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陳國安剛剛離開,應樺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頭兒,我們查到一些信息,可能有用,發到你的手機上了。”


    應樺趕緊打開手機查看,隻見發過來的是關於葛金水的朋友圈介紹。


    嗯,應樺微微一愣,葛金水每個禮拜都要去青雲觀?難道他跟青雲觀裏的某個人有關係嗎?想到這兒,應樺繼續往下看,這一看不要緊,嚇了她一大跳。


    葛金水竟然是青雲觀的捐建者。


    嘶……那麽大一座道觀,少說也得幾百萬才能建得下來,看來,葛金水真不是一般的有錢,他的錢很可能就是當年變賣文物得來的。


    可是,那剩下的文物呢?


    忽然,應樺的腦海中冒出青雲道觀裏那幾件西晉的仿製品,青鬆道人對文物顯然很在行,有沒有可能,這青鬆道人跟當年的事也有關呢?


    應樺腦中靈光一閃,要變賣文物一定要一個懂行的人才行,否則,很容易被騙。前幾年,她曾經破獲過一起文物販賣案,即便是二道販子也多少懂點文物的知識。看來,這個青鬆還真可能有問題。


    現在,案件的真相已經開始逐漸清晰了,隻是,第五名兇手到現在還沒找到,縱火一案的兇手基本可以確定了。


    想到這兒,她剛想撥個電話,哪知,身後,老刀忽然喊了一聲:“應隊,你快來看。”說完,飛快將自己的手機遞了過去。


    應樺接過手機一看,隻見手機裏,一個漂亮的女人從醫院走廊裏經過。


    “宋春鶯?她怎麽來醫院了?”應樺失聲叫了出來,果然,這女人跟案子有關係。


    天下間不可能有那麽巧的事,葛青山死了,兇手假扮醫生出現在醫院,而一個道姑也出現在醫院,有這麽巧的事嗎?


    想到這兒,她趕緊衝老刀說了一句:“你馬上去監視青雲道觀,一定要注意宋春鶯的動向,還有,注意那個叫青鬆的道人,看看他平時在道觀裏做什麽。”


    老刀趕緊離開,駕車趕往青雲觀。


    可是,應樺恐怕做夢也沒想到,宋春鶯會出現在那兒。


    清水河村,醜臉人一臉平靜地看著麵前的人:“我說過了,不需要你的幫助,你走吧,我不認識什麽姚麗華,你走!”


    “你不想報仇嗎?想想你那被燒死的親人,你真的不想報仇,你的仇人,他們可活得好好的,一個個比一個滋潤,你想想,這些幸福生活本來應該屬於你的,你真的不想報仇?”女人一張漂亮的臉蛋上露出一絲憤慨。


    “冤冤相報何時了,我不想報仇,你走吧!我求你了!”醜怪人葛一平看著麵前這個漂亮的女道姑,不明白她究竟想幹什麽。對於她而言,她不能冒險,她不想報仇嗎?當然不是,她要報仇,但一定要自己親手報仇!


    “你撒謊!”道姑宋春鶯猛地一聲大吼,看向葛一平的眼神之中寫滿了嘲弄。


    “你不想報仇,你會隔三差五偷偷到姚麗華和葛玉書的墳上去上香?你不想報仇,你會把一個半死不活的人養在家裏十幾年?你不想報仇,你會去挖墳,你騙鬼呢吧?”宋春鶯一臉的不屑,看向葛一平,眼中寫滿了輕蔑。


    “你害怕,所以,你把仇恨隱藏在心裏,因為你知道,你的敵人太強大了,強大到你根本沒有辦法撼得動他們,所以,你在等,你在等機會,你騙不了我,如果你真不想報仇,為什麽在墳裏埋那麽多炸藥?”


