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猛然抬起一直低著的腦袋,直視楚十一,


    “因為奴婢也覺得小姐不知道飛將軍與長平公主成親為好,所以與墨相一起隱瞞。”


    楚十一苦笑,沒有再說話。轉身進了房間,沒有讓楚雲跟進屋伺候。


    她一個人躺在榻上好久,怎麽想都想不通?


    最後還是起身從窗戶躍出,翻牆出了右相府。


    她鬼使神差地潛入江府,來到江風的房間。


    看著端坐於妝奩前,一身喜服的江風,莫名心酸,


    “阿風,你是為了我才娶的公主還是?”


    “為我自己,也為你!”江風抬頭望向鏡中的她,語氣平靜。


    “你想好了?”楚十一垂下眼眸,不敢看江風。


    “嗯。”


    “那你就好好當你新郎吧,我這人小心眼就不恭喜你啦!”楚十一強忍著不讓淚水流出,聲音有些顫抖沙啞。


    “能不能陪我喝一杯?”就在楚十一轉身離開之際,江風拉住了她的衣袖。


    楚十一不出聲。


    她向來對江風的要求總是很難拒絕。


    江風一手提酒壺、酒杯,一手攬腰抱起楚十一,飛向屋頂。


    屋頂上,他們兩個在白雪紛飛中你來我往,很快酒壺見底。


    楚十一給江風最後一個擁抱,飛身躍下,消失白茫茫大雪中。


    江風直到楚十一消失不見才委屈得像個孩子般,在屋頂上無聲哭泣著。


    無奈地打砸著手中的酒壺和酒杯。


    楚十一行屍走肉般走在大街上晃來晃去——覺得整個世界都灰暗了。


    繁華的街道、湧動的人潮、滿目琳琅的物品……一切都提不起興趣、一切都與她無關!


    不對,不對,知道江風肯定有、苦衷,不然爭取那麽久的事情怎麽說變卦就變卦的呢?


    突然,她停住了腳步,眉心一皺——往鎮遠將軍府方向奔去。


    花朝和楚顏看到被凍得鼻子、小臉通紅,頭上落滿雪花的楚十一,連忙領著她進屋,給她取暖。


    楚顏責怪墨宸是怎麽迴事,怎麽在那麽冷的天讓她一個人出門?


    楚十一喝了一杯熱水,看向花朝,“江風娶公主是怎麽迴事?公主不是答應好好的,願意取消與他的婚約的嗎?”


    “你知道了?”花朝有些擔心地看向楚十一。


    “我剛剛從江風那出來……”


    “你們倆見麵了?”花朝和楚顏異口同聲。


    楚十一淒然一笑“嗯”的一聲,繼續捧著手中的熱水喝!


    她現在隻想知道,江風娶長平公主是不是因為他們楚府,因為她?


    花朝蹙著眉頭,良久,輕歎一聲,具體的他也不是很清楚?


    那日他和江風把所有證據都交給皇帝之時,皇帝也義憤填膺,決定好好懲罰甄府,答應明日就給楚府還一個公道。


    可是前日,皇帝突然召見江風。


    等江風再從皇帝禦書房出來時,臉上已經由晴轉雷陣雨。


    問他也不說,隻是告知他,今日記得到他府上喝他和公主的喜酒?


    花朝不知道皇帝跟江風說了什麽,也不知道皇帝為什麽一定要把長平公主那麽早率的嫁了?


    連采納、問名、納吉、納征、請期都沒有,直接親迎了?


    這樣嫁公主的,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吧?


    聽來這些,楚十一確信江風為的就是她、為楚府?


    “朝哥哥,依你看,這件事情墨宸有沒有從中作梗的可能?”


    楚十一總覺得哪裏不對,突然想起墨宸便問問花朝的看法。


    “應該不至於吧,他為什麽要從中作梗,鏟除甄府對他百利無一害?”花朝沉思。


    楚十一想想也是。


    要是甄府倒了,就沒有人可以左右他了?


