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知道自己死亡的具體時間,你會怎麽過接下來的日子?


    周越是在二十歲那年知道關於周家的一切,他父親臨終前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他。


    剛開始周越完全沒有辦法接受,他才開始讀大學,燦爛的人生也才剛打開新的篇章,他還未來得及執筆,生命的倒計時卻已然開始轉動,過一天少一天!


    周父頭七過後,周越身上的怪事越來越多,讓他不得不相信自己不願接受的一切都是真的。


    周越躲在周父的房間裏整整七天,最後做下了一個決定:他要把這個詛咒終止在自己這裏!


    料理完了父親的喪事,周越背起了行囊,走遍了每一個曾經他想去而沒去的地方。


    十年後。


    周越結束了自己的旅程,迴到家氣都沒來得及歇上一口,就打車來了西山的墓地。


    他的父母都葬在這裏。


    周越坐在墓碑旁,把這十年的所見所聞一一講述給周父和周母聽,講完了,周越戀戀不舍的看了墓碑一眼,平靜的開口:“爸,對不起了,我要辜負您老人家的囑托了...”說完,周越就離開了。


    傍晚的風吹過,似挽留,似安慰,似解脫。


    ----


    身體僵硬得不行,翻個身都很困難,周越聽著格外尖銳的雞鳴,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昨天從墓地迴來後,周越特意去菜市場買了一大包菜,給自己做了滿滿一大桌,還開了一瓶他父親珍藏的好酒。


    喝的暈乎乎之後,周越躺在了沙發上,看著自己的左手手掌心愣愣的出神。


    那裏有一顆黑色的小痣。


    大概在半個月前,周越很明顯的感覺到身體力不從心,好似有什麽重要的東西在悄然流逝,而且速度越來越快。


    周越隻慌張了一下,就平靜的接受了。


    而今天,就是周越預感的他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日子。


    放下手掌,周越迴想了自己這短暫的一生,想吃的都吃過了,想玩的也玩過了,想去的地方也去過了,唯一的遺憾就是...算了,身負詛咒的他,沒資格談感情。


    酒勁上頭,周越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睡熟之後,周越做了一個荒誕不經的夢,走馬觀花般的看完了另一個人短暫又悲苦的一生。那個人也叫周越,人稱越哥兒,與一般哥兒的秀氣文靜不同,長得和漢子一樣濃眉大眼相貌英俊,是個遠近聞名的醜哥兒。有個醜哥兒的名聲在還不算,越哥兒還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草,與越哥兒的姐姐周明月相比,那待遇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若說這越哥兒是撿來的也就罷了,可偏偏越哥兒和周明月乃是一胎雙生。隻不過一個是爹娘最討厭的哥兒,還長相醜陋,另一個是爹娘最疼愛的女兒,長得那叫一個花容月貌,閉月羞花,及笄後門檻都被媒婆踩爛了好幾條。


    雖然這個世界本身對哥兒就有多苛責,但哥兒和女子一樣,皆能嫁人生子,隻不過哥兒的生育力比不上女子;但在窮苦人家,娶不上女子的時候大多還是考慮娶哥兒的,畢竟娶哥兒的錢要花得少一些,而且哥兒的體力比女子要好上很多,算得上大半個勞動力了。隻不過這些好處落在越哥兒的爹娘眼中就什麽都不是,她們隻知道周明月是能給她們帶來好名聲和好夫婿的乖女兒,而越哥兒就是賠錢貨,送出去都沒人要,指不定還要賠錢的那種。


    越哥兒從小就沒有得到爹娘的一點疼愛,長大後更是,每每看到周明月窩在爹娘的懷裏撒嬌時,越哥兒都很羨慕,但他也知道,他不能!


    五歲上,越哥兒就開始跟著爹下地幹活了,而周明月還坐在娘的腿上吃糖。


    六歲上,因為周明月嫌棄越哥兒每天髒兮兮的,爹娘就把他趕去了柴房睡。


    七歲上,周明月跟著一個老夫子開始認字,越哥兒羨慕得不行,獨自一人去山上找了好多野果子,央求周明月教他,可周明月拿了野果子,轉臉就向爹娘告狀,說越哥兒心思不正,越哥兒沒學到認字,反而得到了一頓好打,在家躺了好幾天。


    八歲上,周明月開始學刺繡,越哥兒這次沒有心生期待,隻是遠遠的看著,卻被周明月一句“男女七歲不同席”剝奪了上桌吃飯的權利。


    九歲上,越哥兒開始長身高,周明月心生妒忌,一狀告到爹娘那裏,從此,越哥兒每天的飯菜隻有一個粗麵窩窩頭和一點點鹹菜疙瘩。


    十歲上,越哥兒瘦成一把骨頭還在地裏幹活,周明月則天天在村子裏玩耍,以一張即將長開了的臉受盡追捧。


    十四歲上,哥兒可以說人家了。越哥兒以高大的身軀和不輸於男子的體力被一些窮苦人家相中,但還未來得及去請媒人上門,聽到風聲的爹娘就把越哥兒吊起來打,當著全村人的麵說越哥兒不知羞恥,小小年歲就知道勾搭漢子。


    越哥兒當時真的以為自己可以解脫了,但最後還是被村長和族老攔了下來,但越哥兒的爹娘怎麽都不願意出錢為他請大夫,說要讓他好好長個記性。越哥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挺過來的,反正硬生生的就這麽挨過來了,但身子卻弱了不少,往日兩個時辰就能做完的活兒這下要三個時辰才能做完,又被周明月拿住了把柄,告到爹娘處,說他偷奸耍滑。


    越哥兒又挨了一頓打,這次依然沒有請大夫吃藥,又靠自己挺了過來。周明月覺得越哥兒邪乎得緊,到處說越哥兒身上有鬼神作祟,要不然那麽重的傷怎麽不看大夫不吃藥就好了?


