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諶孝忠,你幹什麽!?”爺爺衝了進來,一把推開父親。


    “我的諶姚啊!快起來!”奶奶抱著諶姚,腿跪在地上,眼淚落了下來。


    諶姚撲到奶奶身上,抱著她的腿站起來:“奶奶,快起來!”


    奶奶看著她膝蓋上的玻璃渣,哭得厲害,抬了抬手又拍弄疼,一邊哭一邊抄起板凳對著父親砸了過去,父親閃身躲過。爺爺一把奪過父親手上的木棍打在父親身上,接連打了四五下,才作罷,氣得上下不接下氣。


    “白生出你這麽玩意!禍害一大家子!諶孝忠,諶姚到是你的女兒,你怎麽能這麽作賤自己的骨肉?”奶奶抹掉眼淚,心痛指責父親。


    “什麽女兒不女兒!威脅老子,跟老子對著幹,有這麽做女兒的嗎?你問她,是不是找人對付他老子,把老子關在地下室好幾天,她現在翅膀硬了,能上天了!”父親唾沫星子直飛,揮舞手臂指責諶姚的罪行,她就是個不忠不孝的女兒。


    諶姚扶著奶奶坐下,背脊挺得筆直。


    “那你做的齷齪事呢!你有什麽資格張嘴說你自己的女兒?兒子,丈夫,父親,你做到了哪一樣?你的良心呢?你不配做個人那你!”


    諶姚抬眸望向爺爺,近花甲之年,發間布滿銀絲,滄桑的臉上滿是皺紋,飽經風霜的身體也被歲月壓彎了腰,眼皮耷拉的深邃的眼中,是濃重的抹不去的憂傷。


    他蒼老的手,布滿老繭的手拿著木棍對著自己的兒子,努力地用力地想要給自己的孫女討一個公道。


    諶姚眼底的淚再也控製不住,大顆大顆落下。


    她顫抖的手覆在奶奶的肩上,俯下身來,壓下顫抖的聲音:“奶奶,我扶你迴去休息。”


    奶奶轉過臉來,看著諶姚決絕的眼神,強忍著潸然而下的淚:“老頭子,走,迴去。”


    父親揉著身上被爺爺打疼的地方,抬腳踢翻了邊上的椅子,接著是鍋碗瓢盆。


    諶姚攙著奶奶進屋坐下,耳邊傳來對麵劈裏啪啦摔東西的聲響。


    “我要去打死這....”


    “別去!”奶奶喝止爺爺,抬了抬眼示意他坐下。


    爺爺攥著幾張紙過去,替奶奶擦掉眼淚,無聲歎息...


    諶姚站在窗邊,聽著屋裏持續不斷地聲響,木然地望著院子裏。


    小白和橘貓跑出跑進,躲進了窩裏。


    楊阿姨披著外套,踢踏著拖鞋悄摸著看了眼屋裏,然後退的遠遠地望著。


    錢叔衝了進去,金阿姨跟著罵罵咧咧地過去。


    說話聲,罵聲...各種聲音,聲聲入耳。


    諶姚就像在看著無關自己的鬧劇,嘴角勾起一抹笑。


    笑得瘋狂,笑得無限悲涼。


    .............


    辦公室裏,南也軟骨似地靠在窗戶邊,指尖夾著快要燃盡的煙,姿態散漫不羈。


    澤棉從外麵進來,脫下身上的大衣,聲音涼薄:“過來!”


    南也邪笑著,閑散地走過去,沒走兩步,胸口被重拳一擊。


    他捂住胸口,背脊彎了一下,腳下有著明顯的一頓:“豁!一進來就打人,怎麽,晚上打得不盡興?”


    揉了揉胸口,南也絲毫不在意澤棉那一拳,滅了煙,他懶洋洋地打著哈欠:“我的錯,不該打你老丈人。”


    澤棉眼眉微皺,伸手揉了揉太陽穴,冷峻地眼神睨著他。


    “是他嘴賤!”他靠著沙發,長腿搭在桌上,輕蔑地勾了勾唇,一副在理的樣子。


    “你動手的不是時候。”澤棉眯縫著雙眸,有一絲警告的意味。


    南也收起長腿,眉眼輕挑地走到酒櫃。


    叮咚杯壁碰撞,不知名的洋酒倒入加了冰的威士忌裏,冰塊起伏,酒香溢出。


    “你顧慮太多!”一杯酒擺在澤棉麵前,南也臥進沙發裏,轉了轉酒杯,冰塊迅速融化。


    澤棉走近南也,半倚在軟榻上,長腿微微交疊,仰頭喝下杯子裏的酒。


    顧慮?他必須保證她不會受到任何傷害,可是..他的顧慮到底是對是錯?


    “地下室的人什麽時候放走的?”澤棉薄輕啟,唇邊醞著酒氣。


    南也半闔著眼,昏昏欲睡,迷迷糊糊地答話:“前幾天,蛇都死了好幾條,沒玩頭。”


    話落,一個檔案袋砸在了他的頭上,手上的酒杯一晃,冰涼的酒水灑在了西服褲上。


    “幹!”南也睜開眼,困意全無,他煩躁地拎著檔案袋扔到一邊,“我發現你對我有意見,”他起身隨手拍了拍手上的酒水,“正好你給買套新的。”


    “再去把人抓迴來!”澤棉冷著臉,周圍的空氣都降了幾分。


    南也察覺到他的威壓,筆直的身段彎下去,撿起地上的檔案袋,深邃的眸子打趣似地勾著手上的白繩。


    “豁啦”一下拽開。


    他抽出裏麵的一張捏著看下去,慢慢抬首,一雙丹鳳眼中勾著興味,薄唇微勾:“有意思!”


