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結束,徐老師帶著諶姚迴了家。


    即使已經去過徐老師的家裏,再一次踏入仍覺得溫馨氣派。


    剛進玄關,廖辰從房間走出來。


    看見諶姚,溫潤有禮的笑揚了起來,他從鞋櫃裏拿出新的拖鞋:“歡迎你來,我媽發信息給我,我還不信。”


    諶姚禮貌迴應:“謝謝。”


    進了屋,徐老師去換衣服。廖辰端了水果和零食招待她:“來,先吃點。”


    卷起衛衣袖子,廖辰抽了一張濕紙巾擦手,之後拿起橘子開始剝,從去皮到抽掉上麵的根根白筋,沒一個動作都是慢條斯理。


    橘子被剝成花瓣的形狀,底部留著最後的一層皮。


    “給。”他抬眼看著她。


    “謝謝。”諶姚接過,放在桌上。


    徐老師換好衣服拿著教材叫上諶姚去書房。


    “今天,我們就說些簡單的,”徐老師攤開教材,翻著頁,“一會徐之嵐要來,趁著這個機會一起吃個飯,她多少年沒見過你了。”


    聽到徐之嵐老師要來,諶姚有些坐立不安。


    講了幾道題,諶姚借著上廁所的功夫去陽台透透氣。


    “給。”


    一杯水遞了過來,廖辰白皙修長的手端著杯子。


    諶姚本想拒絕,眉眼一轉接了過去:“謝謝。”


    廖辰上前,麵對諶姚,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目露審視,好看的眉眼卻幹淨溫柔:“上次在麵館遇見,你走的匆忙,之後好像見你又折了迴來,是落了什麽東西嗎?”


    ..................


    “咯噔”一下,諶姚仿佛聽見了自己的心跳。


    握住水杯的手加重力道,她抿了口水,清澈的琥珀色眸子注視著他的雙眼,語氣再平淡不過:“你可能看錯了,我沒有迴去。”


    “哦?”一隻手伸了過去,握上諶姚手中的杯子,兩人手指交錯。諶姚本能地縮了縮手,但並沒有收迴。


    廖辰鬆開手,插迴兜裏。眸底的疑惑淡了下去,再次看向她時,眼睛裏仍是溫潤如玉:“看來,確實是我看錯了。”


    諶姚繃緊的弦稍微鬆了鬆,但仍有一股子涼意從後腦蔓延到脖頸。


    一節課時很快過去,在諶姚收拾書包的時候,徐之嵐老師來了。


    “媽,小姨來了。”廖辰在客廳喊了一聲。


    諶姚被徐老師拉著出去,手心沁著細汗。


    “哎呀,八抬大轎都抬不來的人可算是來了。”徐老師上來就調侃一番。


    客廳裏坐著一位穿著考究的美婦人,洋氣的卷發搭在肩上,修長的脖頸係著一條淡色的絲巾,白色的羊絨裙勾勒出姣好的身段,整個臉龐顯得端莊貴氣。


    完全跟當年是不同的氣質和樣貌,一時間,諶姚有點不敢認。


    “諶姚,過來坐。”徐之嵐朝著她招手,一雙美目盯著她,又驚又喜。


    “徐老師!”諶姚應聲過去。


    “我就說你這個樣子,諶姚肯定不認識了。”徐老師瞅了自己妹妹一眼,倒了一杯上好的茶水遞過去。


    “叫我徐姐姐,別叫老師,”徐之嵐拍了拍諶姚的手,從上到下打量著她,“哎,是成年的大姑娘了,長開了,是個美人胚子。”


    諶姚彎彎嘴角。


    “趕緊吃飯吧,菜都涼了。”徐老師張羅著幾人坐下。


    “小姨,這菜是我讓飯店送來的,不知道合不合您胃口。”廖辰用公筷夾了塊牛肉放在徐之嵐的碗裏。


    “自家人客氣什麽,有什麽吃什麽唄,”徐之嵐毫不在意細節,用自己還未用過的筷子給諶姚夾了塊排骨,“我記得你喜歡吃排骨,還有不能吃火龍果,一吃就過敏,對不對。”說完,一雙眼不知是心疼還是別的,看的諶姚心裏難受。


    她默默地點點頭。


    ...................


