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欣悅一行人感覺到水勢沒有那麽大後,本想找個地方上岸的。


    突然察覺到前方有兩三百個域國士兵站在岸邊,他們好像也發現了奔流中的幾支小舟。


    元贏等人下意識繃緊腰背。


    景睿微微擰眉,低聲吩咐。


    “都放鬆些,我們現在穿著域國士兵的衣裳。”


    元贏等人聞言,微微放鬆下來。


    岸上的域國士兵拿出鉤索,勾住漂流的小舟,合力將曲欣悅乘坐的小舟拉扯過去。


    等一行人都上了岸,域國士兵隊伍中走出來一個人。


    此人人高中等,長相還算俊朗,穿著一身域國小將的甲胄,氣質卻有點風流倜儻的感覺。


    他打量著景睿一行人的穿著,擰眉問:“你們是從噩夢森林中來的?到底怎麽迴事?怎麽會有這麽多水?”


    元贏在換上域國士兵的衣服後,臉上也做了些偽裝,髒乎乎的臉露出狼狽之色。


    他用死裏逃生的驚恐語氣迴答。


    “迴長官的話,不知道為什麽,噩夢森林裏的動物都瘋了,全都衝到營地裏殺人,將兄弟們都殺死了,就剩下我們幾個逃出來。”


    “那些瘋狂的,渾身長滿鎧甲的畜生衝擊我們營地不算,還跑到堤壩上打架,硬生生將堤壩砸崩塌了呀。”


    精英們看到元贏通紅著雙眼,臉上露出十分悲傷的神情,紛紛忍不住在心底感歎。


    “沒想到元將軍的演技這麽好!如果不是對元將軍知根知底,都還以為元將軍真的死了好多兄弟呢。”


    幫他們登上岸邊的一行域國士兵聽完元贏的話,臉上皆露出震驚之色。


    “我叫甄浪,是甄家人,這兩日突然有很多野獸出沒襲擊人。我們小隊出來查看情況的,沒想到遇到大水,才停下來看看發生了什麽情況。”


    “既然事情已經清楚,你們跟我們迴去吧,我這就迴去將情況報告上去。”


    說罷,甄浪看向曲欣悅。


    畢竟一行人,隻有一個女子,實在太顯眼了。


    “這是?”


    景睿迴答:“這是我們漂流下來時,遇到的一個盲女,我們好心救上船的。”


    甄浪聞言視線在曲欣悅的眼睛處多留意下,果然見到的是一雙灰色無神的眼。


    他頓時放了心,點點頭,帶著眾人一起返迴複命。


    精英們和元贏走在隊伍後麵,他們麵容疲憊,就算放慢走路的速度,也引不起域國士兵的懷疑。


    精英們問元贏。


    “元將軍,剛才你是怎麽裝得出那麽悲傷的?教教我們唄。”


    元贏晲了眾人一眼,嗤道。


    “這還用裝嗎?你們想想,一群域國王八羔子就站在我們麵前,我們還不能殺他們,還得恭恭敬敬喊他們哥,你們氣不氣?傷不傷心,難過不難過?”


    一時間,精英們臉色都變了,各個不是猙獰扭曲著就是難過得唿哧直喘氣。


    曲欣悅:…… 真是一群憨憨。


    程涼壓低聲音介紹。


    “這個甄浪是域國朝陽公主家的小兒子,能力不強,經常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但背景深厚,我們可以巴結他。”


    景睿感興趣的問:“甄浪喜歡什麽?”


    程涼嘴巴一咧,肯定道:“女人,漂亮的女人!”


    景睿眉頭一皺,看了眼曲欣悅,要說漂亮,他還沒見過哪個女人比天師大人還漂亮的。


    心道還好,從噩夢森林喬裝打扮出來時,他特地將天師大人絕美的臉蛋抹了些泥。


    “別的呢,他還有喜歡的嗎?”景睿直接否定了用女人這一計。


    程涼眉峰一挑,“還真有,聽說他喜歡賭錢。”


    眾人眼睛一亮,這個好。


    不過他們都看向曲欣悅。


    要說誰能逢賭必贏,那肯定是算無遺策的天師大人!


    曲欣悅很輕鬆的應下。


    掐算大小,簡直信手拈來。


    景睿慢走幾步,來到曲欣悅身邊:“到時候你不要出麵,暗中告訴我,我再將要押的大小告知甄浪就好。”


    他就怕曲欣悅在甄浪麵前露了太多與眾不同,再讓甄浪注意到曲欣悅的絕美真容,那就糟糕了。


    曲欣悅無所謂的點頭,隻是納悶景睿都躲她大半天了,怎麽現在又不躲了?