    ............


    酒店前台是溫潤的木質家具,張弛有度的空間。


    前台的正方是大門,左是高山流水擺件,右是休息區域。


    “笑的好累。”雪兒揉了揉僵硬的嘴角,體驗著強顏歡笑。


    諶姚何止累,雖然冬天穿得厚實,尖銳的玻璃渣紮進去輕而易舉,膝蓋破皮,肩膀酸疼。


    沒一會,領班通知兩人迴包間做準備。


    諶姚鬆了鬆緊繃的神經,挺著的背不經意地弓下去。


    雪兒打量著她走路的姿勢,怎麽看怎麽不對,她拉住諶姚的手帶到洗手間的隔間。


    “你裙子脫下來我看看,是不是哪裏受傷了。”雪兒上手要去拉她的身側拉鏈。


    諶姚趕緊攔住她伸過來的手:“我就是腿酸了。”


    正說著,洗手間有人走了進來,高跟鞋踩地磚的聲音格外響亮。


    “你說你這事鬧成這樣,你還來這裏吃什麽飯?”女生語氣比較尖銳。


    “我就是不甘心,我就要過來找事!”是周然的聲音。


    “沒必要強求,尤其是感情,大姐。”女生勸誡。


    “憑什麽!他澤棉憑什麽看不上我,就他那個條件,除了長得還行能有什麽?家裏還有個神經病的父親,他算什麽東西竟然當麵羞辱我!”周然氣得口不擇言。


    “那你算什麽東西?!”


    隔間裏麵的諶姚沒忍住,直接拿著潔廁靈走了出來。雪兒左右手各兩瓶消毒液,如果諶姚不行,她就上。


    “你怎麽在這?偷聽別人說話!”周然瞪著眼,昔日的溫柔賢惠統統見鬼去了。


    “你眼裏的澤棉既然什麽都不是,你為什麽還是看上他了?”諶姚步步緊逼。


    “那個,你們....”旁邊的女孩想勸個架,奈何插不上話。


    周然盯著她手上的潔廁靈,後退一步,抓起身後洗手台上的洗手液:“麻煩你把腦袋搖勻了在跟我說話,你個服務員憑什麽來質問我,窮...”


    “噗呲--噗呲--”


    諶姚懶得跟她廢話,雙手擠著潔廁靈對著周然身上滋。


    旁邊的女生躲得及時,秒退到安全地帶。


    周然手裏的洗手液按的費勁,滿身刺鼻的潔廁靈味,白色的百褶裙浸染著大片的藍。


    雪兒眼見諶姚手上的瓶子見底,連忙遞上消毒液。


    “看什麽!快去給我找武器啊!”周然對著女孩大喊,憤恨她沒眼力勁。


    女孩反應過來立即去到隔間翻找起來!


    .............


    “趕緊給我停手!”


    領班的嗬斥聲在門口響了起來!


    諶姚停下動作,雪兒從她手裏悄咪咪地接過瓶子到自己手裏。


    隔間裏還在找著“武器”的女孩默默退了出來,手上拎著一瓶殺蟲劑。


    乖乖,殺蟲劑!


    領班眼神一滯,掃了眼女孩,女孩慢慢地放下瓶子。


    周然怒得大氣直喘,手上的洗手液糊的一手都是:“你們酒店是不是該給我個交代!”


    三個人身上沒一個好的,交代什麽交代。


    辦公室裏,經理來迴掃著幾個人,臉上布滿憂慮之色。


    他端起水又放下,沉思片刻:“周小姐對於這種互毆事件有什麽想說的?”經理直接來了個定性,先抹殺掉她的銳氣。


    “看你說話邏輯,直腸直通大腦吧!首先我是客人,其次她們兩個欺負我一個,你眼瞎才說什麽互毆!”周然理直氣壯,大義凜然。


    呦!還挺有邏輯!雪兒撅著嘴,暗裏翻起白眼球。


    經理被懟,臉上一僵,臉色難看:“您身上的衣服酒店照賠不誤,我們員工身上的衣服麻煩您也同樣賠給我們。道歉的話也是雙方的,基於您是客人我們主動賠禮。”


    說著,後麵的領班抱著一瓶洋酒送了過來。


    不多不少,上麵正好寫著兩千塊。


    諶姚瞄了眼上麵的價格,眼神微眯。


    “薄禮,希望周小姐海涵!”


    兩千塊叫薄禮?雪兒眼睛瞪得老大,這迴是要賠的血本無歸。


    周然瞄著那瓶酒,麵上的慍色稍微緩和。


    經理遞了個眼神給諶姚。


    “對不起!周小姐!”


    “對不起!周小姐!”雪兒和諶姚一起道歉。


    周然鼻子冷哼,麵上的溫婉謙和又迴來了,她挺了挺背,聲音柔柔:“行吧,看在經理的份上就算了。”說著,走過去抱起了酒。


    “那麽,周小姐,該你道歉了。”經理做了個請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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