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整夜,踩下去就是一個大窟窿。


    院子裏的槐樹,雨棚皆是被厚重的棉被蓋著,有幾隻鳥撲棱著翅膀飛起落下。


    橘貓和小白縮在自己的窩裏,眯著眼瞌睡。


    諶姚的頭發多且順,懶得洗的時候,她會編起來戴個帽子。她習慣衛衣和運動褲的搭配,方便且有真實的安全感。


    諶姚去公交站等雪兒,她們約好去看電影。


    兩人坐公交討論看什麽電影,最後拗不過雪兒,選了一部愛情片。


    影片的內容很唯美,雪兒中間還掉了幾滴眼淚,諶姚倒是感觸不深,隻記得一句:有的人仰望高樓,眺望燈海是在尋求和感受幸福,我不是,我的幸福低到塵埃。


    電影散場,雪兒拉著她去玩娃娃機,雪兒很懂技巧,三兩下就下來幾個兔子布偶。


    “我們去一樓看看美妝吧。”雪兒拉著諶姚,強製性拖走。


    “諶姚,你看,這顏色怎麽樣?”雪兒塗著口紅,噘嘴給諶姚看。


    “還行,”諶姚看了眼,低眸拿起一隻淡色的唇彩,“我覺得還是淡一點好,你試試這個。”她將手中的唇彩拔出對著雪兒的嘴唇塗塗抹抹。


    雪兒湊近鏡子,一張櫻桃小嘴跟抹了豬油似的,她趕緊抽紙擦掉:“你什麽審美,這能好看嗎?”


    諶姚笑了笑,確實不好看。


    櫃台外麵突然響起一陣喧嘩,好像在進行什麽活動。


    雪兒拉著她到門口,正好看見商場中間的活動展台。


    ......


    展台上,化妝師在大熒幕下講解美妝教程,周圍聚集了許多女生。


    展台下的側麵,澤棉跟一個女生拿著話筒在低耳交談著。


    女生一襲香檳色晚禮服,精致的麵容下是自信美麗的笑容。澤棉身穿黑色的西裝,剪裁得體,優雅紳士。


    他挺白修長的身影如素描畫一般,深邃深刻,高聳的鼻翼,白皙立體的五官,琉璃般的眸子清冷疏離。


    他俯身和女生交談著什麽,時不時地露出溫和的笑意。


    諶姚心裏咯噔一下,漏了好幾拍。


    “這不是你棉哥嗎?”雪兒指了指展台,“他旁邊的女生好漂亮,那個禮服太美了吧,”雪兒驚歎不已,“他們站在一起很般配哎,你看,他們還牽手上台了。”


    諶姚抬眸,看到女生纖細的手搭在他的掌心。


    她垂在身側的手瞬間攥緊,指甲深深地嵌入肉裏渾然不覺得疼。


    “走吧。”諶姚默默地低下頭,說了句。


    她握緊的拳頭已經鬆開,掌心是大大小小的指甲印。


    雪兒小碎步跟上,拉著諶姚:“在逛會吧,難得來一次。”


    接下來的路,諶姚基本是都被雪兒拖著走的,來來迴迴逛了一下午。


    在迴去的公交車上,雪兒拿出一隻淡色的唇彩給諶姚:“給你。”


    諶姚看了眼,搖了搖頭:“我不用這些,你留著。”


    “你是不是女孩子啊?”雪兒硬塞到諶姚的口袋裏,“必須給我拿著。”


    ........


    院子裏的雪有少許的融化,雨棚上滴答著水,小白在下麵舔著水漬。


    雪兒一隻手擼貓,一隻手刷著手機上的新聞,偶爾發出兩句低歎。


    “你相信愛情嗎?”雪兒眼睛盯著手機,忽然問了一句。


    諶姚正在整理花盆,手一抖,差點摔了三色堇。


    愛情?最不該被問的人就是她。


    “不知道!”諶姚想也不想地迴答,這個問題無解。


    雪兒收起手機,抓了一把雪在手心搓成球:“愛情就像癢癢,你不撓的時候奇癢無比,你陶醉於撓的時候所帶來的的舒服和快感,殊不知一不留神就撓的麵目全非。”


    諶姚專注著雪兒,這麽冷的天穿裙子和打底褲,上半身一件短款棉服。


    “愛情就像你愛美的心,雖然美了,但是凍人,不小心就成了病美人。”


    雪兒聽諶姚調侃她,一個雪球丟了過去。


    冰冷的雪球直接砸進了諶姚的脖子裏,她捧起雪搓成球追著雪兒滿院子跑。


    楊阿姨家的兩娃也跟著跑了出來,小手捧著雪跟在諶姚後麵一起追雪兒,小小的身影像個球似的。


    “你們三個追我一個,不公平。”雪兒氣喘籲籲地喊著要分組。


    大娃跑去,稚嫩的說道:“姐姐,我跟你一組。”


    雪兒笑嗬嗬地揉了人家的小臉:“好嘞,我們一起打倒對麵。”


    就這樣,開始了雪仗大戰。


    二娃身形比大娃小,跑幾步就摔在雪裏,摔得滿嘴的雪。


    大娃和雪兒緊跟諶姚的身後,笑聲不斷,雪球接連而三。


    ........