    誰說女人心海底針的,男人的心也難猜得很。


    景睿不知曲欣悅心中所想,見曲欣悅對他的話沒有任何反駁的意見,莫名有些歡喜。


    嘴角不自覺上揚了幾分。


    說話間,一行人進了青縣。


    青縣地勢稍微高一些,成功讓泄洪下來的水避開。


    隻是城外都浸了水,道路濕噠噠的導致出行不便,整個青縣內幾乎所有人都走出門,在大街上打探情況。


    整個青縣大街上顯得格外熱鬧。


    甄浪派人來通知景睿,今夜需要在青縣停留,等明日再迴京。


    景睿想要和甄浪打好關係,如今甄浪的這個決定,簡直正中下懷。


    他和元贏三步並做兩步上前,不好意思的詢問甄浪。


    “剛才恰好看到一間賭坊,閑來無事,不知大人可否允許我們前去耍幾把?”


    元贏附和道:“在噩夢森林中一值守就是三四年,每日枯燥巡邏,如今看到賭坊,兄弟們都有些忍不住了,不玩兩把,渾身上下都像被螞蟻爬一樣難受。”


    景睿聞言,看向倆人的目光,都感覺親切了不少。


    這種喜歡賭錢又不能賭的感覺,真是說到他心坎上麵去了。


    “行,今日咱們就去耍幾把。”


    景睿和元贏聽到甄浪說的不是允許你們先行脫隊去玩,而是說今日咱們就去耍幾把。


    倆人知道,魚兒上鉤了!


    一行人轉道進了四海賭坊。


    這是青縣最大的賭坊。


    賭坊東家乍然看到一溜兒身穿甲胄的士兵進入賭坊,差點沒嚇得雙膝下跪。


    等他看清走在隊伍前麵的人是甄浪時,臉上緊繃的表情頓時一鬆,變得笑眯了眼。


    哎喲,財神啊!


    甄浪看到掌櫃變臉的神情,心情並不是很好。


    他十賭九輸的事都從京都傳到青縣了?


    正不悅著呢,但看到那個叫做京的俊小子,已經將一錠五兩銀子,押在了搖骰盅的大上。


    甄浪搖搖頭,重量較輕的骰子更容易出現較低的點數,剛才他看到搖骰盅的人換了骰子。


    那些骰子明顯材質比較輕。


    應該押小才對。


    莊家搖完骰盅,開始喊話 。


    “買定離手啊,買定離手,現在開——”


    一道道失望的唉聲歎氣聲響起。


    莊家頓時笑意盈盈用木耙子,開始收攏桌麵上的銀子。


    不過莊家心底也在嘀咕。


    剛才明明想要搖小的,之所以要搖小出來。


    是因為看到這一局上桌押小的人不多,就算賠也賠不了多少錢。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要讓甄浪這個財神爺覺得,他能贏。


    這樣財神爺才會打了雞血一樣,馬上下場嘛!


    剛才景睿下的粒骰子點數總和為9點、10點、11點,剛好一賠六。


    莊家將三十兩銀子推到景睿麵前。


    三十兩銀子對甄浪來說,實在太少,還不夠他上酒樓吃一頓好的。


    還不夠他買一點鬥雞的腿兒。


    但難得看到能從賭坊裏迴來的銀子,他頓時感興趣的走到景睿身邊,和顏悅色的開口。


    “不錯不錯,你竟然贏了,那一局押什麽?”


    周圍人聞言紛紛搖頭,押中一次,又不是次次都能押中。


    曲欣悅站在景睿身側,寬大的袖子遮住了她的小動作。


    景睿隻感覺纖細的手指在他腰側輕輕劃動。


    景睿押在大上,他自信道:“這次我押全骰。”


    全骰,在一點至六點內,三粒骰子的點數相同,叫做全骰。


    突然,聽到景睿聲音的人,都忍不住哈哈哈大笑出聲。


    這是剛贏了一次就飄了嗎?


    怎麽可能會有人中全骰?


    一年都難得見到一個運氣這麽好的。


    而且“全骰”賠率是 一賠二十四!


    就連甄浪都有些失望了,覺得剛才阿京完全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不說甄浪,就是莊家也差點沒忍住噗呲笑出聲來。


    莊家十分自信,全骰,肯定是搖不出來的。


    如果說最基礎的賠率為一比一,比大小的玩法,他還能靠技術出老千。


    但想要搖全骰,那就算自己也需要運氣!


