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濂緊緊將曲欣悅抱在懷裏,一路跑到太醫院。


    他此時跑出一身急汗,發帶脫落,胸前因為抱著曲欣悅而沾染上了大片血漬與灰塵。


    模樣狼狽,形象全毀。


    但這一刻,上官濂好似忘了自己有潔癖症,一心撲在生死未卜的曲欣悅身上。


    富公公正好去太醫院辦事,看到太子一臉驚惶抱著一個人從他身邊跑過,當場嚇了一大跳。


    他連忙跟上去,一看剛才還好好跟著太子出宮的應月小公子,現在竟一副重傷得快要斷氣的模樣?


    富公公頓時定在原地,狠狠倒抽一口涼氣。


    不說應月小公子在太子心底的分量,就是野人林剿亂匪這事,應月小公子也是上了皇上倍加關注的名單。


    富公公連忙拉住跟在太子身後一護衛,壓低聲音打聽情況。


    跟著太子的護衛知道今天這事,無論是出動了大理寺卿抓人,還是龔屠二品官員的身份,亦或是太子一副追究到底的震怒態度。


    這事要鬧大了。


    也遲早要傳到皇上耳朵裏。


    他不敢隱瞞,將事情詳細說了一遍。


    不過從護衛嘴裏出來的話,就是另一個版本。


    “富公公,我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太子和應月小公子出宮後,龔屠大人就一路尾隨,被應月小公子發現後幹脆二話不說朝應月小公子打去。”


    富公公震驚的睜大眼,心道龔屠大人這麽瘋狂的嗎?


    護衛一臉同情的繼續道:“大家都知道龔屠大人武功高吧,可應月小公子能怎麽辦?不能站在原地等死吧?”


    富公公認同的點頭,急著追問:“那後來呢?”


    護衛歎了口氣:“不知道為什麽龔屠大人打了幾招,就突然倒下了,還說被應月公子打成了重傷。”


    富公公不懂了,不應該是應月小公子重傷嗎?他的眼睛可是不會騙人的!


    而且沒看到太子殿下急成啥樣了?


    富公公大概了解事情經過後,心底對龔屠的評價差到極點。


    他皺著眉頭走進太醫署內殿,殿內藥香彌漫,還夾雜著淡淡的血腥味。


    醫術最高的太醫令正準備給應月小公子診脈。


    當太醫令的手指剛叩在曲欣悅脈搏上時,人頓時驚了一下,臉色微變。


    上官濂和富公公的心同時提了起來。


    上官濂擔心的問:“太醫令,應月的傷怎麽樣了?”


    富公公也緊張的盯著太醫令,這可關乎他等會迴去稟告皇上時,如何措辭的大事!


    太醫令欲言又止,但想到太子殿下問的是患者的傷勢,便將心底想說的話壓下,著重描述患者傷勢。


    他臉上露出同情之色。


    哎,太子殿下好不容易親近一個姑娘,可這可憐的姑娘眼看就要活不成了啊……


    太醫令臉上的同情、遺憾看得上官濂和富公公的心怦怦直跳,心提到嗓子眼。


    “她傷勢過重,五髒六腑俱損,恐怕……太子殿下還是做好心理準備吧,除非有奇跡發生。”太醫令歎息著開口。


    上官濂的心咯噔一下,巨大的悲慟從心底蔓延開來。


    他怔怔看著唿吸輕淺到幾乎不見,麵色與唇色蒼白如紙的曲欣悅,喉間仿若像被人硬生生塞進一團棉花。


    堵得唿吸不上來。


    他以前擔心自己性格卑劣,會生出忍不住將應月這樣,如此美好的人留在身邊,於是每日都告訴自己,要克製。


    可現在知道要失去他了,所有積壓在心底早已發酵的情愫,突然間破開牢籠,衝了出來。


    洶湧得令他猝不及防,心底卻隻剩下後悔。


    直到失去,才會覺得過去的堅持,都是那麽的微不足道。


    富公公還是第一次見到太子殿下如此神不守舍,他心中大駭,不敢耽擱,拔腿就往太極殿跑。


    皇帝剛打發走皇後,便見到富公公氣喘籲籲地跑迴來,心中驚訝。


    到底發生何事,能讓向來行事穩重的富公公如此失態?