    至於皇帝為什麽一定要長平公主嫁江風,也許隻有皇帝自己懂了?自古帝皇的心思,誰能猜得到?


    兩個時辰後。


    楚十一出現在右相府門口。


    墨宸從台階起身,小跑到她跟前,


    “你去哪了,我到處都找不到你?我買迴來的烤鴨都被我吃完了?”


    楚十一看著滿臉擔憂地墨宸隻“哦”一聲,便繞開他進府。


    墨宸拉住她衣袖,“就這樣,沒話了?”


    楚十一迴身告訴他,她去花府看楚顏有些累了,想休息了!


    墨宸一聽楚十一去過花府,眼裏閃過一絲慌亂?


    他問楚顏一切都還好吧,她們都聊些什麽呀,有沒有碰到花朝?


    “碰到……碰到花朝,怎麽會碰到花朝,那個時候他不應該同你在宮中嗎?”楚十一盯著他。


    墨宸眼神躲閃了一下,轉移話題帶楚十一去吃烤鴨,他已讓廚房熱著了。


    楚十一眼裏閃著淚光,故作輕鬆,太晚了就不吃了吧?


    “我去幫你拿過來!”墨宸溫柔。


    “不用了,我在楚顏那吃飽了……先迴房休息了!”楚十一果斷地拒絕墨宸,逃跑似的,逃迴了自己的房間!


    她一進房間,關上房門,背靠著門無力癱坐地上。把自己蜷縮起來,無聲痛哭著。


    這些年來她與江風的一幕幕浮現在腦海中:


    江風為她打架、為她逃課;


    他們一起下河捕魚、上山采蘑菇;


    一起開濟安堂……


    今日,他成親了,新娘卻不是她?


    不知,他是否也和她一樣,痛徹心扉?還是早已抱著美人入芙蓉帳?


    他說過的,隻要她有需要,在心裏唿喚他,他就會出現?現在再喚聲,“阿風”也不會有人應了吧?


    “我在!”江風熟悉的聲音從屏風後麵傳來。


    楚十一抬眸,望向在向自己緩緩走來的江風,使勁晃了晃有些發蒙的腦袋,嘀咕,


    “肯定是我太想念他了,洞房花燭,他怎麽會出現在這?”


    楚十一失落地自嘲著。


    “我在,隻要你有需要,我都會在……我說過的。”江風來到她麵前,蹲下輕拉著她小手。


    他看著隻是愣愣地看著他的楚十一,寵溺,


    “有什麽需要的盡管吩咐,隻是從今以後,隻能以兄妹相稱了!”


    江風看著梨花帶雨的楚十一,好想把她擁入懷中?


    隻是他知道,他從今往後沒有這個資格了!


    他輕柔地為她拭去眼角的淚水,輕柔地,“明日之後,你不用再寄人籬下。”


    他還告訴她,明日之後,她有人可依、有處可去……


    所以,一定要狠狠地快樂、狠狠地幸福!把他的那一份也一起過了!”


    楚十一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聲來,使勁點點頭。


    要是以前,她在見到江風之時,早就鑽進他懷裏,對著他就是各種作死。


    這從今以後,沒有那麽一個人寵愛她,讓她作這作那的了。


    ……


    他們有說不完的話,囑托不完的事……他們倆平生以來,第一次平心靜氣地說著話。


    可是她還是更願意、更喜歡以前那個損她、寵她的江風。


    而不是眼前這個不要她做這個、不要她做那個的江風。


    直到寅時一刻,江風雙手按著楚十一的嘴角向上提,讓她開心一些。


    他直視著她,輕聲:


    “十一妹妹,那我迴去,一定要好好的!”


    “阿……風哥哥能否等我睡著了再迴去?”楚十一期盼地看著江風。


    “那你趕緊上榻,等你睡著了我再迴去!”


    “嗯。”


    他們不知道的事,楚十一房間對麵的屋頂上,端坐著一陰冷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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