    “買定離手啊,買定離手,現在開——”


    靜——


    莊家震驚的看著一年難得搖出一次全骰的骰子,人懵了。


    這是什麽鬼?


    想到一比二十四倍,剛才那人將三十兩全都押了下來,四海賭坊得賠柒佰二十兩!


    莊家麵色難看。


    周圍賭徒們皆震驚得倒吸一口氣。


    這是什麽運氣?


    難道是老天爺的親兒子?


    他們看向景睿的目光有羨慕也有深深的懊惱。


    羨慕輕輕鬆鬆就賺到了七百多兩,連本錢都是賭坊給的。


    懊惱剛才為什麽隻顧著嘲笑人家,而不是跟著下注?


    如果他也跟著下注,那現在豈不是也能跟著數銀子了?


    甄浪則是欣喜若狂,看向景睿的目光就像是在看到失散的異父異母親兄弟。


    “阿京,你剛才怎麽知道要全骰的呀?”


    這話頓時引起周圍所有人的注意,紛紛豎起耳朵取經。


    景睿搖搖頭,很淡定的迴答:“就是一種直覺吧。”


    甄浪聽到這話也不失望,如果全憑直覺和運氣,那也是一種別人沒有的本事。


    他從懷裏掏出一疊銀票。


    每一張麵值都是百兩。


    足足有三千多兩銀子。


    “下一把押什麽?”甄浪興致勃勃的問。


    景睿感應到手臂上再次傳來微癢,又有點心猿意馬的酥麻時。


    他嗓音微幹,迴答:“小。”


    話音一落,隻見所有人急哄哄朝小的位置下注。


    因為是一賠一的賠率,雖然並不大,但架不住大夥非常上頭,下注的金額自己都能嚇自己的那種。


    甚至其他賭桌上聽到動靜圍過來的賭徒們,都十分感興趣的跟著下注起來。


    甄浪也想看看,到底還有沒有奇跡出現,隨手將三千兩銀票丟在小的位置上。


    莊家一看到桌麵上押小的銀子和銀票,多得都要溢出桌麵了,頓時壓力有億點點大。


    這邊的動靜終於驚動了四海賭坊得東家。


    報上來的消息是,如果這一局四海賭坊輸了,要賠償出去三萬兩銀子。


    四海賭坊隻是青縣的一個小賭坊而已,又不是京都那些大賭坊!


    三萬兩,東家都想去上吊。


    他本來想耍賴,這局不做數,然後將鬧事的人打出去。


    但一聽到甄浪這個名字,人頓時慫了。


    四海賭坊東家匆匆趕到賭坊,準備親自搖骰子。


    最基本的比大小局,以他這種老手來說,還是有絕對的把握能出千的。


    見到賭坊東家親自下場,整個四海賭坊的賭徒們,基本都匯聚到景睿所在的這一桌。


    眾人擠擠挨挨,踮著腳尖,紛紛想要目睹這場能讓人記憶深刻的一賭。


    隻見四海賭坊得東家,雙手用力抓緊骰盅。


    當手慢慢的,有節奏的晃動起來後,整個賭坊都不約而同安靜下來。


    唯有眾人緊張到粗重的唿吸聲,以及骰子的清脆撞擊聲。


    所有人都目不轉睛的看著四海賭坊東家那雙有力的手,當他的手舉過頭頂,速度越來越快。


    眾人便知道,這應該是四海賭坊東家開始出千了。


    但因為他手速過快,根本沒人看得出來。


    突然,搖骰盅的手停了下來。


    骰盅被重重放在賭桌上。


    “買定離手——”


    四海賭坊東家氣定神閑的吆喝起來,將尾音拉得賊長。


    所有人都聽出來了,這是自信的表現!


    這時,所有人忍不住迴憶起關於四海賭坊東家的傳說。


    幾十年前,這個四海賭坊東家還不是東家時,因為好賭輸得傾家蕩產,還被人砍掉一根手指頭。


    但他這人不知去哪練就了一身很厲害的賭術,迴來後將四海賭坊贏了過去,並殘忍的將前東家一家殺死。


    此人有毅力,有能力,有魄力。


    所以看他如此自信……


    剛才上頭後將全部身家,甚至還去借錢押注的賭徒,已經有些後悔了。


    有人白了臉,問四海賭坊東家。


    “可不可以將賭金拿迴來?我不賭了。”


    四海賭坊東家當即輕蔑一笑,今日這一桌可不少銀子。


    而且自己都親自出手了,不震懾這些人一番,豈不是便宜他們?


    開賭坊的人,最喜歡的事情就是看別人掏空口袋後,無助絕望的快感。


    “不行!”他厲聲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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