,父慈子孝,宜家之樂.......


    她想不出其他詞了,周然家的氛圍是真真切切家的模樣。


    倘若澤棉能夠有這樣的家庭,生活定是幸福安逸,年年歲歲都有這般的歡樂。


    “咦,怎麽不進去?”周然從包間出來,看見諶姚手裏端著水果站在門口。


    諶姚低了低頭就要進去。


    “你也看到了,我的家庭,”周然的聲音輕柔,嘴角帶著笑意,諶姚停下腳步繼續聽她說,“在這樣的環境生活,澤棉和他父親都會有好的結果,沒有你,他們會很好。”


    沒有你,他們會很好!諶姚腦子裏迴蕩著這句話。


    “澤叔叔經過治療好多了,已經可以認人了,”說著,她端走諶姚手上的果盤,捏了一顆番茄放到嘴裏,“澤棉應該會跟你說的,我就不多嘴了。”說完,她嫣然一笑著進了包間。


    諶姚攤開的手依然舉著,仿佛果盤還在手心。


    她嘴角止不住抽動了一下,良久,才慢慢地放下,無力地垂在身側。


    周然一家出了包間,周爸爸自然地幫周媽媽穿上大衣,一家人穿著考究的走向酒店的大廳,周爺爺從褲袋裏掏出一個紅包遞給諶姚。


    “丫頭,大過年的辛苦你為我們忙進忙出,紅包希望你收下,當是壓歲錢。”諶姚聽著周爺爺的話,實在沒理由拒絕一個真誠的老人家,她接下道謝。


    .............


    “來了一大家?”雪兒從雅月間出來,推車上放滿了剛收拾出來的餐具。


    諶姚怔怔地看著手裏的紅包,用力攥緊,她悵然道:“雪兒,我.....”


    她心裏的酸澀無法言語,未曾開口,她無力地拽住雪兒,冷汗直冒。


    雪兒拉著諶姚進迴到休息室,看著她臉色蒼白,急得雪兒又是摸又是問。


    “是不是那個周然找事了?還是她哥哥或者她家裏人說了什麽?”


    諶姚沒說話,她緊緊地抱住雪兒,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像在車站送媽媽走的時候那樣。


    下一秒,她鬆開雪兒,跑到牆邊的垃圾桶嘔吐。


    “喝點溫水漱口。”雪兒臉色擔憂,她隻看到過諶姚見到甄小柔會吐。


    諶姚癱坐在地上,腰被雪兒抱起來,坐到椅子上。


    “你要不要休息兩天,別來兼職了。”雪兒實在是擔心諶姚,兼個職三天兩頭的來個人惡心人,實在是鬧心。


    諶姚抱著雪兒,實在沒力氣再說多餘的話。


    晚上迴到家,院子裏的吊燈依然亮著,奶奶和爺爺在屋裏看電視。


    諶姚趴在床上,無數的念想在腦子裏過上一遍,不同的聲音在相互打架,吵得她腦袋生疼。床頭的手機屏蔽亮了起來,她過去打開,是澤棉的短信:要吃宵夜嗎?


    她心裏顫抖,手指直接按下短信刪除鍵。


    趴迴床上,她身體來迴翻滾,長發隨著動作變得淩亂,卷到臉上,蓋住眼睛。她掏出手機找到那首澤棉在海邊露台唱的歌,反複去聽。


    床底下有個紙盒,紙盒裏麵放著諶姚舍不得且不願意再碰觸的東西。


    諶姚將澤棉買給她的東西一一放了進去。手套,圍巾,發圈,鞋子,衣服,娃娃....


    放著放著,盒子已經塞不下,她拿出來重新整理,再一樣一樣擺進去....


    忽然,盒子被整個抱起反轉過來,“嘩啦”一下,裏麵的東西全部倒出。


    諶姚看著一地的狼藉頹然坐了下去,她拾起來那些舊飾新物,突然間笑了起來,眼淚順著臉頰一滴滴流下,滴在手裏的發圈,侵到柔軟的圍巾裏,無盡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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