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了年少參軍的意氣風發,他想起了退伍的依依不舍,又想起來了轉業到地方的躊躇滿誌,曾幾何時,他立誌要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要做出一番豐功傳績,成為一名最出色的警察,為自己的妻子和女兒,為自己的父母爭得榮光。


    曾幾何時,他想過一定要通過自己的努力給女兒和妻子買一套大房子,直到中年已過,他依然在普通警察的崗位上蹉跎,直到應樺被調來刑警一隊成為他的頂頭上司,他才明白,他的升職又成為了泡影。


    可是,應樺的專業水平,應樺的身手,讓他服氣,讓他這個七尺男兒都覺得,有這樣的人帶領自己,縱然他隻能給她打打下手,他也願意。哪怕他還是一名普通的警察,他也願意。


    她是一名好警察,同樣是一名出色的警察,可惜,他不能陪她走到最後了!


    老刀的眼睛緩緩閉上,臉上露出平靜的笑容。


    他沒有遺憾了。


    隻是,唯一對不起的是,他沒能讓女兒和妻子住上大房子,甚至,他沒能讓她們住上新房子,一家五口依然擠在一個不到五十平米的老舊公租房裏。


    “老刀,你再堅持一下,你再堅持一下哈,馬上我們就到了,馬上就到了!”應樺依舊在喊著,很快,她衝進了醫院,衝進了急救室。


    “讓一讓,讓一讓!”那名警察的聲音同樣急切而焦急。


    終於,進了急救室,應樺緩緩將老刀放了下來。


    可當她把老刀放在病床上時,除了他一張臉綠得嚇人,他臉上的表情,卻是一安詳而平靜。


    那名醫生趕緊伸手試了試,又急忙拿出聽診器,打開老刀的嘴,查看他的各項生命體征……


    “對不起,他已經沒有生命體征了,你們送來的太晚了!”


    轟……應樺的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人天旋地轉,頓時,呆住了。


    老刀……走了!


    走得匆忙而讓人不知所措,走得安詳而讓人心意難平!


    為什麽像他這樣的好人卻是被人捅死的,為什麽像他這樣的好警察卻是在執行一個追捕任務時被人下了黑手,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應樺的內心仿佛要爆炸開來,她努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眼淚卻是奪眶而出,尤其如斷線的珍珠一般,一顆顆無聲地滴落。


    醫生緩緩將白床單拉了上去,整個急救室的人仿佛都看到了這個中年警察的離世。


    那三名趕到的警察瞬間也呆住了,憤慨,悲傷,無助,難言的悲痛在整個急救室漫延。


    每一年,我們犧牲在一線的警察不下四位數,平均,每一天幾乎都有幾名警察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犧牲。有人說,我們今天的生活之所以如此平安無事,是因為有人在為我們負重前行,其實,他們又何嚐不是普通人,又何嚐不是兒子,不是父親,不是丈夫。


    他們的身後是一個個支離破碎的家庭。


    無聲在悲痛和憤怒壓得人喘不過氣來,所有醫務人員都緩緩低下了頭,那四名警察也摘下了警帽。


    又一位優秀的警察,走了!又一位他們的兄弟,走了!


    他們不知道,明天他們是不是也會如老刀這般在歹徒的毒刀下義無反顧,但至少,他們也會對得起這身警服!


    “敬禮!”


    此刻,莊嚴與肅穆讓急救室變得沉重無比。


    應樺的目光空洞地注視著那潔白的白床單,那下麵躺著她的戰友,她的兄弟,她的屬下,她的老大哥。


    老刀不僅是一名技術過硬的出色的警察,更是一個讓人欽佩的素質過硬的好警察。


    他真的走了!


    他就這麽走了。


    他就這樣走了嗎?


    應樺不敢相信,想伸手去拉開那遮住老刀的白床單,可是,她又拚命忍住了。


    他也需要休息了,他勞累了大半生,他曾經為了抓捕罪犯負傷三次,榮立過兩次三等功,一次集體二等功。他曾經為了破案連續兩個月沒有進過家門,以至於父親病逝都沒有來得及參加葬禮。


    他真的走了,他真的該休息了。


    淚水滑過應樺的臉頰,像溫潤的清流滑過她的心田,隻是,微微有一絲苦意。


    身後,小龍女、胡一安、葉兵幾人都趕到了。小龍女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似乎是怕驚到了老刀,她趕緊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強忍著讓自己不哭出聲,那壓抑的哭泣讓整個病房裏的人都感覺異常地難受。


    胡一安的眼淚也流了下來,葉兵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一股強烈的悲傷讓整個刑警一隊的成員都無法遏止地哭了出來。


    副局長錢孟軍帶人趕到的時候,老刀的屍體已經被緩緩推出了急救室。


    醫院的急救室本來就資源稀缺,所以,他們沒有讓老刀占用稀缺的資源。不然,老刀知道了,會不高興的,因為,生前,他就是一個不愛麻煩別人的人。


    直至老刀被推向醫院的停屍房,應樺才真正意識到,老刀真的走了,她的好兄弟真的走了!


    可是,老刀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他的聲音仿佛還迴蕩在她的耳邊,他的……他才剛剛從永安迴來,他還有許多話要對自己說的。


    他怎麽能就這麽走了呢?


    應樺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他怎麽就這麽突然地走了呢?他不能就這麽突然地走了呢,爆炸案的兇手還沒有抓住呢,用毒刀捅他的那個王八蛋還沒有抓住呢,他怎麽能就這麽走了呢?


    應樺抬起頭,看向那緩緩合上的銀色盒子,一時間,有些不知無措。


    從今往後,那個身手了得,做事一絲不苟,不讓她操一丁點心的老刑警走了!?


    她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可是,當她看到那消失在眼前的臉,她才終於意識到,他真的走了。


    老刀,走了!


    走出醫院,應樺將那小子帶到了自己的車裏,老刀的仇,不用等,她也等不了!


    “你叫什麽名字?”應樺的語氣冰冷,眼神裏帶著一股殺氣。


    “唐小波。”


    “唐清風是你爺爺?”西子墳事件的主人之一唐清風,是位了不起的人物。


    “是,你怎麽知道?”


    “對老刀出刀的人是誰?”


    “……”


    “我再問你一遍,對老刀出刀的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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