    “皇上,不好了,應月小公子被龔屠大人打得隻剩半口氣了,太子殿下正在太醫署守著應月小公子呢!”


    皇帝懵了一下,什麽?龔屠打應月小公子?而且還將人打得隻剩下一口氣?


    他擰眉,沉聲道:“你好好說說,到底怎麽迴事?”


    富公公當即竹筒倒豆子一般,將自己所知道的,全都說了一遍。


    說完後,還不忘表達一下自己的心情。


    “皇上不知道哇, 奴才看到應月小公子出氣多進氣少的模樣,心都跟著疼了喲。”


    “龔屠大人怎麽能對長得謫仙一樣的人兒,下這麽重的手啊?況且龔屠大人的命還曾被應月小公子救過呢……”


    皇帝聽著富公公的話,也覺得龔屠簡直不是個東西。


    他冷哼一聲,問:“那龔屠人呢?”


    富公公早已打聽好了,直接道。


    “龔屠大人說應月小公子打傷了他,太子殿下抱應月小公子去太醫署時,龔屠就讓人將他抬迴龔府了。”


    皇帝此時對龔屠印象極差,沒好氣的開口。


    “既然龔屠說他重傷,那就將他送到太醫署,讓太醫令都給把把脈,看到底誰才是重傷的那個,誰在說謊!”


    富公公決定親自去辦。


    ……


    迴到龔府的龔屠聽到下人說富公公到了,臉上頓時露出詫異之色。


    不過他很快淡定下來,捂著心口裝重傷在屋內等著。


    富公公由下人領進來,看到龔屠捂著心口呻吟的模樣,心底冷哼一聲。


    這龔屠看著還能哼哼出聲,應月小公子可真的是一直陷入昏迷中啊!


    他上前,嚴肅的傳皇上口諭……


    聽完口諭,龔屠整個人都驚呆了。


    什麽?應月小公子危在旦夕?


    他將應月打得……隻剩下半口氣?


    若不是確定眼前站著的是活生生的富公公,他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呢!


    這說的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話。


    龔屠氣得眼睛和嘴角直跳,心猝差點又要犯,差點忘了要裝出重傷的事。


    他心底不斷咒罵,無恥小人!無恥小人!老夫根本沒打到那卑鄙小人,他裝什麽危在旦夕?


    不過當龔屠聽到富公公說,要將他抬到太醫署,讓太醫令給他和應月小公子分別把脈,來判定誰才是傷勢更重的那個時。


    龔屠鬆了一口氣。


    他很篤定,並沒有傷到應小人一根汗毛,這局他贏定了!


    為了保險,龔屠還趁富公公不注意,咬咬牙,狠狠心,硬生生在自己胸口上砰的給自己來一掌。


    這一掌疼得他內腑抽疼,差點沒疼暈過去。


    但很令他很放心,哼!他都下這麽狠手了,不信還鬥不過那個姓應的卑鄙小狐狸!


    ……


    上官濂看到富公公將龔屠也抬進太醫署時,臉色一瞬間陰沉下來,怒聲質問。


    “富公公將他抬來作甚?”


    富公公見太子殿下一副想當場砍死龔屠的模樣,連忙上前說明情況。


    “太子殿下,皇上說讓太醫令給龔屠大人也診一下脈,看看到底誰在說謊。”


    上官濂冷笑:“診,現在就給他診!”


    他看著龔屠,第一次咄咄逼人:“如果診完,他的傷遠遠不及應月的傷重,龔屠大人你意欲何為?”


    龔屠被上官濂的話逗笑了,他自己身上的傷到底有多重,心底可是十分清楚的。


    自己打那一掌受的罪可不輕,嘶,疼啊……


    所以,應小人卑鄙的謊言一定會揭穿的!


    龔屠也不落下風捂著心口,據理力爭道.


    “假若應月公子的傷比老夫的重,老夫自願摘去烏紗帽,去大理寺把自己關上十年怎樣?但是……”


    他頓了一下,心中得意:\"假若應月的傷比老夫輕,老夫也要他在大理寺蹲上十年牢獄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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