    一場雪仗在楊阿姨的催促下結束,兩個娃娃被喊了迴去。


    諶姚滿身是雪,後背透心涼,雪兒也好不到哪去。


    “喝點紅糖生薑水。”諶姚拉著雪兒進屋,找個暖寶寶給她貼上。


    雪兒捧著碗,吹著裏麵的紅色的液體,甜絲絲的,帶著腥辣,味道真是耐人尋味。


    喝著喝著,雪兒就問起了別的事:“高考誌願你準備填哪裏?”


    “我還沒想好。”這個問題諶姚至今還在猶豫。


    “不如我們填一個學校,這樣可以一起上大學了。”雪兒憧憬著未來,眼睛裏冒著星星。


    “你先看看成績夠不夠再說吧。”諶姚吹著碗裏的薑湯,喝了一大口。


    雪兒一聽成績,如霜打的茄子。


    喝完薑湯,雪兒就迴家了,諶姚叮囑路上小心,走時還不忘再給她貼張暖寶寶。


    諶姚開始準備晚飯。


    早早的,諶姚掛上吊燈,就連院子裏的雨棚下爺爺也給做了錐形吊燈,一下子院子亮堂許多。在暖黃色的夜燈下,雪都是反著光的閃爍。


    諶姚在院子裏揪著蒜苗,在這皚皚雪中,她忽然覺得也很愜意,就這樣安靜的呆著,坐在這小小的院落裏,有貓狗相伴,花草作陪,潦草卻很安逸。


    想著想著諶姚就笑了,雪兒要是知道一個花季少女有這樣的心思定會惱她。


    正笑著的諶姚聽見“咯吱咯吱”踩雪聲,她抬眸過去,看見澤棉正踏著積雪走來。


    她眸底一沉,不露痕跡地揚起了笑。


    “棉哥。”


    他還是商場裏的那身西裝,外麵一件黑色的羊絨大衣,優雅紳士隻增不減。


    “這麽冷的天怎麽還呆在外麵?”說著便脫下大衣披在諶姚的肩上,“耳朵都凍紅了。”


    他抬手捂住她的耳朵。


    掌心的溫度覆在她的耳朵,暖暖的, 連周圍的聲音都變小了。


    諶姚下意識的後退:“沒事,我不冷。”


    他上前,俯身凝著她:“怎麽了?不開心?”


    “沒有啊,”諶姚躲開,脫下大衣送迴到他手上,“我一會做飯,不要弄髒了。”


    澤棉眯眼,她在躲他。


    諶姚注視逐漸黑透的日暮,努力不去看他。


    “給你的。”澤棉遞上粉色的紙袋,紙袋上是漂亮的粉色logo.


    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商場展台上的品牌。


    諶姚沒有接,她柔聲迴絕:“這些我用不到的,還是給別人吧。”


    澤棉靜靜地站著,琉璃般的眸子探不出什麽情緒,豔麗的薄唇緊抿。


    諶姚心底暗自歎氣,末了,她還是接下紙袋:“謝謝棉哥,我要去做飯了。”說著便匆忙轉身迴了屋裏。


    ...........


    諶姚蓋上炒好的菜,看了眼時間,六點半,爺爺奶奶差不多快迴來了。


    她打開門,一抬頭,便撞上澤棉憂鬱的視線。諶姚心裏一揪,他怎麽沒走,這麽冷的天,她踩著雪急急地過去:“你怎麽還沒走?”


    澤棉不說話,略顯悲傷的眼神直直地盯著諶姚,蒼白的唇不知是冰了還是冷的。


    “棉哥,你還好嗎?”諶姚心裏發緊。


    片刻,澤棉開口,聲音啞的厲害:“是不是我做了什麽事讓你不開心?”


    諶姚愣住,心裏揪得更緊。


    “對不起!”澤棉道歉,姿態低到塵埃。


    “棉哥,我沒事,真的,”諶姚抬手緊了緊他身上的大衣,給了一個肯定的眼神,“快迴去吧。”


    澤棉抬眸,目光終於柔了起來,他抬手想揉揉她的發,想想自己冰冷的掌心還是放了下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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