    吃完飯,徐之嵐拉著諶姚在陽台上說話。


    “聽說林凡與跟你一個班?”徐之嵐優雅地解下絲巾繞在手腕上。


    “嗯。”她垂著眼,規矩地站著。


    徐之嵐拉過她的手,輕輕地摩挲著:“雖然這麽多年沒見,可也從徐老師那聽說了,他到底還以為是你的錯,”


    徐之嵐歎口氣,抬起手憐愛地拍拍她的肩膀:“傻丫頭,為什麽不說?這本應是他該承受的。”


    諶姚抬眸,又低下:“我說不出口。”


    “那你打算一直不說嗎?佳寧的事你們誰都沒有錯,如果非要歸到誰的頭上,那隻有林……”


    “嵐老師,”諶姚打斷她的話,不想再說下去,“過去的就過去了,再說沒任何意義。”


    徐之嵐既氣又惱,說話有些欠考慮:“是非對錯總要說清楚,再說當年你也是受…”


    話還未說完,諶姚陡然抬眸,神情抑鬱地看向她,整張臉毫無血色。


    反應過來的徐之嵐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孩子,我嘴欠!我不該胡言亂語。”徐之嵐眼睛通紅,聲音也顫了起來,再看諶姚時,眼淚“唰”地掉下來。


    諶姚沒有勸,也沒有動。任由徐之嵐拍著她的肩,壓著嗓子,嗒啪嗒地掉著眼淚。


    要說感受,她不是沒有,隻是麻木了,哭夠了,也累了。再迴頭,還是要一點點地把自己撿起來,繼續走,既浪費時間也顯得矯情。矯情是有人看才作數,沒人的時候隻能惡心自己罷了。


    迴到家已經很晚,院子裏漆黑一片,諶姚直接進屋鎖了門。


    雨棚下的人隻是靜靜地坐著,看著諶姚進去才摸了根煙慢慢地抽著。


    小白在窩裏睜著眼睛看了眼那人便趴下繼續唿唿大睡。


    院子裏隻有香煙的火苗在一上一下,不知道的人定是被嚇的半死。


    碾滅煙蒂,那人掏出手機查看信息。屏幕上的亮光照在臉上。白皙異常的英俊臉龐沒有一絲表情,仔細看能發現他的下顎有一條淺淺的口子,依稀在滲著血。


    發完短信,他深深地看著她的方向,過了許久,直到房裏的燈滅他才慢慢地起身離開。


    直到他上了坡,走遠,諶姚才從窗口的隱蔽處走出來。


    摸黑上床,她點開信息:有些事要處理,會盡快迴來。早點睡,不要胡思亂想。


    諶姚鑽進被裏,戴著耳機不斷地循環播放那首歌:


    我愛你


    就像風走了千萬裏


    從不問歸期


    ..................


    期末考試已進入倒計時,課桌上堆積的卷子成了小山。


    每天到校第一時間手機關機上交,連去上廁所也要計算著時間。


    “天哪,晚上做夢都在寫卷子。”雪兒趴在那,有氣無力地嘟囔著。


    諶姚削著畫圖鉛筆,一點點的很是仔細:“嗯,是挺累。”


    “你現在晚上還要去補課,吃得消嗎?”雪兒換個姿勢繼續趴。


    “還行,”諶姚換了一邊,鉛筆頭頂在本子上慢慢地削薄筆端。


    甄小柔拿著本子經過,輕輕一帶,鉛筆灰瞬間揚了起來。


    灰不多,卻落的到處都是。


    雪兒白色的袖子沾了不少,氣得跳起來想打人:“甄小柔,你眼瞎嗎?”