    宋春鶯一句話,葛一平整個人的腦袋嗡地一聲巨響,她皺巴巴的臉露出一絲驚懼,繼而,眼底閃過一絲狠辣。


    她臉上的肌肉因激動而劇烈地抖動,整張臉顯得更加的猙獰。


    “你在胡說什麽,什麽炸藥,什麽墳,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走吧!”說完,葛一平慢慢起身,朝屋裏走去。


    “娘子,春日遲暖,秋陽驕憨,早些安息吧!”忽然,身後傳來一聲嬌滴滴的唱腔。


    葛一平瞬間呆住,她整個人仿佛被電流擊中,傻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那句話,那句話,是她跟……是她跟他之間晚上的悄悄話,是他們之間一輩子的悄悄話,出事那天晚上,他還在她耳邊說過的悄悄話呀!


    葛一平腦袋轟隆一聲巨響,整個人都開始顫抖,帶著聲音也在顫抖:“你……你……你到底是誰?”


    宋春鶯並沒有停,而是又唱起一段青衣:海島冰輪初轉騰,見玉兔又早東升,那冰輪離海島,乾坤分外明,皓月當空,恰便似,嫦娥離月宮……


    正是《貴妃醉酒》,正是當年,他最愛唱的貴妃醉酒。


    他曾說,她是這個世間最美的女子,拿千萬金都不換,所以,當他們拿到那些價值連城的文物時,她要說按照父親的遺願捐出去,他毫不猶豫在答應了。


    甘願跟她一起,固守清貧。


    不知何時,醜怪人葛一平已經淚流滿麵。


    宋春鶯的青衣唱段還在迴響,響徹在清水河村那一棟古怪的屋前,可是,葛一平顫抖著雙手,轉身,將門緩緩合上。


    她根本不敢看那個唱戲的漂亮女道姑。此時,宋春鶯唱的仿佛不是人間曲,而是天上聞。


    直到木門合上,一切重又歸於黑暗,可是,宋春鶯的歌聲依舊沒停,她知道,自己一定能打動那個人,不管她是男人,還是女人,她知道,自己一定可以打動她的。


    晚風中,那字正腔圓的曲調唱得人心曠神怡,心旌搖曳。漆黑的屋中,老婦人葛一平早已泣不成聲。是她連累了他了呀,早年,算命的就說過,她的命硬,克父克母,克夫克子,當初她不信,後來,直到身邊所有的人都因她而死,她信了。


    這就是命啊!


    想到這兒,葛一平嚎啕大哭。


    那個在方圓百裏唱青衣的葛玉書再也不能唱青衣了,再也不能唱那餘音嫋嫋的《貴妃醉酒》。


    一切都是她造成的,一切都是她的罪過呀!


    老婦人哭得歇斯底裏,哭得撕心裂肺,仿佛,想一次把人生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統統哭個幹淨。


    許是老婦人的哭聲太大太大,房間裏傳來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啊嗬啊嗬……”那聲音也十分古怪,又十分難聽,老婦人趕緊強忍著哭聲,胡亂擦了一把眼淚,踉踉蹌蹌朝房間走去。


    宋春鶯的曲子未停,依舊在門前唱得餘音陣陣,清水河村有人瞬間從夢中驚醒。


    那不是《貴妃醉酒》麽?葛玉書最愛唱,也是他唱得最好的曲子,怎麽迴事?那聲音,那麽像葛玉書,不是鬧鬼了吧?


    有幾個大膽的打開自家的燈,透過玻璃窗朝歌聲這邊望來,夜色中,隻見一個身穿肥大衣服的人正站在屋前翩翩起舞,引頸高歌。


    那身形,那步法……


    “葛玉書?”有人失聲驚叫,朦朧中,但見一個長相清秀的戲子正穿著戲服淺吟低唱。


    看到這一幕的村民隻覺得毛骨悚然,趕緊將窗簾拉上,關燈,躺到床上。


    可是,那歌聲並未結束,聽得他們心頭一個個狂跳不止。


    那歌聲,那歌聲,不會是葛玉書的鬼魂迴來了吧?


    他們可……可沒有害他呀!


    他們隻是,隻是……隻是拿了一點錢而已,他們也不想見死不救的,也不想,隻是,隻是……如果他們死了,他們的孩子和家裏的老人怎麽辦呢?


    隻是,所有人都隻顧了自己家人的生死,沒有人在乎他葛青衣一家的生死!


    雖然,他們同宗同源,同族同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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