    鄉下人家都對神鬼之事諸多忌諱,加之越哥兒爹娘強硬的態度,再也沒有人願意上門提親。


    十六歲上,朝廷征兵。越哥兒爹娘見錢眼開,想讓越哥兒隱瞞自己的身份,去征兵打仗,越哥兒從周明月口中聽說這件事時,嚇得鋤頭都丟了,立即往村長家跑去。哥兒隱瞞身份去參軍,那可是要坐牢的大罪,若被查出來,一個村子都免不了被牽連,村長狠狠的告誡了越哥兒的爹娘,征兵的事情才就此作罷。


    不出意外的,損失了一大筆銀錢還在村裏丟了臉麵的爹娘又狠狠的打了越哥兒一頓,這次,越哥兒心中最後的那一絲希望生生的被爹娘打沒了。


    越哥兒開始計劃逃離這個家!


    看到這裏,周越緊皺的眉頭才鬆了鬆,越哥兒一生太苦了,爹娘都是偏心偏到沒邊兒的人,又沒有長輩為他撐腰,早就該奮起反抗了。


    越哥兒計劃在十八歲生日後離開這個讓他無比絕望的家,隻要能逃離這個地方,去到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裝作與家人失散的樣子,他就可以重新辦理戶籍,徹底與之前的一切劃清界限。


    可天不遂人願!


    十七歲,周明月定親了,是周家村劉地主的兒子,聽說長得很是俊美,隻是身子骨差點。這樣的婚事是越哥兒羨慕也羨慕不來的,好在越哥兒已經想明白了,不嫁人又如何,他可以靠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


    離周明月的婚期越近,越哥兒想逃離這個家的想法就越強烈,他知道,周明月結婚是個難得一見的機會。


    他早早就開始準備逃跑的東西,可偏偏計劃趕不上變化,意外就在婚期的前幾天發生了。


    周明月從手帕交那裏聽說,劉地主的兒子開春就病倒了,現在都還沒醒過來,說不定就挨不過這個春天了,而且,劉地主之所以會上周家提親,完全是因為有大師算過了,附近十裏八鄉,隻有周家雙生子的八字跟他的兒子配得上,簡言之,周明月嫁過去就是衝喜的。


    從小就被爹娘捧在手心裏,長大後又受盡漢子的追捧,周明月怎麽能忍得下當衝喜新娘這口氣?


    當即就跑迴家,哭著喊著要退婚,可劉家的聘禮他們已經收了,這婚事也鬧得眾人皆知了,若這個關頭退婚,恐怕會連累到周明月的名聲,以後再想嫁個好人家就別想了。


    周明月一聽,當即就尋死覓活的,爹娘都見不得自己的心肝寶貝受這樣的苦,就想到地主家要個說法,可又怕說法沒要到,還要賠掉這高價的聘禮。


    兩相為難之際,周明月想到了關鍵,劉地主是看中了她的八字所以才上門提親,可家裏不是現成有一個八字和她一樣的嗎?


    爹娘聽了周明月的話,都覺得很有道理,反正越哥兒又沒什麽用,若是能幫周明月擋了這劫,他們還能獲得那麽多的聘金,簡直就是完美!


    三人商量好了,周明月就開始裝病了,爹娘就找上了劉地主家,說周明月臨近婚期,不知道怎麽了惹了一身的紅疹子,見不得人了。


    劉地主到底是憐惜自己的兒子,同意了這替嫁一事,爹娘便喜滋滋的迴了家,當晚,越哥兒就聽到了這個讓他震驚的消息。


    越哥兒不是黃口小兒,若這婚事沒有蹊蹺,會落到他的頭上?便硬著脖子始終不願答應,一意孤行的後果換來的又是一頓狠打,但這次,無論爹娘下多重的狠手,越哥兒就是沒鬆一點兒口。


    要不是怕打死了沒人替嫁,越哥兒怕是當場就沒命了,可也沒拖多久,有之前沒請大夫沒吃藥就好了的經曆,爹娘這次依舊沒有管越哥兒,打完了往柴房一扔就完事了。


    當晚,還處在昏迷中的越哥兒就被一場風雨帶走了性命,死的悄無聲息。


    周越為越哥兒感到不值,卻也隻能唏噓一番,都是身不由己的人,掌握不了自己的命運,便隻能任由命運擺弄。


    希望越哥兒下輩子能投個好胎,幸福快樂的過完下輩子。


    就這麽想著,周越重新睡了過去,這一次,他沒有再夢到什麽,隻是覺得很冷,好像四周都在漏風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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