    “哎呀,我不是故意的,給你擦擦,擦擦。”一張紙順著過來,輕掃在雪兒的白色毛衣上。片刻,奶白色的毛衣變成了粉色,甄小柔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怎麽會這樣,這紙還變色呢?李豔,你這什麽破紙巾啊?!”


    李燕一頭霧水地看過來,緊縮的眉頭成一道線。


    “見鬼了這是!”雪兒奪過甄小柔手上不成形的紙巾,展開,上麵是一道道的口紅印子。


    “我不知道是用過的呀,隻是隨手在李燕那裏拿了一張。”甄小柔眨著眼睛狡辯,推卸得一幹二淨。


    “什麽玩意?我的?”李燕走過去,瞧了瞧雪兒手上的紙巾,顏色是有那麽一點像自己用的那個,“你拿我用過的紙巾幹嘛?變態啊?!”李燕橫了甄小柔一眼。


    “行,就算是李燕的,是你拿來給我擦的沒錯吧?”雪兒深吸口氣,憋著怒意,抖抖手上得紙巾。


    “是,是我擦的,我也是好意啊!”甄小柔既沒有趾高氣昂,也不帶絲毫心虛,說得義正言辭。


    “要不給我帶迴家洗吧。”李燕出來想做個和事老,她也實在記不起來那張擦過口紅的紙是扔了還是沒扔。


    “擦迴去,”諶姚迴過頭給雪兒遞了一個眼,視線落在甄小柔身上,“你的好意受不起。”


    甄小柔怔了一下,眼睜睜地看著那張滿是口紅的紙對著她的蕾絲短裙抹了開來,兩隻玲瓏大眼真的快要哭了出來:“不不不,別擦別擦.....”一邊說一邊躲。


    “躲什麽啊,你的好人家自然要還迴去的啊!”雪兒學著嗲嗲的嗓音,追在甄小柔的後麵。


    李燕坐了迴去,蹙著眉,似乎還在想那張紙到底去了哪裏。


    ............


    一身黑色著裝的澤棉慵懶地靠在椅背上,骨節分明的手指把玩著銀色浮雕打火機,下顎貼著創口貼,俊美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在他斜對麵的男人,左耳上戴著一顆黑色鑽石耳釘,在光線的折射下閃著光。男人倚在牆上,耳後的一條疤一直到喉結,他嘴上叼著一根煙卻沒抽。


    “放不放?”他眉頭挑起,有點沒了耐心。


    父親走丟後,保姆沒及時報警,導致在長達五個小時裏,被一群混混毆打致傷。南也找到後將混混一個不落的抓了起來,至今人還在地下室。


    澤棉抬起眼,犀利的眼神,為那琉璃般的眸子染上了一層薄薄的冰霧。他瞥向南也,淺淺地勾著唇角,聲音又低又啞:“去地下室。”


    南也接過澤棉手上的打火機,“啪”地一聲打開,點上煙。煙霧四起,一雙好看的丹鳳眼裏泛著興奮和嗜血的光芒。


    地下室裏,澤棉戴著口罩,一雙眼成了鉤子,齊刷刷地勾著跪在地上的幾個人。


    “大哥,我們真的知錯了,您打也打了,放過我們吧。”其中一人用膝蓋摩挲到南也跟前,說著乞求的話。


    南也淡淡地掃了眼地上的人,偉岸的身姿挪了一步,徹底擋住出風口唯一的亮光,勾著唇,慵懶至極地抽著煙。


    澤棉摘下口罩,身段筆直地站在那裏,唇邊掛著一抹邪笑,忽而閃過一道幽光。


    隻聽幾聲“哢嚓”的聲響,封閉的地下室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哀嚎。


    出了地下室,澤棉拿著酒精對噴雙手,脫下身上的黑色皮衣甩在沙發上。


    他慵懶地陷在沙發裏麵,兩指夾著煙,半闔著眼眸。


    “我發現你挺喜歡折人家胳膊腿的,是不是你家小丫頭喜歡吃雞腿,你折習慣了。”南也叼著煙的嘴裏帶著玩味得笑,勾著手指“嗒”得一下打開酒櫃上的鎖扣,拿出一瓶,猛地吸上一口煙,煙頭碾滅在煙灰缸裏,“砰”的一下拉出瓶塞,倒上兩杯洋酒。


    澤棉眉頭蹙了一下,接過酒杯抿了一口。


    “上次那個毛頭小子,骨頭還挺硬,十指連心,竟然一聲不吭,”南也轉了轉酒杯,腦袋也跟著晃了兩下,發出“哢噠-哢噠”的聲響,一仰頭,杯裏的酒被盡數喝光。


    “人晚一點會放出去,”南也放下酒杯,踢了一下澤棉的小腿,彎腰蹲下,“至於你老子要不要送到專業的醫院去,你考慮好通知我。”說完,點了一根煙抬腳離去。


    .................


    晚自習結束,諶姚照常去徐老師家補課。


    上樓之前,徐老師接了個電話,諶姚先去樓道裏停車。


    徐老師特意壓低聲音,但語氣中的憤怒還是尤為明顯。諶姚退了一些,隱約還是能夠聽到幾句。


    諶姚繼續退遠些,仰著頭望著被蒙住眼的月,看不清,光應該投在哪兒。但好像這樣的冷配著這樣的月才是最真實的。


    徐老師像是打完了電話,諶姚瞄了瞄便小跑著過去。


    “徐老師,外麵冷,我們上去吧。”她上前提過徐老師腕上的包。


    “哎呀,打電話忘記時間了。”徐老師拉著諶姚,討論著今天要上的課程。


    書房裏,諶姚記著筆記,徐老師喝水的功夫,電話又開始響個不停。


    徐老師拿著手機去臥房接聽。


    諶姚抬首,環顧書房。進門的右手邊是牆體式書櫃,一小格一小格的那種,每個格子裏麵都放著書。中間是大桌和椅子,桌上擺著筆記本電腦和茶具,沙發被放在了一側的窗戶邊上。整個基調成棕色木質,高級雅致。


    諶姚圍著桌子轉個圈,走到門口,聽了聽,徐老師還在打著電話。


    餘光捕捉到桌上的電腦,諶姚的腦子裏開始飛快旋轉,按理說重要東西是不會隨意放的,可萬一呢。


    抱著電腦,諶姚去找徐老師。


    輸入電腦密碼,徐老師抱歉地對她笑了笑,再次走進臥室關上門。


    諶姚嘴上念著密碼,快速地拿手機記下。


    電腦屏幕上隻有遊戲和一些聊天軟件。點開app,諶姚選擇近期登陸過的賬號,鼠標輕點,居然是自動登陸。


    心上一緊,諶姚咬了咬嘴唇,目光掃描著門口。


    帶著緊張,諶姚大致瀏覽了整個聊天界麵。


    登錄的賬號名字是:lc.辰,那肯定是廖辰無疑了,頭像是一張模糊的側影。


    憑著直覺,諶姚點開“白骨精不白”的聊天對話框:


    白骨精不白:心情不好,求安慰。


    廖辰:怎麽個安慰法?


    白骨精不白:你能怎麽安慰?


    廖辰:禮物?轉賬?還是…


    看到這裏,諶姚拿出手機拍照.....


    白骨精不白:這麽爽快的哦!


    廖辰:可不是白送的。


    白骨精不白:怎樣?不是安慰我嗎?


    廖辰:不露臉或者…


    “諶姚。”


    徐老師突然喊了她一聲,嚇得她“啪”的一下合上電腦。


    心髒“突突”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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